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不再多勸什麽，他完全尊重李瑞的選擇，直接轉頭離開了寵物店。

    餘子江的車子停在出門左拐一百米的路口，陶林快步走向副駕駛座，一彎腰鑽進了車裏。

    陶林每次來寵物店，都不會在附近多停留。他隨意一甩手做了一個手勢，餘子江就將車子並入車流。

    “李瑞交代了什麽？”餘子江迫不及待地問道。

    “說實話，沒有交代什麽特別有用的東西。”陶林一邊說著，一邊把墨鏡摘了下來，放回上衣的內口袋。

    “隻是能確定，顧繁森一定會在藏貨點安排佩戴武器的人手，而且藏貨點經過一定程度的偽裝，如果發現異常，貨物能夠第一時間轉移走。”他將李瑞的話總結了一下，一五一十地告訴餘子江。

    “要想看到藏貨點的真實麵貌，得顧繁森熟悉的人帶路才行。”

    “熟悉的人帶路？怎麽可能呢？”餘子江直接接過話。

    “蔣一楠已經被害，顧繁森為首的走私團夥中，已經沒有我們可用的線人了。”他很清楚現在的情況是多麽棘手。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聰明的謊言，往往比真相更可信。”陶林忽然說。

    “你為什麽忽然說這個？”餘子江詫異地一笑。

    “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破謊，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可以利用謊言，讓我們找不到的人自己走到我們身邊。”陶林說。

    餘子江聽到陶林這麽說，立馬就意識到，他想出了抓住殺死蔣一楠罪犯的方法。

    不過這個辦法應該不是常規的。

    “你想撒什麽謊？”餘子江追問下去。

    “蔣一楠還活著，狙擊手沒有完成任務，而是直接放走了目標。”陶林說。

    “什麽？”果不其然，陶林的回答在餘子江的意料之外。

    “我們手上還有一個可用的棋子——那個狙擊手。”陶林解釋了一句。

    “隻要讓顧繁森誤以為蔣一楠沒有死，那個狙擊手肯定就坐不住了。一但他冒頭，我們就能抓住他。”他說。

    “現在新聞鋪天蓋地，誰不知道入城的火車上死人了。你撒這種顯而易見的謊，顧繁森怎麽可能相信。”餘子江甚至覺得陶林有些荒唐。

    “的確，入城的火車上發生了槍擊事件，可警方從來沒有披露過死的人到底是誰不是嗎？”陶林接過話。

    “為了避免引起恐慌，現在的新聞都被警方壓下來了，死者的具體身份信息還沒有外泄太多。普通人通過新聞網頁獲得資訊，其實他顧繁森何嚐不是。”陶林雙手環抱著，正視著麵前筆直的柏油路。

    “光憑狙擊手的口頭報告，和網絡上那些打著厚厚馬賽克的圖片和視頻，顧繁森真就覺得蔣一楠已經死了嗎？”他接著說。

    餘子江緊皺著眉頭，抬頭緊盯著陶林，對他接下來所要說的話充滿了好奇。

    “我真覺得我們還有機會翻盤。”陶林握了握拳頭。

    “你具體想怎麽做？我盡力配合你。”餘子江看了一眼陶林道。

    要想實現陶林這引蛇出洞的羅生門計劃，最關鍵的一點是——要將蔣一楠沒死的錯誤信息準確傳達到顧繁森的耳朵裏。

    “首先我們得弄清楚，蔣一楠警官是怎麽暴露警方線人身份的？”陶林接過話提出疑問。

    “這個我有過了解，他是在給警方發送電報信息的時候，被走私團夥截停信號，這才暴露了身份。”餘子江回答陶林。

    “顧繁森這家夥手上有挺多能搞技術的人——三月初趙暮被綁架，杜淩飛的通訊地址警方沒一次能正確追蹤到，可見他們的手段有多強。”他搖了搖頭補充道。

    “也就是說，走私團夥是知道蔣一楠與警方秘密傳遞信息的通訊頻道的。”陶林立刻反應過來，他猛一轉頭，向餘子江投來了一個驚喜的目光。

    “的確。”餘子江點了點頭。

    “我們再次啟用這個秘密通訊頻道，顧繁森肯定能重新監測到信息。”陶林輕輕提了提嘴角，計劃的雛形已經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你想利用這個秘密通訊頻道。”餘子江明白了陶林的意思。

    “值得一試。”陶林說。

    餘子江沉默思索了一會兒，雖然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餘子江是個說幹就幹的行動派，第二天一上班立馬與警局報備情況。計劃很快得到批準，當天晚上十一點就開始正式上演這出好戲。

    “把這個頻道發射信號。”陶林將紙張遞到了技術科同事的手裏。

    餘子江整好低頭往桌麵上一瞅，發現紙張上的頻道比蔣一楠身份暴露之前的慣用頻道少了01。

    “你怎麽不用原來的頻道？這頻數少了01就是完全不同的頻道，顧繁森可就不一定能接受道我們的信息了。”餘子江皺了皺眉頭。

    “蔣警官肯定知道自己暴露身份的原因，按正常的思路，他在發送新信息時，一定會調整發射器的信號頻道。如果就這麽梅開二度，讓顧繁森在同樣的頻道裏輕易將信號截停，反而讓人懷疑這段信號的真實性。”陶林解釋。

    “一道題如果求解過程太簡單，你反倒會懷疑自己求解的準確性。我就是要加大顧繁森攔截信號的難度，這樣才能打消他們懷疑的念頭。”

    陶林把計劃想得非常周到，餘子江聽罷連連點頭。

    就在解釋的同時，技術科的同事已經將信號發射器調整到了合適的頻段。

    “就這麽辦吧。”餘子江話音剛落，警員就開始熟練地敲擊信號莫斯密碼。

    【狙擊手放了我，現在我已經躲藏到安全的地方去，請繼續用熱點新聞掩護我。】一長串電波的嘀嗒聲，最終拚湊成了一句話，穿過深夜的寂靜天空送往省廳警局。

    為了把戲做全，省廳警局還回複了一個【好的】。

    今夜看似風平浪靜，但陶林知道，在r城的某個角落，已經有人的心海掀起千層巨浪。

    而警方仿佛大海上安靜的垂釣客，就等著大魚在今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