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外訓練的人先出發，淩城燕帶著剩下的二十人準備前往沿海灘塗荒野拉練。

    第二天就要出發了，淩城燕交代留守兒童許東一些事務，許東野抓緊時間就一些事情和淩城燕匯報商量。

    工作方麵的事情說完，許東道：“小子們好不容易談上的對象，這一去一個多月，連個信兒都沒有，咱們是不是做點兒什麽……別這麽著就給黃了。”

    淩城燕淡淡地看著他：“出訓一個月而已，跑就跑了。”

    軍人的職業注定了奉獻，奉獻青春、甚至奉獻生命，要做軍人的家屬，也注定了比平常人付出多。無法陪伴、家庭子女的負累，都是不可避免的，無法接受這些的，淩城燕認為還真不如早早散夥，免得將來彼此傷害。

    許東愕然片刻，嗤地一聲笑了，搖頭道：“你啊，忒明白。”

    他突然了悟了祖父念叨的那句‘難得糊塗’了。人啊，活著不容易，有時候就得糊塗一點才能過得有滋有味，什麽都看得太明白、太透徹，人生還有什麽意思呢？

    許東心中一喜，自己好像發現了老虎連長的終極秘密——她天天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是不是因為活得太透徹？！

    處理完公事，晚上，淩成燕去看望淩父，把自己出任務的事情交代了。

    淩大哥道：“巧了，我也正想和你說，我準備回去一趟，把我和你二哥的調動辦一辦。”

    淩成燕意外：“大哥二哥找好接收單位了？”

    淩成燕來到此處五六年了，對當今社會諸般規則秩序基本了解了，想要調動工作，需要提前再調入地找好接收單位，然後再回原單位辦理調動手續。

    淩家兄弟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還是淩大哥道：“我和你二哥都是農場職工，想要調入工廠，沒有技術，又沒有太高的文化，很難。”

    說到這裏，哥倆臉上難免有些唏噓感歎之意。

    淩成燕正要開口，淩大哥卻笑了，道：“我和你二哥商量了，隻辦理戶口，工作關係索性就不要了。你不也說嘛，現在政策越來越好，我們兄弟回來，做些什麽也能掙錢，沒必要拴在那裏，一個月掙不了仨核桃倆棗兒的。”

    淩城燕默然片刻，道：“二哥，你們先別急著辭職……我幫你們問了接收單位，還沒最後確定。”

    雖然淩父和兩位兄長都沒有和她提工作調動，但言談間透露過，打算搬家回來。

    那麽，首先要盤算的就是工作了，畢竟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至於其他的，包括住房上學都還要排在工作之後了。

    淩大哥也走過來，道：“小妹，你別為我們受難為，我和你二哥身體還不錯，有一把子力氣，不愁找不到法子養家糊口。”

    淩二哥也連連附和，一臉真誠，讓淩城燕有點兒窩心。

    她笑著搖頭道：“不難為，就是幫忙問一下而已。你們放心吧。”

    接著，淩城燕把小院出售的事情和兩個哥哥說了，看著兩個哥哥臉上隱有些難色，就道：“你們別擔心錢，我存了些錢，要是不夠，還能借一借，湊齊不難。”

    “燕兒，你進來一下。”淩父的聲音從房中傳了出來。

    淩城燕答應著，和兩個哥哥打聲招呼，進了屋。

    屋裏，光線有些昏暗了，淩城燕問過老爺子，把床頭的台燈打開。

    白熾燈的光背罩子一過濾，變成了朦朧溫暖的暈黃，讓簡陋的房間裏，多了一抹暖色。

    回頭，淩城燕見淩父要坐起，連忙上前，托著淩父的脊背，將他扶起，拿了枕頭墊在他背後。

    “爹，你要不要喝水？”淩城燕詢問。

    “燕兒，”淩父微微有一點兒喘，拍拍床側，示意女兒，“你坐下。”

    淩城燕依言落座，迎上淩父看過來的目光。

    淩父與她的父親並不想像，不管是容貌還是氣勢，但淩城燕卻莫名地覺得親切，大概因為他們都有一雙慈愛的眼睛。

    “燕兒啊，你剛剛在外頭說的話我聽見了，你記掛著哥哥們我很高興，但是，你們都已經成家立業，都有了自己個兒的家庭，你別為了哥哥們，影響到你自己的日子。”

    頓了一下，淩父又道：“你哥哥們是男人，是他們家的頂梁柱，他們的日子都要他們自個兒過，咱們都不用管他們了。”

    淩城燕靜靜地聽老人說完，心中暖暖的，淩占奎是一個真正為兒女著想的父親。

    不管是普通人之間的往來，還是親人乃至姐妹兄弟之間，最根本的就是平等，人心換人心，利益也是同樣的，若是其中一個超出了平等的範疇無底線的付出，就會把平衡打破，然後不是養出一群貪得無厭的白眼兒狼、吸血鬼，就是自己心生抗拒，主動掙脫。

    淩城燕對淩父微笑道：“爹，你放心，我有數。”

    回到家，淩城燕把淩家大哥要回疆省的事兒和王連生說了。

    王連生立刻道：“你放心走吧，我去送大哥。”

    淩城燕看著他笑笑：“謝謝你。”

    王連生定定地看著她，仿佛要看出她哪裏不一樣似的，半晌才搖頭道：“你和我說什麽謝。”

    淩城燕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虛，聽了這話，默然半晌，道：“嗯，以後不會了。”

    三月，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海邊的風更是又冷又硬，一下車，裹著軍大衣也瞬間被冷風吹透了。

    參訓的戰士們紛紛湊到耿偉和幾名從海防隊出去的人身邊，偷偷攀著交情，想要分到一個小隊，淩城燕隻做看不見他們的小動作，喊著口令整好隊伍，然後道：“此處臨近海邊灘塗，土地鹽堿，沒有耕地，方圓幾十裏除了荒灘、海水，沒有人煙，接下來的三天時間，你們要穿越這片無人灘塗，成功到達集結點……出發！”

    命令下達，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整理隨身攜帶的背包、器具諸般，然後開始出發。

    隻是，一片平靜之下，每個人心裏都在嘀咕：連長又變了花樣兒，這一回，居然不分小隊了！

    －－－－－－題外話－－－－－－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