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後,便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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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往後,便是他的人了

    月夜下,女人一頭長發徹底被海水浸透,濕答答黏在了雙頰上,甲板上的燈光反射到她臉上,依稀辨得出她姣好的容貌。

    盯著麵前的男人,她似乎嚇傻了,幹澀的唇瓣囁喏了兩下,終究沒發出什麽聲響,隻是繼續呆愣愣看著他。

    顧衍斂眉,居高臨下地看向她,不閃不避與她對視,接著問:“你從哪兒來?”

    似是受到蠱惑一般,她還真的回憶了一下,卻依舊不說話,一雙淺眸裏滿是忐忑與茫然。

    見她如此油鹽不進,旁邊的楚流漣心裏發堵。

    裝失憶?居然用這麽低級的伎倆?林家做事可真是有品啊

    楚流漣冷哼一聲,伸手就要去抓那女人的手臂,然而,當他就要碰到她的肌膚之時,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截在了半空。

    顧衍斜了他一眼,眼尾隱隱帶著不讚同。

    眾目睽睽之下,一向不近女色的總裁大人竟破天荒地彎下了腰,一把將渾身濕透的女人打橫抱起,不等眾人回過神,他已經抱著她穿過人群,自顧自往船艙方向踱去。

    繽紛的燈光從遊輪頂部傾瀉而下,照的海麵蕩漾了一層水鑽。

    光影綽綽,波光反射到了男人側臉上,晃的她眯了眯眼。

    寬闊偉岸的肩膀阻絕了那些令人不適的目光,她窩在他懷裏,頭還暈乎乎的。

    耳邊是浪花翻卷的聲音,和男人穩健有力的心跳,毫無緣由的,她忽然就歇了掙紮反抗的心思。

    覺察懷中人緊繃的脊背逐漸放鬆,顧衍垂眸一看,小女人已經閉上了眼,那兩條手臂軟趴趴掛在他脖子上,小腦袋竟然還往他襯衫上蹭了蹭?

    顧衍眸光一暗。

    他手長腿長的,沒幾步便上了階梯,將她抱進了最裏側的一個船艙,腳一勾,木頭腿兒摩擦著地板發出一陣呲啦聲。

    他將她安置在了椅子上,直起身子後,手指鬼使神差地虛握了下。

    室內靜默,小女人掃了一圈兒便一眨不眨盯著書桌某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角落裏擺著一瓶礦泉水。

    顧衍隨手拎了過來,在她麵前晃了晃。瓶子往左,她的視線也跟著往左,漂亮的眼裏沁滿了焦急與渴望。

    趁著他分神,她猛地將水瓶一把奪了過去,死死護在懷裏,瞪向他,眼眶紅彤彤的,色厲內荏的樣子像是一隻被逼急了的兔子。

    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明晃晃寫著:你怎麽還不走?

    顧衍挑了挑眉,幹脆斜靠在牆壁上不走了,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船艙內很安靜,兩人就這麽耗著,外麵震天的音樂如同隔了層水膜,隱約而不清晰。

    許是實在熬不住了,小女人等不急他離開,便開始拔那水瓶上的蓋子。

    拔的指尖發疼,怎麽也拔不開,這盛水的透明罐子怎如此結實?急的一張小臉都憋成了熟透的番茄,皺巴巴擰成了一團。

    見她如此,顧衍微微蹙眉,劈手奪了過來輕輕一擰,蓋子就開了。

    然而,無視小女人眼底沁上的喜悅,顧衍抬手一舉,躲過了她的觸碰。

    他微躬下身,視線與她齊平,一雙黑瞳定定看向她,聲音低低沉沉的,帶了絲蠱惑:

    “告訴我,你是誰?”

    小女人呆了呆,那雙淺眸裏漸漸漫開了一片大霧,濕漉漉的,淚珠子要掉不掉。

    嗓子眼幹的像燃了把大火,水在麵前卻喝不到,濕衣服粘在身上又冷又難受,一股委屈不自覺漫上了心頭。

    毫無緣由的,她倏然扭過頭不再看他,水也不要了,倔強地盯著牆壁的一個點,一言不發。

    顧衍一怔,平靜無瀾的黑瞳裏蕩過一絲漣漪。

    什麽也沒問出來,他不再逗弄她,將那瓶水放在桌上,就轉身離開。

    手已經旋開了門把手,顧衍還是回了頭,就見那女人半點兒形象都不顧,雙手捧著水瓶就不管不顧喝了起來,咕咚咕咚的,顯然渴的狠了。

    悶熱的海風灌了進來,鼓起他身上的白襯衫,男人一隻皮鞋已經踏了出去,耳邊卻飄來了小女人輕而微啞的嗓音:

    “我叫褚音。”

    顧衍腳步一頓,又一陣風刮過來,砰地一下帶上了大門。

    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麵所有人,終於安全了,褚音腦中緊繃的那根弦陡然鬆弛了下來。

    她低垂著長睫靠在了椅背上,盯著手中剩下的小半瓶水,竟發起了呆。

    渴極了,一口水便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餓狠了,生肉也可食。

    生命如此脆弱,韶華更如曇花一樣短暫易逝,她活了一輩子都參透不到的道理,此時卻分外清晰。

    上輩子她在做什麽呢?

    褚音本是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家道中落後,她便被賣給大官兒做了妾。

    最初,她也曾渴慕過那人,然而漸漸,她就發現那人隻尊重正妻,待她與旁的二十多個小妾沒甚不同。

    作為侍妾,沒了男人的寵愛就什麽也不是,若遇到薄涼的家主,隨意被發賣了也是常有的事。

    為了活下去,褚音開始和後院兒那些婦人鬥,苦練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卻不再為了抓住那人的心。

    沒了盼頭的日子總是難熬的,鬥了幾年,她便油盡燈枯。

    臨了,褚音才驚覺她一直戰戰兢兢,小心謹慎地活著,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的。午夜夢回,枕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

    諷刺的是,臨到死前,她也沒嚐過做女人的滋味兒。

    後來聽聞,那大官兒為了遮掩自己不舉的隱疾,才買了那麽多的妾,白白蹉跎了她們一輩子。

    褚音就這樣煎熬了一生,閉眼前,意外發現了大官家裏的一麵鏡子。

    鏡中,一個女人正麵朝下漂浮在海麵上,褚音伸手碰了一下,整個人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便是如今。

    褚音閉了閉眼,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在與過去告別。

    漸漸,眉目間如撥開雲霧的皎月,豁然開朗。

    把自己逼得那麽緊,到頭來留下了什麽嗎?

    簡直蠢透了。

    手裏握著那瓶水,她沒有再喝,而是珍惜地將剩下的半瓶擰緊。

    那蓋子輕輕一旋就好了,竟如此容易

    回憶起剛才自己在那男人麵前的蠢樣,褚音嫩白的耳垂悄然爬上了一抹粉,不自在地伸手揉了揉。

    艙裏沒開燈,外麵炫目的光透過磨砂玻璃照了進來,並不算黑。

    褚音起身走到了床邊,斂眸瞧了許久,才伸出了指尖,碰觸了下那淡藍色的床麵。

    艙內的陳設都是顧家差人花了大價錢置辦的,指尖傳來蠶絲被絲滑的觸感,她軟著身子向後一倒,舒服地陷入了大片的柔軟中。

    下一秒,整個身子卻被床墊顛了一下。

    褚音怔愣了一秒,小嘴兒一咧,又用屁股晃了晃,才放心地歪了下來,盯著天花板放空。

    船艙並不隔音,外麵的音樂順著窗戶縫隙漏了進來,那不是絲竹管弦發出的音色,更非箜篌二胡所奏,動聽的仿若天籟。

    耳朵動了動,到底沒忍住,褚音邁著小碎步,蹭到了窗戶邊。

    屋裏明明隻有她一個,她腳步卻放的極輕,剛才在外麵心慌慌的,根本看不真切,現在終於可以暗中觀察了。

    褚音躲在了窗簾後,黑白分明的眼珠睜得溜圓,伸出手指碰了碰窗戶。

    這是玻璃,她識得的。

    記得年幼尚在府中時,一次阿瑪隨商隊出海,從洋人那兒帶回了一塊相似的,卻遠不及眼前的這麵淨透。

    研究了好一會兒,褚音才推開了窗戶,卻隻謹慎地探出去半個腦袋。

    下一秒,她瞳孔猛地震顫了下,連忙捂住了嘴,才勉強抑製住衝破喉嚨的尖叫聲。

    方才的風波早已平息,音樂四起,甲板上,男男女女擠在一起扭腰晃胯,高高甩動著手臂。

    他們半闔著眼,嘴裏還時不時發出興奮的歡呼聲,驚的楮音一把拉上了窗戶,靠著牆壁癱軟了下來,再不敢往外看一眼。

    周圍恢複了安靜,腦海裏卻不受控製地播放著看到的一幕幕。

    舞池裏,女子們衣著暴露,大庭廣眾的,竟公然與男子飲酒調笑。

    那白花花的後背就那麽袒露著,褲子也不知是什麽麵料,把腿繃的緊緊的。

    褲腿外麵也沒有任何裙衫遮掩,大刺刺勾勒出一條條修長的形狀,有的甚至還露著肉呢。

    最令人震驚的是,男子們居然沒蓄長發?!

    要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膽敢如此如此放浪形骸,傷風敗俗!

    這可怎生是好

    昏暗中,褚音回過了神,思忖著自己逃跑的可能性。

    自己定是被人販子拐了賣到了花船上,還是個海外的番邦小國。不然,所見所聞怎會如此這般的光怪陸離?

    可茫茫大海,逃又能逃去哪兒呢?

    不知怎麽,褚音又想起了顧衍,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那麽不管不顧地將她抱了進來。

    腦海裏浮現出那人看似清秀實則遒勁有力的手臂,還有她繞上他脖子後,指尖觸碰到的發梢的觸感,硬戳戳的。

    想必,他便是她的買主了。

    看那架勢,那些人紛紛以他為尊,有他護著,她應是無恙的。

    隨機又想到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瞳,楮音剛褪下去的紅暈又隱隱爬了上來。

    那往後,她便是便是他的人了

    她猛地甩了甩頭,壓下心頭莫名的羞惱,目光隨意往地上一瞥,不自覺怔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