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陌看著坐在洞口躺平擺爛的矮人族長,  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能夠理解你們的擔憂。”
    他耐心說道，“但布達族長，我也是古族的一員……更何況，你們還照顧了阿娜爾這麽久,  於情於理,  我都不會聯合人類來欺騙你們的。”
    矮人族長閉嘴不說話，這些年跟人類、尤其是勇者們打交道多了,  他非常明白人類的狡詐。
    茶陌雖然看著不是個蠢的,  但萬一呢？
    他這拖家帶口的，雖然族人數量也不算多，也就幾十個,  但也正因為如此，每一個族人都是珍貴的,  他們犧牲不起。
    所以，他不可能被茶陌三言兩語說服。
    “這樣。”
    兩人對峙片刻,  茶陌選擇退一步,  他說道，“既然這裏隻剩你和這個小家夥,  那我們就按矮人族隻剩你們兩個來進行登記。”
    他掃了眼矮人族身後的洞口，繼續道，“矮人族的領地……反正已經暴露了,  你們也不可能再住這裏,  那就圈這一塊如何？”
    “你們對這裏的地形應該很熟悉,  到時候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對，也方便你們隨時逃跑，這個提議你能接受嗎？”
    布達族長皺了皺眉，認真地思考起他的建議來。
    見他有些動搖,  茶陌便再接再厲。
    “我剛剛聽阿娜爾說過，你們當初是在星際獸的包圍下生存了許多年，直到救下森林精靈，才決定跟著那精靈一起，穿越重重星際獸的障礙，來到人類世界求生存的。”
    “這是一件相當有魄力的事情。”
    “雖然很遺憾，中途有部分族人犧牲了，但結果證明，這個決策是非常明智的。”
    布達族長不由自主地跟著點了點頭。
    是啊，這可能是他做過最凶險也最聰明的決定了，當初反對的族人，如今也都改變了想法。
    “布達族長，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茶陌認真說道，“矮人族能延續到現在，您絕對功不可沒。”
    “既然如此，布達族長，以您的智慧和眼力，應該明白歸順羅蘭德，接受羅蘭德庇護，對矮人一族的好處對？”
    “等價交換，以知識換取矮人族未來的和平安定，這個交易比起帶領族人穿越無數星際獸的圍追堵截來到人類城池，性價比無疑要高很多。”
    茶陌盯著布達，篤定地道，“您既然當初能選擇後者，今日也不可能會拒絕前者。”
    布達族長張了張口，茶陌這頂高帽戴下來，讓他有點受不了，隻是茶陌說的也確實是這個理，要不然他也不會選擇留下來。
    但問題是……
    他剛想要說什麽，卻聽茶陌打斷他，“您最擔心的，無非就是人類出爾反爾，讓族人陷入危險的境地對嗎？”
    布達族長再次點頭。
    “機遇總是與風險並存的。”茶陌道，“誰都不可能什麽風險都不承擔，就把所有的好處拿了。”
    “我們能做的，就是將風險降低到最小。”
    “布達族長，一個真正屬於矮人族的棲息地，矮人族至少百年時間的和平穩定，難道不值得您和這個小家夥，稍微冒險一次嗎？”
    “更何況有阿娜爾和艾克在，別的不說，以他們的天賦技能，想要在關鍵時刻帶你們逃跑，也是綽綽有餘的事情。”
    說完這些話之後，茶陌就安靜了下來，他給足了時間讓矮人族長去思考。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也是古族的一員，他不可能向著人類，接任這個使者，也是為了古族們更好地生存。
    至於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各個古族自己的手上，他不會逼迫他們選擇人類。
    阿娜爾依然趴在茶陌身邊，她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幫忙勸說，但都被旁邊的艾克給阻止了。
    這時候，現場安靜下來，她才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
    她也沒有去勸老矮人，隻是看著茶陌，親近地道：“茶陌爸爸，我相信你，我和艾克願意跟你走。”
    茶陌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笑著道：“我並不是來帶你走的。”
    他說：“你和艾克也需要為靈鹿一族選擇一處領地，以後安定下來，就可以考慮生寶寶了。”
    聞言，阿娜爾有些不好意思，而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小公鹿，卻是咧嘴笑了起來。
    他們已經進入成熟期很多年了，早就可以生寶寶繁衍後代了，但靈鹿一族對生育環境有很高的要求，所以這些年才一直沒有動靜。
    如果以後真能讓他們挑一塊安全的、不受打擾的領地，那確實可以開始準備了。
    小公鹿暢想著未來，一副傻兮兮幸福得冒泡的樣子，然後就被害羞的阿娜爾踢了一腳。
    坐在洞口的矮人族長，看著兩隻打鬧的靈鹿，再看看安靜不言的茶陌，他最終歎了口氣。
    “好，你說服我了。”
    他悶悶地說道，“這的確值得我去冒一次險，不過……”
    布達族長看著被茶陌禁錮住的小矮人，咬咬牙道：“你把這小家夥放了，多一個少一個，應該沒什麽關係，我陪你賭一把就是了。”
    雖然事後證明，他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但那些前來人類城池途中犧牲的族人，卻也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如果可以，他寧願犧牲的是自己。
    茶陌想了想，點點頭，順便也解除了對小矮人的禁錮。
    那個年輕的矮人一得到自由，就撲到老族長身邊，哭著道：“我不走，我要陪在族長爺爺身邊，我們一起冒這個險！”
    布達族長拍拍他的腦袋，“好了，別哭哭啼啼的，這像什麽樣子？拿出屬於矮人的氣魄來！你以後可是我的接班人。”
    看小矮人拚命搖頭的樣子，布達族長最終還是緩和了語氣，“我已經很老了，就算死了也不可惜，你還年輕，以後要帶領族人繼續生存下去，不要感情用事。”
    他越說，小矮人的眼淚就越止不住，抱著他痛哭起來。
    茶陌看著他們，也隻能暗自歎息。
    古族對人類的警惕心太強了，可以想見，他接下來的工作有多麽不好做。
    最終，小矮人還是拗不過布達族長，依依不舍地鑽進洞裏麵，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隻剩下布達族長光棍似的坐在洞口處。
    “茶陌，我覺得你的提議很好，我們在這裏也住習慣了，去人類地盤做交易什麽的也方便，如果真的可以給我們選的話，矮人的族地就選這裏。”
    看著老矮人光棍的樣子，茶陌眯了眯眼睛，然後笑著道：“矮人族現在隻剩你一個人——至少是這麽登記的，能得到多少領地，還得看羅蘭德的政策。”
    布達族長一下子就糾結了起來。
    確實，就算沒有什麽陰謀，真的用知識等價交換的話，隻剩一個族人的古族，還真未必能引起羅蘭德帝國的重視。
    他坐在洞口，急得一根根揪起了胡子。
    而茶陌見事情已了，就準備離開，繼續去尋找其他的古族了，他也識趣地沒有詢問布達族長其他古族的下落，反正他想找的話，就能找到，隻是多花一點時間而已。
    見他要走，布達族長連忙拉住他，“那我接下來要幹什麽？就在這裏等著嗎？”
    “嗯，我先回去匯報，應該很快會有人過來找你們商量具體的細節。”茶陌摸了摸阿娜爾的腦袋，安撫道，“你們先等等，我很快回來。”
    臨走時，他在這裏隨手布下了一道結界。
    這結界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散，但應該能撐到矮人族完成登記。
    為了節省時間，茶陌沒有返回皇城，直接用通訊儀聯係了那位思諾親王。
    幾天不見，少年似乎又長大了些。
    聽到茶陌的好消息，他高興地道：“你報一個坐標過來，我馬上派人前去接洽。”
    盡管茶陌上報的矮人隻有布達族長一個，但也得到了足夠的重視。
    許思立當即派遣官員出發，前去茶陌報過來的坐標，找矮人族的族長進行各種細節的洽談。
    矮人族隻剩一個年邁的老矮人，並不像當初救下茶陌那樣危急，這樣的歸順，短期內估計是漲不了多少繁榮度的，但長期來看絕對有好處。
    畢竟保住這個矮人，不讓矮人種族滅絕，至少也不會讓文明繁榮度減少。
    布達也沒想到羅蘭德的行動竟然這麽快，他還在糾結要不要反悔跑路的時候，茶陌就帶著羅蘭德的人類使者找上了門來。
    盡管布達還是膽戰心驚的，但雙方還是進行了一番友好的協商，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就像茶陌說的那樣，古族能得到的領地大小，確實跟種族數量有一定的關係，族群越大，可以得到的領地也就越大。
    “當然，我們會保證一個最低的領地麵積，可能是您這個地下洞……唔，地下基地的一半大小，再加上地表的森林草地，應該是能滿足您的基本生活需求了。”
    這個人類使者，其實就是溫季山。
    作為羅蘭德的首席執政官，他很多時候也擔任外交事宜，對於古族的接納安置計劃，他也非常的讚成。
    考慮到這是人族與矮人族融合的曆史性時刻，他便自告奮勇地擔任了使者。
    聽到竟然隻有一半，布達族長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
    “不能再大一點嗎？我的基地隻分一半給我，那另一半難道要給勇者？”
    “這個我絕對不能接受！”
    其實，溫季山已經從這地下基地裏的生活痕跡看出來了，矮人族絕對不止布達一個，但他並沒有點破。
    “您放心，您的基地不會分給勇者，但如果您想要擴大領地，除了族群數量增加之外，就需要為帝國做出一定貢獻才能換取了。”
    溫季山說道，“擴大領地隻是您可以換取的福利之一，我個人是建議您看看其他東西的，畢竟您隻有一個人，不是嗎？”
    布達族長有苦說不出。
    他揪著胡子，頭疼地想了好一會，才咬牙道：“那我不要地上的森林和草原了，就要一個完整的基地，可以嗎？”
    “當然可以。”
    溫季山對他的特殊要求做了登記，然後又宣讀了他的義務和權利。
    “您需要每周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到元素師學院進行教學，至於開設什麽課程，由您自行安排。”
    溫季山說道，“鑒於您的特殊情況，可以先進行線上教學，先適應一段時間，線上教學的設備由元素師學院提供。”
    “矮人族擅長鍛造，掌握著特殊的鍛造技藝，帝國希望您能夠為帝國培養出優秀的鍛造師，每培養出一位鍛造師，您可以得到數量可觀的貢獻度。”
    “使用貢獻度，可以兌換各種福利，我稍後會為您提供一張清單。”
    又補充了一些細節，最後溫季山跟布達族長合影留念，就準備離開了。
    看他要走，布達非常意外。
    “我不需要跟你一起去覲見你們的皇帝嗎？”
    溫季山皺了皺眉，他嚴肅地道：“理論上，您確實應該跟隨我回去覲見陛下，不過出於陛下對您的體恤，這場會麵將改為線上進行。”
    “屆時，整個羅蘭德的民眾都會知道，矮人族正式加入了我們的大家庭。”
    “等在下回去做完登記，您就是羅蘭德的正式公民了，請您盡早轉變思維，這將有助於您在羅蘭德更好地生活。”
    “所以，以後請稱呼——我們的皇帝陛下。”
    最後，布達長老送走了溫季山和茶陌，兩隻靈鹿也跟著離開了矮人的領地，去尋找一處更適合它們繁衍的棲息地。
    老矮人看著走得幹脆利落的溫季山等人，再回頭看看寂靜空蕩的地下家園，想象中的陰謀沒有發生，連所謂的交易，聽上去都是自己占便宜的樣子。
    他不禁有些懵，額，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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