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病重,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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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福堂辭了大隊書記後,原來的治保主任郭占榮當了大隊書記。

    郭書記披著老羊皮襖子,一大早去村口撿了半筐糞後,才回家吃飯。然後才慢悠悠地往大隊部去。

    土地實行承包責任製後,沒了生產隊,大隊部的工作也少了許多,春秋還有種子化肥、提留款公糧這些事兒,入了冬之後,農家人都閑下來,大隊部也就空閑了。

    大隊會計王連舉每天都是最早到的,掃掃地,把屋裏的煤爐子生起來,大隊書記和其他人到的時候,爐子上的水差不多要開了。

    郭占榮背著手進了大隊部,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一遝報紙:“嘿,今兒郵遞員勤利,這麽早就把報紙送過來了。”

    “是,有一封電報,他們特意早來的。”王連舉說著,把壓在報紙底下的電報拿出來,遞到郭占榮麵前,“郭書記,你看看,是給老王家連生的,咱們怎麽辦,是給他轉過去,還是打個電話?老書記那裏好像有他的電話號碼……”

    郭占榮眼睛有點兒花了,拿著電報走到屋門口的明亮處,伸長手臂,把電報舉得遠遠地瞄:“疆省……父病重,盼來疆一見。”

    “嘶,這是……這不是給連生的,怕是給連生媳婦兒的呀!”郭占榮和老支書交好幾十年,對老王家的親戚關係還是比較了解的,略一尋思,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農村人,媳婦兒名字知道的少,寫信發電報寫男人名字的很普遍。

    寫得收電報的名字是王連生,王連生的爹娘可就在村裏呢,那在遙遠西邊兒的‘父’,就隻能是連生媳婦兒的娘家爹了。

    她爹和兩個哥哥說是出去走親戚,一去沒了消息,也有小十年了。

    呀,這是去了疆省呀!

    電報這種事,又是病重,郭占榮當然不能給耽擱了。

    他抓著電報,給王連舉打聲招呼,就急匆匆出了大隊部,往老支書王福堂家走去。

    一直走到王福堂家門口,看著新翻蓋的一溜兒紅磚瓦房,郭占榮又忍不住酸溜溜地歎口氣:老支書是真有福氣啊!

    當了二十多年的老支書,土地分產到戶的節骨眼兒上人家辭了職,在該退休的年紀完美地畫上了一個句號。

    然後,兩個兒子都起來了。

    二兒子王連發做生意轉了大錢不說,大兒子王連起也拉起了施工隊,不但在公社裏幹工程,還搭上了縣建築公司,去了惠城,據說就這一個工程,也掙了幾個萬元戶。

    公社裏讓各個大隊挖掘上報萬元戶,很多大隊把自家那幾十上百戶人家扒拉過來扒拉過去,扒拉好幾遍,連圈裏的豬都算上,也湊不上一個萬元戶,郭占榮這個大隊書記就完全不用發愁,他們大隊有哇,王家兄弟現成的兩個萬元戶。

    不過,跟老支書王福堂商量以後,郭占榮就報了一個,就把老大王連起報上去了。

    畢竟,這個性質不一樣,王連起是帶著村裏人去打零工,印象中是去扛活兒、出苦力的。

    王連發那種做生意的不行,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風向變了,給扣一頂投機倒把的大帽子啊。

    郭占榮酸了一瞬,抬腳走進王家齊整嶄新的大門:“老支書,在家嗎?”

    王福堂老伴兒聞聲從屋裏走出來,笑著招呼:“占榮啊,快進屋暖和暖和。”

    “老支書在嗎?”郭占榮笑嗬嗬地詢問。

    “在呢,屋裏看電視呢。”屈翠笑應一聲,一邊招呼大兒媳婦,“你去公社跑一趟,割兩斤肉回來,讓你占榮叔在咱家吃飯。”

    “老嫂子,別忙活,俺找老哥哥說個事兒,就走,還有事兒忙著,今天不得閑。改天得了功夫,一定來吃老嫂子做的蒸碗兒。”

    “哎,真沒空?……也行,你進屋,俺給你們沏茶。”

    兩個人寒暄兩句,郭占榮自己挑起棉門簾進了屋,屈翠也不緊跟著招呼,徑直去了廚房拿茶壺泡茶。郭占榮和老伴兒搭夥十好幾年了,兩家子熟的比自家也不差啥了,都不用客氣。

    王福堂拿著電報,摸出自己的老花鏡來戴上,細細地看了一回,然後回頭,目光從鏡片上方看向老夥計:“這是,老四的嶽父?”

    郭占榮吐出一口煙來,點了點頭:“俺也覺得是。唉,沒想到,淩老頭一去十來年沒音訊,是去了疆省啊。”

    老哥倆坐著喝了一碗茶,一起琢磨一回,雖然不敢確定發電報的人是誰,卻還是沒耽擱,王福堂親自騎了車子去了公社,給王連生打電話。

    也是巧了,孩子們這一天期末考試,放學比平時早一個小時,在家裏做奶爸的王連生也和單位打招呼,提前下班回了家。

    然後,大伯王福堂打到他單位的電話,王連生就沒接到。

    王福堂沒辦法,又給老四媳婦兒淩城燕打電話,結果被告知,淩連長出任務了,不在家。

    王福堂放下電話,尋思了一回,決定不回家,親自往惠城跑一趟。

    萬一他們猜對了,發電報的是老四的老丈人,病重的要走了,想要臨閉眼前見一見閨女呢?這種事,真給人耽誤了,那可是一輩子的遺憾呢。

    王連生看著孩子們吃過午飯,又出門上學,這才牽著小石頭的手出門,先送小家夥去托兒所,然後去上班。

    然後,就在大門口見到了風塵仆仆,一身寒氣的大伯王福堂。

    “大伯,您怎麽來了?”王連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突然見到大伯很是意外,“家裏,出什麽事了?”

    王福堂這一路趕得急,午飯沒吃不說,一路上又冷又餓的,這會兒也快折騰的沒精神了。

    他揮了揮手中的旱煙杆子,什麽話也沒說,從口袋裏掏出有些皺巴的電報遞了過去:“今早上收到的,你看看。”

    王連生接過來一看,也下意識地看向大伯王福堂:“這……也看不出是誰寄的……”

    不過,話雖然這麽說,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老丈人和兩個舅哥,那三個人在他們成親後不久,就說去探親,一去沒了音訊,快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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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