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死亡通知:前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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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推理出更多的結論了?”藤堂京問道。

    檀木圓搖了搖頭,“目前僅有的線索並不多,哪怕請再專業的犯罪側寫師來,也僅能得出這些結論。還是將調查重點繼續放在死者人際關係上吧。現在已經出現三名死者,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某種交集。”

    還有句話他壓在心裏未曾說出口,或許當第四具屍體出現的時候,凶手的犯罪特征就能剖析出來了。

    但願不會走到那一步。

    藤堂京道:“目前三名被害人,一名男性,還有兩名女性,且兩名女性還是傳媒大學的在校生,三者之間似乎也扯不上什麽關係,怎麽會都被連環凶犯盯上呢?”

    檀木圓忍不住想起之前智子在聽到死亡紙條時的緊張無措,恐怕她也早已收到了這樣的紙條,還沒來得及交代,就這麽突兀死掉了。

    目前來看,分析這三起命案,比如作案地點,行凶過程中的痕跡特征,可以看出凶手的心理素質強於常人,異常沉著冷靜。

    尤其是剛剛發生的茶餐廳謀殺,從案發開始到清理現場離開,全程不過一個小時,而他卻做的有條不紊。

    除了衛生間裏側隔斷稍有殘留痕跡外,大部分的痕跡都被他清理的很幹淨,說明他是個細致的人。

    基本可以判定凶手是個多血質混合抑鬱質人格。

    氣質類型是人格的先天基礎,從心理學的角度可以把人劃分為膽汁質、多血質、粘液質和抑鬱質四種氣質類型。

    其中膽汁質人格精力旺盛,表情豐富,情緒激烈,且易衝動,喜歡意氣用事。

    多血質人格思維活躍,反應迅速,善於交際,好動。

    粘液質人格情緒穩定,反應慢,嚴肅,習慣於按部就班,墨守成規。

    抑鬱質人格精神敏感,為人謹慎,做事細致,思考透徹,但優柔寡斷。

    而氣質在人身上多數時候是混合出現的,所以從性格角度分析,凶手思維活躍,反應迅速,謹慎且細致。

    “凶手的內心訴求,會體現在屍體上。”

    這句話是東瀛辦案總結手劄曾經提到過的,犯罪者的犯罪心理形成需要一個發展過程,而他們真正的內心訴求,會在他們的作案目標上體現出來。

    讀懂這種訴求,才能找出凶手的作案動機。

    於是乎,檀木圓想到了被分屍的森真子,被啃噬成白骨的樸燦烈,以及眼前這具被劃上十字的智子。

    他回到車上,翻出資料中的照片,在法醫室的操作台上,森真子那具割離的屍體被重新拚湊回去。

    看似殘忍暴力的碎屍手法,檀木圓卻看出了不一樣的端倪。

    他找到一把剪刀,把屍體照片裁剪成未拚湊前的獨立屍塊,驚奇地發現屍體的分割比異常的規整。

    這就像是提前在屍體上畫好了圖紙,然後拿著鋸子把屍體當成工藝品原材料慢慢分解。

    凶手是個心理變態,這絲毫沒有疑問。

    但可怕的是,這樣理智的作案手法,絕對不是處於憤怒情緒之下的所作所為。

    屍塊很工整,甚至連分解之外的破壞都沒有。

    檀木圓在屍體上讀出的情緒是麻木。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也沒有釋然的情緒在裏麵。

    凶手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麽?難道不是為了泄憤?

    檀木圓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空白的思維深淵之中。

    藤堂京也回到車上,自顧自地點了一支煙,對檀木圓的表情看在眼裏,也不說什麽。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很有感觸。”檀木圓說,“為什麽每次發生命案,我們都處於被動狀態,隻能跟隨著凶手的腳步走,或者說稍有不慎,就判斷錯誤,導致凶手逍遙法外。像今天,凶手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殺死智子,逃之夭夭,是該說他的運氣好呢,還是我們治安官無能呢?”

    藤堂京歎口氣道:“刑偵工作就是這樣,你以為是兒戲嗎?查案就像走進一個迷宮裏一樣,你明知道犯罪者就藏在這個迷宮裏,可就是捉摸不到頭腦。如果你幸運的話,可以直接找到那個關鍵點,將其揪出來。凶手可以憑借運氣,但治安官不能憑運氣,不知道犯罪者藏在哪個環節的時候,我們就地毯式地解讀那個迷宮,不放過任何線索,直到把犯罪者逼進死角,讓他無路可退。

    智子的死我們的確有一定過錯,但凶手的膽大妄為與心狠手毒是任何人都無法預料到的,我們唯一能擺脫被動狀態,趕超凶手腳步的辦法,就是找出凶手的行凶規律,預判他的下一個目標,你現在說說你的看法吧。”

    檀木圓沉吟一會兒,說道:“這三起命案,至今有一點是模糊的,就是凶手的動機。報複殺人?宗教殺人?還是無差別殺人?模仿殺人?我至今還記得在發現森真子屍體的別墅房間裏,那種慘烈的現場,從屍體特征反映來看,作案者心理更像是一種迫於無奈,我們要找到他產生這種迫於無奈心理的根本原因。”

    “說下你的側寫吧,剛剛你總結的那些,凶手的年紀應該在30歲以內,身高180公分左右,左撇子,有發呆的習慣,怎麽判斷的?”

    “智子屍體上的切口,我發現左肩的刀痕是向右傾斜的,隻有左手握刀才能造成這種切口。而從斷處切麵來看,幾乎是被一刀切開的,隻有習慣於左手用刀的人才能如此幹淨利落。”檀木圓回答。

    “那發呆呢?”

    “智子的死亡過程。”檀木圓說,“你覺得什麽樣的人喜歡盯著死者的血液一點點淌進馬桶,直至她失血性休克死亡?老年癡呆除外。”

    “無聊的時候”藤堂京回答,“不,是放空自己,發呆的時候。”

    “正解。”檀木圓點了點頭,“所以我覺得,這個人,不一定內心有多強大,他隻是對外界的很多事情都感到麻木。”

    藤堂京的神色變了變。

    對,隻有情感麻木的人才能機械地完成殺人碎屍。

    “還有些地方目前解釋不通。”

    藤堂京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我們剛才說的,都是關於殺人階段的推理。這是局部側寫,但是如果把三個案子都連貫起來,就會發現這幾件案子和凶手的行為其實是矛盾的。”檀木圓說著,把視線扭向對方,“別不承認,我覺得你應該也察覺出了這一點,隻不過你把它淡化掉了。”

    藤堂京盯了他幾秒鍾,慢慢地點了點頭,“我是把凶手當成了一個正常人來看待的,所以淡化掉了三起案發現場的一些發現。首先是樸燦烈一案,殘屍被掩埋在一個小土包裏,長達九天才被人發現,說明凶手是具備謹慎心理的,害怕被人發現屍體。而森真子一案,晾曬死者的肢體,以及在茶餐廳這種眾目睽睽的地方殺害智子,卻又似乎是為了讓人發現,這兩種心理是前後衝突的。”

    “說的沒錯,通常犯罪者的心理要麽就是極盡心思隱藏到底,要麽就是大膽暴露挑釁執法者,而我們得出的犯罪意識卻是欲蓋彌彰。就像你說的,害怕被發現,卻又想被發現。從側寫出的形象來看,凶手是一個思維理智的人,而正常人不會有這種混亂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