第十章 契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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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她的丈夫?你不知道?”餘子江皺緊了眉頭。

    “她心裏哪裏有我這個丈夫,隻是覺得我窩囊。我和鄭萱也早就分居了,是她還不上錢,有人找上門來,我才知道了這回事。”孔維浩解釋道。

    “我已經幫她還過一大筆錢了,她還來找我要錢,我說我沒錢,她就開始大聲嚷嚷,這日子反複來反複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孔維浩想起自己的悲慘經曆,就一個勁地扯著哭腔埋怨。

    高利貸就是如此,本人還不起錢,就會殃及家人,陰魂不散,孔維浩也因此深受騷擾。

    “但我真就隻是和她吵架,我想和她徹底斷絕關係,真的沒有殺她”孔維浩說來說去,最後還是繞了回來。

    他反反複複隻強調一個意思:我是冤枉的。

    陶林坐在監控室裏,這時有警員推門進來,將一個文件夾遞了過來。

    “陶老師,您要的補充資料,目前能找到就這麽多了。”警員說。

    “好,辛苦你了。”陶林點頭示意,很快將目光聚焦到了白紙黑字中去。

    裏麵的紙張甚至還微微地發熱,翻開文件夾還能嗅到一股油墨氣味。

    審訊室裏的對話不停傳來,餘子江的嚴厲質問與孔維浩時而激動時而畏縮的回答反複交替著,在這略顯嘈雜的背景音下,陶林聚精會神地翻著資料,時間好像在他身上靜止了。

    沒過多久,他“啪”一聲合上文件,也沒管自己身邊還坐著個莫時秋,便埋頭起身,招呼也不打就推門而出。

    “既然鄭萱不喜歡你,你們為什麽結婚?你能圖她年輕漂亮,她能圖你什麽?”餘子江繼續訊問著孔維浩。

    就在這時,餘子江的身後傳來一陣鐵門門軸轉動,所發出的刺耳摩擦音,皮鞋敲打著地麵,傳來清脆又冰冷的腳步聲。

    “圖你以後會有錢,對嗎?”陶林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他緩緩走到餘子江身邊的空位子坐下,眼睛沒有斜視,僅是舉起手臂,將一份文件遞到了餘子江麵前。

    “你父母手裏有三套即將拆遷開發的城郊農村房產,這錢要算下來,你那可是完完全全地翻身了啊。”陶林看著孔維浩說。

    他凝視著嫌疑人的目光,總是藏著一股扼人喉嚨的壓迫感,加之那沒有表情的麵孔,更惹得人猛打冷顫。

    “我和她結婚,就是父母安排的。”孔維浩趕緊解釋。

    “契約婚姻在村子裏不少見的,隻要有錢有承諾”

    “你他媽活在幾幾年啊?大清都亡了!”餘子江一聽到這種荒唐事兒,火氣就隻衝腦門。

    迂腐的風氣蹲在深山老林裏,過了這麽多年都沒有被現代聳立起的高樓大廈所淹沒。

    那些窩在角落裏的人,被這種世世代代陰魂不散的風氣熏陶著,便覺得迂腐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陶林伸在桌下的手,扯了扯餘子江的衣袖,示意他集中注意力。

    “你接著解釋。”接著他抬抬下巴,讓孔維浩往下陳述。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這開發拆遷拖了一年又一年,我身體不好,還是個窮光蛋,鄭萱為了活她那體麵生活,就跑出去借錢了!”孔維浩扶著額,埋頭懊惱地說著。

    “今天鄭萱來找你,也是為了借錢的事?”陶林接著問。

    “是啊這敗家貨沒了錢,就來找我要,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要一百萬,我哪裏來這麽錢,她不如要我的命。我都不記得這是她多少次來找我了。可我哪裏有這麽多錢,房子也還沒拆遷,我倆都急紅眼了,大吵了一架。”孔維浩如實回答。

    “在家裏吵完了架還不夠,你為什麽還要帶著她上天台吵?”餘子江斜視著麵前的男人繼續問道。

    “我不給她錢,她就嚷嚷著自殺,讓那些放款的人過來堵我,所以我才追上去的,她已經好幾次這樣威脅我了。”孔維浩說著,顫顫巍巍地抬頭,看向了麵前兩位警官。

    透過審訊室白亮的燈光,陶林能看出他瞳仁裏藏著的害怕與驚慌。

    像是打翻了某個盛滿情緒容器,眼神裏的恐懼傾瀉出來,孔維浩整個人打著哆嗦,矮小的身材,更讓人覺得他可憐。

    “但我絕對沒有推她,我走的時候,鄭萱還活著,可我剛走沒有多久,就聽到樓底有尖叫聲。我趕緊打開窗子往下看,她她她她居然真的死了,還被分了屍。”孔維浩聲音都變了調。

    那具慘烈的屍體,內髒和血漏得到處都是,隻要想起來,胃裏就一陣不適的翻騰。

    “你先別激動,要是有冤,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的。”餘子江看不下去了,轉而安慰起孔維浩來。

    他順便給這個男人倒了一杯溫水,好讓他激動的情緒緩和下來。

    “你離開多久之後聽到的尖叫聲?”等他情緒穩定一些,陶林才開口繼續問。

    “警官大人,這我真不太記得了,我當時在氣頭上”

    “你回憶一下,看能不能給我個大概的時間。”相比起餘子江的風風火火,陶林的詢問雖然冰冷,卻相對柔和。

    “差不多十分鍾?”孔維浩的語氣顯得不太肯定。

    餘子江一邊聽著,一邊在筆錄本上快速記錄著要點。

    “下樓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別人?”陶林接著問。

    “沒有了。”孔維浩趕緊搖頭。

    “行,我知道了。”陶林沒再繼續多問下去了。

    他直接將桌麵上的文件快速整理成疊,一手拿起這些紙張,便利落地起身往門外走。

    “今天就先這樣吧。”餘子江隨即合上了筆蓋,此時他麵前的筆錄本已經做了三頁滿滿當當的記錄。

    “警官,我什麽時候能走啊!”孔維浩慌慌忙忙叫住餘子江。

    “我們對你的調查還沒結束,先在這呆一會兒,也好讓自己冷靜冷靜。你好好配合,餓了我們這管飯。”餘子江抬了抬下巴,最後也離開了審問室。

    最後審問室隻剩下了孔維浩自己一個人,他坐在冰冷的鐵椅子上,麵對這空蕩蕩的牆壁,沮喪地發起了呆。

    不久之後,隊裏的警員做好了鄭萱墜樓案的善後工作,回到了刑偵第一支隊辦公室。大量的資料需要被整理,這個麵積不大的辦公室裏,此刻充斥著打印機轟轟的悶響,墨漬的腥味肆意彌漫,緊湊急促的腳步聲交疊在一起,仿佛正奏響決鬥前的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