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師。”顧繁森的聲音悠悠地傳了出來。

    陶林此刻對這個聲音是刻苦銘心的痛恨與厭惡。

    “明天晚上22點31分，在東郊黎陽島和你見麵對嗎？”陶林咬著牙說。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然是愣了一下，接著顧繁森輕笑了好幾聲。

    “你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顧繁森說。

    “你可要記住了，我不喜歡遲到的人，也不喜歡比我早到的人，你必須準時準點出現在那個地方。”他接著說。

    “我要聽餘子江的聲音。”陶林壓低聲音接過話。

    “三天不見罷了，用不著這麽想念吧？”顧繁森調笑道。

    “我要確認你沒有傷害他，要是我過去看到的是一具屍體，那我這三天被你這麽折磨，不是虧大了？”陶林強裝鎮定。

    “放心吧，我這個人很講信用的，不然我拿什麽在我這行立足？”顧繁森回答道。

    “倒是你陶林……你這個人生性狡猾，可千萬不要違背你自己的諾言，來見我的隻能有你一個人。”還能等陶林說話，顧繁森便繼續說道。

    “我說了！我要和餘子江通話！”陶林的怒火再一次被顧繁森點燃，他一忍再忍，根本沒辦法繼續鎮定下去。

    可他這句剛吼完，就發現電話那頭已經是斷線的狀態了。

    “我操！”陶林狠狠一拍方向盤。

    從業這麽多年，他可能是第一次變得如此激動，陶林現在的樣子。完完全全和他從前的高冷大相徑庭。

    他最後沒能和餘子江通上話，顧繁森隻是把他當成猴耍。

    可就算陶林再生氣，除了乖乖配合顧繁森的要求以外，他也沒有任何別路可走，這種被尖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明天是救出餘子江最後的機會，陶林隻能背水一戰。

    他深吸一口氣，短暫平複心情以後，終於啟動了車子，先回家裏去了。

    對陶林來說，外頭沒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他不知道顧繁森的眼睛會在哪個角落盯著自己，不知道暗處是不是藏著隨時都可能飛出子彈的槍。

    他像一隻陷入迷霧森林的鹿，在危機四伏中苦苦尋找同伴。

    陶林把車開得很快，剛回到家，他就把手上的鑰匙隨意往鞋櫃上一甩，連鞋子都來不及換，便走向陽台把客廳的窗簾給拉了起來，接著又“蹭”一下跑向飯廳，把小窗戶的窗簾也緊緊合上了。

    確認外頭已經沒辦法看見屋內的情況，陶林這才挨著飯桌長舒一口氣。

    回到自己的房子裏，陶林才能有一絲安全感。

    可就在這時——

    “叮——”陶林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他條件反射似的打了一個冷顫，趕緊把手機掏出。

    陶林收到了一條匿名郵件，他隔著屏幕就嗅到了濃厚的危機感。

    打開郵件，裏麵隻有一條視頻，點擊播放按鍵，嘈雜的聲音立刻炸裂般地鑽了出來。

    “顧繁森！你這個瘋子——”陶林一下就反應過來，這是餘子江怒吼的聲音。

    他趕緊把手機舉得離眼睛更近，試圖看清畫麵裏餘子江的身體情況。

    可鏡頭離餘子江實在是太遠了，陶林看不到他身上有沒有傷，隻知道他是被顧繁森扔在一個昏暗破舊的小房子裏，還被繩子死死綁在椅子上，任憑如何掙紮，都逃脫不了束縛。

    視頻的時間隻有十秒，而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陶林窒息。

    他把自己撐在桌麵上，就好像找到一個物理上的支點，心理也不會崩塌似的。

    陶林微閉起眼睛，他必須冷靜地想想現在自己該如何走出下一步，如今他已經為了餘子江，被顧繁森逼到了絕處。

    “不行，我如果什麽線索都不留下來，到時候可能連我的屍體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陶林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被顧繁森牽著鼻子走了。

    如果他什麽都不做，明天就隻能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陶林一咬牙，把手機通訊錄打開，直接找到了莫時秋的電話號碼。

    【顧繁森的人應該會在樓下守著我，我趁這個時候給莫時秋打個電話求助，應該是蒙混過關的吧？】陶林心裏想。

    他甚至已經把借口想好了——要是顧繁森待會打電話過來質問自己在幹什麽，他就說自己在給學生打電話。

    “喂？”這通電話很快被接通，莫時秋的聲音響起。

    “莫哥我有個急事兒……”陶林直接脫口而出。

    就在這一瞬間——

    “叮叮叮——”劇烈的聲響讓陶林猛地嚇了一跳，直接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樓下的門禁電話響了，陶林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用過這個門禁電話了，他不是一個圈子極為簡單的人，朋友就那麽幾個，平時也沒人回來家裏找他。

    “你怎麽了陶林？”莫時秋警覺起來。

    “沒事兒，有人在樓下按我的門鈴。”陶林回答。

    “哦你有朋友來家裏做客啊？那你先去接門禁電話。”莫時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異常。

    “哦……哦。”陶林還沒從錯愕中緩過神來。

    他沒掛斷莫時秋的電話，就這樣舉著手機走向門口，牆壁上的門禁鈴聲還在繼續發出劇烈而尖銳的聲響。

    他快速伸手將門口的聽筒取下，深吸一口氣緩緩放到了耳邊。

    “顧繁森！你這個瘋子——”陶林下意識地緊閉眼睛，將手機聽筒一下遠離了自己的耳朵，冷汗“唰”一下爬滿了背脊。

    聽筒裏傳來的居然是餘子江的聲音，而這句話在剛剛發送到陶林郵箱的視頻裏也同樣出現過。

    很顯然，這是有人拿著視頻對著樓下的門禁電話播放。

    陶林看了一眼門禁監控畫麵，發現屏幕上隻有漆黑的一片。

    他這才意識到，就連自己的家都不是絕對安全的，顧繁森的眼線簡直是無孔不入。

    而這通突如其來的門禁電話，實際上是一種裸的威脅——

    顧繁森在警告陶林，打消向警方尋求幫助的念頭，否則他就要對餘子江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