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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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漫南城。

    今個城中發生一件大事,清掃鎮壓城中各幫派抬不起頭,一家獨大,無愧城中第一幫派之名的老虎幫糟了殺劫。

    老虎幫城南總舵宅邸一兩百或精壯或膀大腰圓膘肥體胖的漢子一個個受傷倒地,捂著被打折卻不見血的胳膊腿直哭喊著叫娘。

    雖說男子漢大丈夫流汗流血不流淚,可這些人渾身上下沒流一點血,就是傷筋動骨地疼,這不能算墜了大丈夫的威名吧?

    據說到最後那一人能與熊虎廝殺的黎老虎親自出馬,卻仍接不下那人一刀。

    將這群各個不凡的漢子統統打倒在地僅一人,

    頭上帶著一個麵具,老虎形麵,似專門來嘲諷他們老虎幫這個響當當的綽號。

    此人沒用任何利器,手中隻掣一柄樣式狹直為橫刀的竹刀,那刀看似軟綿無力,沒啥殺傷力,可不知為何,打在身上又痛得要死。

    這事傳得很快,頭天上午出事,當日下午便整個城中百姓皆有所聽聞,

    而且來一大雪季,酒館茶樓高朋滿座,一個個說書人幹脆就事改編,

    甚麽江湖上大刀客隱居村鎮招惹了黎老虎,黎老虎綁人妻子,無名刀客雪夜獨身赴城,一人一刀殺得血肉滿地,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別說,城中百姓即便是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仍就吃這一套,一個個趁著大雪日,接連喝下幾碗大酒,麵紅耳赤,仍粗著脖子呐喊。

    老虎幫縱然是比於之前那些常常互看互殺動不動巷戰的混亂幫派好上不少,可畢竟幹的是混江湖的買賣,殺人沉屍,搶人越貨,能有啥好名頭,

    尋常老實過日子的老百姓可都不待見。

    如今鬧了這般事兒,自是撫掌開懷。

    ————

    元凶打了一場被市井百姓津津樂道數日的架,如今卻在自家庭院中澆雪練刀。

    近段時日裏修習刀法的衛景可沒百姓傳得那麽玄乎,那麽曲折感人,不過是想要出手試試自己練刀這些日子裏,刀法是否真有所進步,

    想到樂南造訪過自家木偶門鋪的江湖大佬黎右,恰好拿來練手而已。

    對付那些個江湖漢子也不像市井以訛傳訛的那般玄乎,

    畢竟所修時日尚短,衛景打敗那百十條悍勇的漢子多多少少吃了虧。

    而且衛景已非是第一次闖入老虎幫總舵,每次刀法遇瓶頸時,皆會拎著竹刀前往廝殺。

    初開始在一群人圍攻下隻足堅持盞茶功夫,便需逃遁,

    之後頻繁光顧,刀法愈發嫻熟,終了已能砍倒老虎幫所有人。

    不過之前幾次動靜較小,皆被老虎幫遮掩過去,不為百姓知曉。

    以殺養殺,是跟那位離開樂南前痛痛快快和自己喝酒的江武夫所學,

    與江武夫不知幹了多少壇火澆酒,把自己這個海量險些幹翻才罷休。

    以衛景前世海量,險些栽了跟頭,

    江武夫那老小子喝酒如飲水,臉不紅氣不喘,氣人至極,奶奶的,這怎麽比?

    不愧是身無長物,僅腰間掛有酒壺的酒鬼。

    衛景在庭院中練一陣刀法,直至頭頂白霧熱氣肉眼可見,渾身發汗才頓下步子。

    血刀經此門刀道修行法中的內力修行重在養氣血,

    刀法門路與劍法門路不同,通常而言,刀法多走剛猛,一力破萬法的路子,而劍法多往輕盈靈巧那條道靠,

    氣血乃是一人根基,武夫氣血厚重如沉釀,氣力便愈足撼山動嶽。

    衛景修習血刀經,與黎右那壯漢交手,屢次被他那天賦異稟的氣力擊退,

    若非終末有刀法更勝一籌,以及甩個陰招,以他初習刀法得實力,當真打不趴此人。

    衛景將那把周莊遺物的橫刀合於刀鞘,口中吐出一口濁氣,匹練成霜。

    大雪壓枝葉,竹音搖曳腰肢,抖下積雪,露出仍碧綠若翠玉的孔洞草葉,

    冬衰的北風對其毫無影響。

    尋常在鬼山之上為掩人耳目,常靈物自晦,與周旁綠植一同枯黃,而如今在庭院,再無為人覬覦的擔憂,不必如此。

    衛景視線一凝,

    大雪常壓身,他本要為竹音頭上搭建一處遮雪的草棚,

    奈何被拒。

    草木成精,蘭時的酥雨,炎節的烈日,秋年的枯黃,歲餘的大雪,皆要飲下品嚐,

    溫室花朵修成的草木精,除非是頭頂上有父輩母輩一心照拂,天才地寶積年累月的蘊養,或為大門大派作靠山的有奶便是娘,認真當兒子的底氣。

    像竹音半野路子出身的草木精,至少也沒那麽嬌貴。

    衛景沒有打擾罕見在耳邊吵嚷,一心吐納大雪塞城靈氣的竹音,

    回至鋪麵。

    醉白街上,大雪遮籠,入眼處白茫茫一片。

    不時有三倆雙手揣進袖口,弓縮著身,打著哈的行人走過。

    除卻那身著棉衣仍嫌冷的平頭百姓外,偶然還能見到一身長袍不加衣,氣質出眾的男男女女掠過,

    步履矯健,速度頗快。

    所過之處,趴在地上認真瞧,甚至找不到腳印。

    “這兩日樂南城中來了不少絕非尋常江湖人的高手,聽聞城中幾家客棧已人滿人患。

    那些人氣勢非凡,我估摸是各大仙門中的子弟,至於為何突然間來我樂南,就摸不著頭緒了。”

    許風見衛景走來,盯著門外道。

    同樣一頭霧水的衛景沉吟半響,猜測道:“貓聞到腥味,順著氣兒來,就是不知樂南有啥貓餌引來群貓覬覦。”

    “不過這些與我們沒啥關係,咱就看好自家鋪子,不出頭,那些仙門子弟高手,總不至於欺負咱老實百姓。”

    正此時,一位身穿青衣勁裝的女人走來。

    女子腰掛青鋒,白紗遮麵,唯有一雙狹長眼與逼人劍眉裸露於外。

    她四處望了望,聲音清冷道:“此處可有孩童玩耍的木偶玩物?”

    不等答話,女子視線與衛景交織,

    瞬間有輕吟劍氣鏗鏘作響,屋外冰雪一瞬間呼嘯至屋內,石板地麵陡有寒冰相結,

    “旁門左道之徒,是你!”

    此人正是當初衛景遇到與餘黑掌廝殺的那位女高人。

    ————

    五海客棧。

    這家客棧乃是當初江武夫歇腳之地。

    那位沒見過世麵的掌櫃今日親自坐堂,

    沒辦法,前日客棧來了一行男女,男的各個俊朗,女的各個貌美,跟畫兒裏走出來得一樣,

    就是脾氣不好,各個大爺,動不動便指著客棧吃食廂房說個不止,嫌棄不已,

    對客棧中的小二亦常頤指氣使。

    自家那小二人年輕,受不了那孬氣,他這個從小二當起,做到一店掌櫃之人隻好讓小二去後廚幫忙,親自出馬上陣,侍候那幾位麵相非凡的大爺。

    偶然間他聽到幾個人說起的字眼,甚麽凡俗,甚麽凡人,語氣之間那叫一個高高在上。

    若是先前恐怕他會麵容不變,心裏頭鄙夷不止,罵開了花,可從見過先前租客遊俠江武夫出手後,便再不敢動那念頭。

    那邋遢漢子一拳拳和另外一人踩著房梁飛簷打殺的高人場麵,委實駭人了些。

    掌櫃的正百無聊賴地怔怔出神之際,有兩位客人分風塵仆仆進了門。

    打頭那人麵目和煦,裹著耐寒棉衣,駐足於門前,上下拍去身上積雪。

    身後那人麵容略顯得慘白,陰翳呆滯,動作似頗為遲緩,緊跟於前者之後。

    年歲不大,脾氣看上去比樓上那幾位好不知多少籌的公子拱拱手道:

    “掌櫃的,不知客棧有無廂房?”

    掌櫃撚撚須,賠笑道:“客官,對不住,小店這兩日被樓上貴客包下,暫不租住。”

    年輕人麵露失望之色,抬眼朝樓上一瞧,朗聲道:

    “不知樓上貴客,可否讓出一間租房給我?”

    “可。”

    樓上淡淡有一道聲音傳下。

    掌櫃搖搖頭,偷瞥一眼樓上,手食指上揚,盡量壓低聲音,道:

    “客官,那些人可不好相與,昨日有位客官衝撞了他們,險些被殺。

    我看客官不如換一家客棧的好。”

    年輕人苦笑一聲,“掌櫃的,近處幾家客棧我都跑了個遍,統統人滿人患。”

    他隨即一笑,“掌櫃的不比憂慮,有棲身之處便好。”

    掌櫃扭頭望一眼身後那陰森森的人,“我客棧後院還有一處廂房,雖不如樓上房間寬敞,亦差不多。

    客官可令你隨從往那邊住。”

    年輕人搖頭笑道:“多謝掌櫃好意,我二人一間便足矣。”

    掌櫃的還想再說一句剩餘的房間僅一床位,但瞧見身後那人目光,活生生又把話吞了下去。

    ps:一章字太少,以後盡量多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