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血親與人族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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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放鬆下來的心再次緊繃起來,薑炎甚至能夠聽到女子的心跳聲。

    “這……是我家小公子,還是個孩子,不敢出來。”

    領隊的機智回應,可轎子裏哪有什麽躲藏的地方?女子自然是沒有辦法躲藏,也不會讓兩個孩子替自己麵對窮凶極惡的土匪的。

    她抱緊薑炎和川兒,小聲地安慰他們,    盡管麵臨危機的是她自己。

    麵對著女子的關心,川兒身體不再顫抖,情緒穩定了許多,隻能說這就是母性的關愛吧。

    轎外,土匪依舊不依不饒:“哦,你們老爺好福氣,    讓我看看是什麽貴子。”

    他剛要騎馬上前,身邊的小土匪卻上前勸解道:“二當家,    這不符合規矩,    大當家也說過,收錢就走,什麽也不要管的。”

    “他媽的,你在教老子做事?”

    啪!

    土匪二當家一巴掌拍在了小土匪的臉上,將他從馬上打下來,牙齒都掉了幾個,凶怒的模樣再無人敢勸阻。

    商隊領隊默默握緊了手中的砍刀,眼神越發冰冷,腿部發力蓄勢待發,隻要有機會他會立刻動手。

    粗糙的大手伸向轎子側麵的簾子,馬上就要將其掀開!

    “你家先祖沒有教過你遵守規矩嗎!”

    突然,一道稚嫩卻憤怒的聲音從轎內傳出。

    薑炎的手掌猛的探出,緊緊握住了土匪二當家手腕,小小的手掌發力,骨裂的聲音哢哢作響。

    二當家立刻露出了痛苦之色,下意識雙腿發力,夾的胯下馬兒驚慌奔走。

    可馬的力量無用,    二當家被提到空中,雙腿懸浮連連求饒道:“高人饒命!是小的眼拙腦殘,壞了商道上的規矩!”

    他是膽大,但不是白癡,什麽樣的力量是他惹不起的他還是知道的。

    可這種人注定不倫不類,既不勇敢,也沒有眼力勁。

    “混賬!”薑炎怒不可遏,眼神中滿是冰冷,這是川兒第一次見到他這麽生氣,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

    “你壞的何止是商道上的規矩,你壞的是整個人族的規矩!死亡對你來說已是最輕的懲罰!”

    話語落下,薑炎伸手一甩,二當家便飛到了空中,來不及慘叫,轉眼間爆碎開來,沒有屍體沒有血霧,化作肉眼看不到的微粒。

    其餘土匪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個個麵露恐懼,    騎上馬慌忙逃亡。

    可就像之前那樣,    帶著貨物的商隊跑不贏輕裝上陣的土匪,    輕裝上陣的土匪,    也跑不贏修煉者的手段。

    一個個化作塵土,在駿馬奔跑帶起的風中消散。

    所有人的瞪大了雙眼,滿臉震驚地望著那個在轎內探出頭的孩子。

    眼睜睜看著他從轎門飛出,帶著另一個孩子飛上高空消失不見。

    “這……修煉者?還是會飛的神仙!”

    帶隊的言語中滿是不可思議,轎內的女子也呆愣地看著自己剛剛抱著的兩個孩子的手臂。

    她剛剛抱了什麽東西?

    她不僅抱了,還送了人家兩個糖漿甜圓

    “小姐,這次多虧了您結了這個善緣,要不然這次咱們凶多吉少啊!”

    “是,是嗎?”

    女子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回應的有些呆板,她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能遇到會飛的修行者。

    這樣實力的修行者在凡人之中被叫做神仙。

    商隊在收拾一番,跪地朝拜後再次開始前進,不過這一次他們安心了不少,前進速度越發快了。

    另一邊的薑炎川兒已經回到了家裏,川兒訴說著剛剛的一切,包括薑炎隨手把人化成灰的事情。

    他滿臉地崇拜,就差把我也要學寫在臉上了。

    在他看來,薑炎能有那樣的實力,毫無疑問是溫謙教的,不然區區薑炎怎麽可能那麽厲害?

    溫謙看著薑炎臉上奇怪複雜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擔心,能讓這位都情緒複雜,方寸大亂的事情,會是怎樣的大事呢?

    他隨口答應幾句,糊弄川兒去修煉後,便開口與薑炎交談:“發生什麽事了?能讓你都這樣沮喪。”

    “我……”

    往日直來直去的薑炎此刻猶豫起來,溫謙沒有催促,隻是為他煮了一碗野山茶,靜靜等待聆聽。

    野山茶很苦,入口之後有著一絲甘甜,可以平靜內心。

    良久之後,野山茶見底。

    薑炎也在此刻開口,滿臉的苦楚,像是在說為什麽要這麽玩弄我!

    “說起來您可能不信,我剛剛殺死了我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血親。”

    “血親!”

    溫謙內心驚叫了一聲,神農的血親?土匪?這兩種身份怎麽看也聯係不起來吧?

    但事實就是那個土匪二當家便是神農的血親,就在剛剛被他親自清理門戶。

    “我曾經有一個弟弟,不過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對我的行為既不阻止也不讚同。”

    薑炎繼續說了起來:“即便是在我嚐百草,被人尊為神農之後,他依舊保持著曾經的模樣,甚至在我提出帶他一同修煉的時候選擇拒絕,留在原本的小山村種地。”

    “我當時一心忙於幫助人族識別百草,醫治剛剛爆發的wnyi,隻是匆匆留下一些靈藥,和幾句為人處世的規矩便離去了。”

    “我記得當時我怎麽說來著?”

    “對了,我說你以後勢必將我的這些話當做規矩去遵守,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自己。”

    “人不敬我,是我無才。”

    “我不敬人,是我無德。”

    “人不容我,是我無能。”

    “我不容人,是我無量。”

    “人不助我,是我無為。”

    “我不助人,是我無善。”

    “我將自己的規矩強加給他們,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自此再也沒有回去過。”

    “因為……”

    “我忘了。”

    “是啊,我忘了。”

    他重複著同樣的話語,語氣中有著悲傷,有著自責,這是他第幾次感到愧疚?早已記不清了。

    人世間還有比親人更重要的東西嗎?

    世人皆說:“沒有。”

    神農說:“世人。”

    “當我再想起時,已是萬人敬仰,與其餘二皇並列的農皇。”

    “當我再去找他時,早已找不到了,或許他是在怪我吧,離去後應該是改名換姓了,不然怎會找不到?不應該找不到的。”

    “數百年之後,我找到了他的後人,然後……毫不留情地殺死了他。”

    “見到他時我心中沒有驚喜,有的隻是自責,對被他害死的人的自責,他本可以不成為土匪流寇的。”

    “我在心中美其名曰:‘壞了人族的規矩。’”

    “師尊,我是不是算不上一個人啊?”

    薑炎捂著自己的臉,看不清喜悲。

    溫謙搖了搖頭,平靜地:“你這個問題隻能問你弟弟。”

    “除了你的弟弟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肆意評價你。”

    是啊,他是救死扶傷,奉獻生命嚐百草的農皇,他對得起世人,對得起自己,唯獨對不起的隻有他的弟弟。

    至於他弟弟的後人倒確實是死不足惜,那樣的人無關身份,所作所為天理難容。

    薑炎能夠狠下來,殺死最後一個血親,才是真正的無私。

    百年的思念,最終換來的卻是對立,是陰陽兩隔,世間最痛苦之事無外乎此。

    “或許你的弟弟並不是因為憎恨你,而是為你驕傲,為你自豪,不願拖累你才離去隱姓埋名的。”

    “他知道你已經踏入了另一個境界,一個其他人永遠無法觸及的世界,既然無法陪伴在你身邊,不如趕緊離去,讓你安心為了整個族群去努力。”

    “若他怪你成名放棄了家人,在你邀請他的時候就已經同意,可他卻拒絕了,並不在乎農皇之弟名字帶來的榮華富貴。”

    “薑炎,要對自己的家人有信心。”

    話至如此,溫謙離去,這本不是他該勸導的,也不是他能勸導的,唯一能幫助薑炎走出去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世人。

    今天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之後的薑炎好像恢複過來了,如曾經一樣,學習中,玩鬧著。

    隻是曾經的他孤身一人,如今卻有了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