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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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下的越大,地麵起了霧,那些“人”簇擁到了院子門前,本來狹小的院門被緊促的堵住。

    隻是霧隱朦朧下,壓根看不清他們的頭臉。

    婆婆小心翼翼的到了堂屋裏頭,她麵沉似水。

    堂屋屋簷上,我房間的窗戶,門頭都掛了鈴鐺,此時全部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

    聽著就更讓人覺得心驚壓抑。

    隻不過,院門已經沒了符和鈴鐺,它們本來可以進來,卻沒進來,是在等我們出去?

    可這種情況,我們又哪兒敢走?!

    尖細幽幽的唱腔,依舊在屋外不停回蕩。

    重複著那一句:“黃洪夜雨,陰女有命,老屍抬轎,黑鴉迎親”

    我再忍不住惶恐不安,抬頭看向婆婆,嘴唇蠕動:“婆婆我們”?婆婆麵色緊繃,低聲道:“沒進來,進來了堂屋也有防備,咱們等天亮,這些髒東西都會走。”

    鄧九刀抬了張凳子,擺在了堂屋門檻前頭,正襟危坐其上,砍頭刀豎在身前,雙手緊握著刀柄!

    他警惕無比的看著院門,顯然,他是在守著那些東西。

    我隻能保持安靜,卻更心緒煩亂,胡思亂想。

    申河不是普通的死人,正常人喪命之後,肯定死的時候什麽樣子,就一直是什麽樣子。

    他卻不是孩子的模樣!

    而且他下手毒辣,我扔了他送的東西,他就送回來斷腿斷頭

    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忽然想到婆婆說的那句話,申河不隻是想要殺我。

    難道說,我的陰女命也會讓他垂涎?

    思緒至此,我更覺得沒錯了。

    正常的鬼鬼祟祟都想要抓我走,遑論申河這種十幾年的死人!

    這一夜過的格外煎熬,婆婆喊我去睡覺,我哪兒有心思去房間。

    實在是疲憊的不行了,我就坐在木桌旁邊,腦袋一晃一晃的打瞌睡。

    雨不知不覺的變小,停下,耳邊聽到了公雞啼鳴的聲音。

    天邊漆黑被一抹魚肚白劃破。

    終於天亮了!

    陰冷消散,院門口安安靜靜,好像昨晚上什麽人都沒來過。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眼睛,又伸手按壓太陽穴。

    “走吧?盡早找了先生,未免夜長夢多。”鄧九刀起了身,匆匆說道。

    婆婆點頭對我示意,便朝著院外走去。

    我緊跟上她,鄧九刀也收了砍頭刀跟上。

    岔路上泥濘無比,卻沒留下什麽腳印,我走過去的時候心裏毛毛的。

    等我們從主路出了村,我才稍微好了點兒。

    上了村口的鄉村巴士,我們坐在最後排。

    鄧九刀也問婆婆,她說的那個能解決我陰女命的先生,叫啥名字?看他認不認識?

    婆婆說,那先生叫溫帛,住在三十裏外的李陽鎮。

    鄧九刀思索了片刻,他瞳孔猛地緊縮,喃喃道:“是那個溫先生?”

    婆婆點了點頭。

    鄧九刀眉頭皺了皺,低聲說了句:“那溫先生收錢,可不便宜。”

    再之後,他就一言不發了。

    我還想起來一件事,城隍廟就在李陽鎮附近。

    我正打算說文書的事情,婆婆就先開口,說此行去城隍廟,再去找溫先生。

    我鬆了口氣,生怕婆婆忘了這事兒。

    斂婆和閻王求情,讓將死人拖到五更才咽氣。

    人當天正常“走了”,不會出什麽問題,可一旦過了時辰,城隍就會發出文書,即便是將死人咽氣了,魂魄也不會主動去城隍廟報道。

    現在趙傑就被收在了文書裏,得斂婆親自送過去。

    不多久,巴士車上了路。

    搖搖晃晃的山路,速度很慢,不過我們出來的也很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我們就到了李陽鎮附近的城隍廟外。

    城隍廟遠不著村,近不著店,修建在一個矮小的山包凹陷中。

    土灰色的院牆,裏頭是個紅瓦黃牆的廟宇,門匾工工整整寫著城隍兩字。

    我每一次來城隍廟,我都覺得怪,其實就是因為廟宇修建的位置。

    那矮山包並不大,隔遠了看,甚至像是個人腦袋。

    山包的頂端卻渾圓渾圓,不似尋常山尖銳,反倒像是個帽蓋子。

    更為詭異的是,山體兩側有兩道逐漸蜿蜒下來的小山梗。

    這就像是古人的官帽!

    抽象一點看,一個帶著帽子的人頭佇立在地上,它長大了嘴巴,城隍廟就剛好被它吞了進去

    這一路上,鄧九刀都沒說過話,整個人都怪怪的。

    此時他走進院子,衝著廟門,語氣不善的罵到:“隍司張,給老子滾出來!”

    我記得清楚,當時鄧九刀就說了,要給婆婆出氣!

    片刻後,光線陰暗的廟裏就走出來了個人。

    此人身穿黃紙衣,頭戴著方正的帽子,整張臉也四四方方,麵無表情。

    陽光照射在隍司張的臉上。

    他整張臉白的就和得病了一樣,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要是半夜他躺在地上,都會被當成死人

    隍司張沒搭理鄧九刀,目光落在婆婆身上。

    “柴雲,你可送趙傑來報道?”隍司張透著飄忽不定。

    婆婆摸出來了文書,上前,雙手遞給了隍司張。

    隍司張接過之後,他低頭看了一眼,便折在了一起,收進了袖子裏。

    “今夜城隍點卯,趙傑會過界,你的事兒算是過了。”語罷,隍司張卻瞥向我,又淡淡說道:“鐵掃帚的陰女命,沒能過陽,孤魂野鬼多喜,莫要待在城隍廟,亂了秩序。”

    ?婆婆眉頭微皺,她才抿著嘴唇說道:“我們立刻就走,不會留在城隍廟,還沒天黑,倒不至於這麽趕人。”?隍司張沒理會,轉身要往廟門內走。

    呼哧一聲,鄧九刀卻抽起後背的砍頭刀,白布裹著的刀身擋住了隍司張的路。

    他語氣更不好聽:“隍司張,走那麽快幹什麽,柴姑的事了卻,我和你的還沒了。還有,誰讓你和薑琳那種態度說話的?我們不稀罕來你這城隍廟。”?“隨隨便便送要命的文書,給柴姑道歉,也要給薑琳賠不是,不然的話,我拆了你的門匾!”

    隍司張沉默不語,他看了鄧九刀幾秒鍾,忽然說道:“今天是乙未日,屬九九,明日驚蟄。”

    “驚蟄日,地蟲動,白虎出,你這砍頭殺人的劊子手,不老老實實躲在家裏閉門不出,恐怕會被白虎銜屍,今日你敢褻瀆城隍,明日你報道時,城隍必定記你一筆,叫你投畜生道!”

    鄧九刀臉色驟變,他怒罵一聲:“你咒我明天死?”?“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明天死,今天也要拆了你牌匾!”?鄧九刀明顯氣急敗壞,舉起砍頭刀一揮!哢嚓一聲脆響,那城隍廟的牌匾便一分為二,碎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