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謔的聲音回蕩，如同世人對愚者的嘲諷。

    映照著噬嗥臉上的凝固神情。

    “你……”

    噬嗥看向鍾陌的眼中充斥著一種它說不出來的情緒。

    這是一種從心底無法避免，無法遏製，不由自主湧上來的情緒。

    就好像恐懼大海的人身處深淵，恐懼宇宙的人直麵浩瀚。

    這種情緒，名為恐懼。

    有多久了。

    自從它將自己身上出大腦之外的所有部件全部以機械來替代之後，它有多久沒有體驗到恐懼這種感受了。

    哪怕眼前這個名叫鍾陌的男人沒有做任何事情，可他僅僅隻是站在那裏，恐懼就不由自主的湧上心頭。

    “怎麽了？有了卡爾給你的黑洞引擎不是叫的很歡嗎？怎麽現在不吭聲了？”

    鍾陌輕笑著看著噬嗥呆滯在原地的神情，“噬嗥，饕餮文明的王，死神卡爾的眷屬……”

    一邊說著，鍾陌一邊走到了噬嗥身前，伸手拍了拍它的臉，發出了清脆的“啪啪”聲。

    “你，似乎是想截殺天刃七號裏的天使們……是誰給你的膽子？卡爾嗎？”

    冷冽的話語落下，如同嚴冬淩冽的寒風，即使是機械的肌膚，也使得噬嗥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疼痛。

    看著麵帶微笑，可是眸子中卻沒有半點笑意的鍾陌，噬嗥想要驅動黑洞引擎摧毀眼前的男人。

    可是，它卻驚恐的發現，無論如何驅使，它體內的黑洞引擎卻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沒有一點動靜。

    一個念頭不由自主的從它的心底冒出，它想否定，可這個念頭卻如同雨後的春筍一般瘋狂生長。

    讓黑洞引擎失去作用的，不是別人，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鍾陌！

    這怎麽可能？！！

    這可是我神賜予我的恩惠，僅僅憑這麽一個百歲都不在小屁孩？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鍾陌見噬嗥沒有動靜，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他直起身，轉過頭背對著噬嗥。

    將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噬嗥的視線之中。

    若換做平時，一旦有敵人敢這麽做，噬嗥早就教他做人了。

    可此時它卻什麽都做不了。

    “死亡，是一種令人恐懼的事物。”鍾陌平靜的嗓音傳入耳畔，“就像你說的，每一個生命的潛意識都恐懼著死亡，這是一種銘刻在基因裏的本能；但說到底，死亡究竟是什麽？”

    噬嗥：“……”

    鍾陌笑了笑，對於噬嗥的沉默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其實死亡很簡單，它的本質，就是一種秩序。”

    噬嗥：“……”

    “既然是秩序，那麽就代表著它是既定的，唯一的……”說著，鍾陌轉過身，眸子直視噬嗥的眼睛，慢條斯理的說道，“也是可以掌控的。”

    噬嗥瞳孔一縮。

    雖然它不明白鍾陌為什麽要講這些，但是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噬嗥很清晰的感知到了。

    一股殺意從鍾陌身上四溢開來。

    而那股殺意的目標……正是自己！

    “在強大的力量麵前，一切秩序都是無用的，我一直很相信這一點。”

    鍾陌說著，抬起了手，“但在弱者麵前，秩序就是天理。”

    啪！

    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整個天刃七號內部。

    鍾陌打了個響指。

    “而我，就是天理！”

    一股無形的能量蕩漾開來，迅速掃過了噬嗥。

    緊接著，噬嗥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感知和掌控。

    然後，它的軀體，在它驚恐的目光下，逐漸化為了飛灰，消散而去。

    鍾陌拍了拍手，轉身看向天使冷和天使靈溪，笑道：“收拾一下，我們回地球。”

    。

    神秘的空間。

    依舊是一片純白。

    可是，在這片純白又寂靜的空間當中卻多出了兩道對坐身影。

    在他們之劍擺放著一張石桌，石桌之上是正在對弈的棋盤。

    左邊執黑子，右邊執白子。

    “開始了嗎？”

    右邊的身影落下一子，輕聲呢喃著，“陌，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蘇。”被稱作陌的男人平靜的說道，“為了■■，我不得不這麽做。”

    “即使你已為混沌？”

    蘇落下一子，整個白棋成圍合之勢，如同一條恢弘巨龍，將黑子團團包圍。

    “混沌意味未知與創生，但已逝去的，哪怕是混沌也僅僅隻能保留靈魂。”

    麵對棋盤上的劣勢陌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淡定的落下一子，頓時，那顆黑子如同閃爍的星辰一般，隔斷了巨龍的威勢，並與其餘黑子匯合，反將白子逼入絕境。

    “……”

    蘇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因果輪轉，萬事萬物都有屬於自己既定的命運；■■說過，命運就是一個人的性格，即使如此，你……還是沒有釋懷嗎？”

    “釋懷？”

    陌落子的手一頓，他慢慢抬起頭，原本漆黑的眸子轉變成了混沌之色：“她們的結局不該如此，即便是命運的戲弄，她們也值得更好的結局。”

    黑子隨著那淡然的話音一同落下，棋盤上的白子頓時如同坍塌的水壩，潰不成軍。

    “但是，那個小家夥，能達到和你等同的高度嗎？”

    蘇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為何不能？”陌反問道，“他即我身，我即他魂；哪怕如今隻是一段過去的虛影，但當他成就混沌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曆史，而是獨立的存在。”

    說著，陌站起了身，抬頭看向遠處的純白，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整片空間，達到那未知之處。

    “……可那可能會要很久。”

    “萬年都等了，在等萬年又能如何？”

    “哪怕困身於此？”

    “哪怕困身於此。”

    陌沒有回頭，他抬起手，指尖綻放出一道璀璨的光華，緊接著，光華化為一顆絢爛的薔薇。

    隨著陌的屈指一彈，這道光華薔薇便化作一道流光，裹挾著金，紫，青，白，綠，藍，赤七道流彩飛向了未知處。

    “時間會令人成長，故事會令人沉澱；既然這份故事已經完成，那麽是時候開啟新的篇章了。”

    縹緲的嗓音回蕩在這片天地，而蘇與陌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不久，這片空間再度恢複了寧靜；

    就如同它過去那般，亙古不變。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