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猿無形懲惡客,施恩贈書傳仙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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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家多是豬狗輩,視作無物又如何?”

    劍光從礁島射來,水麵驟然卷起狂風巨浪。

    “定——”

    韋淩正身後浮現金色象頭,吹皺水麵的疾風霎時消止。

    冷厲冰寒的劍光在眼前劃過,韋淩正不慌不忙,雙指抵住飛劍,看向淩空而立的伏向風。

    “伏宣和死後,柏皇堂年輕一輩隻有半個撐場子的——你是伏向風?”

    有被冒犯到!

    暗處,衡華以心猿過來掠陣。

    聽到韋淩正的話,心猿暴躁了。金龍棍在手,猙獰地想要殺人。

    船上,衡華感受心猿情緒,也拉下臉來。

    可韋淩正說得是實話。

    柏皇堂第六代,總共才十二三人。

    年紀最大的伏宣和,三十年前與水妖大戰,屍骨無存。

    二哥出生沒多久便夭折了。

    沒了這倆,下頭年紀最大的人,是伏向風,今年九十八歲。

    而伏向風之下,衡華之上的兩人,早年被伏丹維送走拜師,根本沒在延龍水域,自然籍籍無名。

    從伏衡華開始,除卻七妹妹負氣出走外,其他人都在家裏修煉,未曾遊曆修真界。

    當然,現在排行老八的伏流徽也出來了。但她初入築基,名聲不顯。

    “這些年,隻有三哥在外行走,柏皇堂的牌匾都要維係不住。”

    衡華這次出來,深感自己身上的壓力。

    “四姐、五哥不在延龍這邊。三哥之下,那些弟弟妹妹之上,隻能靠我了。”

    衡華打起精神,一邊驅使心猿掠陣,一邊檢查梅中田的金精。

    伏向風禦使《天風劍經》,風借水力,狂浪遮天掩月,寒風滔滔運轉,劍氣無窮無盡。

    韋淩正則施展象神秘法,自身銅皮鐵骨,仗著刀槍不入的特性,與伏向風鬥法百招不落下風。

    盧信帶人在暗處觀望,津津有味看著二人鬥法。

    “相傳蟠龍島一脈劍術高明,如今看這伏家人,怕不是年輕一輩的劍法第一?”

    青溪望著伏向風劍術。

    靈風回蕩,氣感天地,禦劍之時章法有度,的確有一手精妙劍法。但比起自己當年所見的伏家人,似乎還有些差距。

    盧信右側的灰袍人緩緩道“此子若再修行幾年,可以在咱們商行混一個上等護師。”

    “南郭師傅竟然給他如此高的評價?”

    白蒼水域盛行修真商會,喜歡招募各等修士充作護師、鏢師。玉嵐商行的上等護師,大多是築基七層以上,煉就玉液玄胎,開始調和龍虎丹氣的高手。

    南郭延年不再言語,默默看著水上鬥法。

    百招過後,水麵風浪不見頹勢,反借夜下大潮之力咄咄逼人。隻是韋淩正肉身強橫,硬扛天地自然之威,於下風中尋找反擊之機。

    邊上,韋淩明等人施法遮掩戰鬥異象,避免妖獸靠近。可見族兄落入下風,紛紛耐不住了。

    “大家隨我一起布五元四象陣,將這片水域的浪潮拘禁。然後配合正哥弄死他。”

    忽然,韋淩明後腦勺一痛。

    護體法力散泄,當即墜入水中。

    心猿無形無相,見得手之後,再度舉起千鈞金龍棍,從另一個韋家子弟後腦勺狠狠來了一下。

    “哎呦——”

    旁邊二人正要施救,被金龍棍挨個砸入水裏。

    看到這一幕,韋淩正顧不得和伏向風交手,馬上出手救人。

    忽然,他感到一股勁風從腦後襲來。

    “哪裏來的鼠輩,也敢偷襲你爺爺——”

    勁風陡然散去,而他腰間冒出一道詭異真氣。

    “不好,那個位置!”

    韋淩正心中駭然。趕忙運功阻攔。但真氣運行極速,鑽入命門穴後,禁製韋淩正全身法力。如四個族弟一樣墜入水裏。

    “這是……”南郭延年神情凝重,仔細觀察水裏那五人。

    “有人暗中偷襲?看這手段,莫非……”

    他不露聲色,默默以神識掃描水麵。

    可心猿作為出竅靈神,具備部分金丹陰神的特性。南郭延年觀察半響,也未能找到暗中出手之人。

    “難道是用了‘隱身術’或者‘匿蹤符’?玄胎保底,甚至有可能與我一般。”

    船上,衡華微微一笑,將心猿收回韋家?予若觀火,你家的心法運行對我——可太清楚了。

    韋家的築基心法,衡華研究何止百遍。

    心猿遙遙一看,衡華腦內便浮現相關信息

    “《地靈玄象功》十一層,擅力道,肉身固若象神,弱點在命門、湧泉。”

    “《大力熊羆訣》,身居黑羆之力。”

    “《元龍飛天經》,化龍秘法。”

    ……

    那五人在衡華眼裏,就跟五個行功木偶似得,任由他輕鬆擺弄。

    心猿暴怒,不甘被八卦爐收服,揮起棍棒在泥丸宮亂打。

    衡華默運玄功,八道鎖鏈自泥丸宮八方纏住心猿,重新拉入爐內鎮壓。

    手上,衡華也不曾歇著,拿起一塊深褐色金精檢查。

    突然,他臉色大變,用“金鍾罩法”將自己和梅中田罩住,以風音之術單獨對梅中田講解。

    梅中田不明所以,可辛茂反應過來,深深看了一眼梅中田,轉身離開。

    不遠處的聶興和劉旭看到這邊情況,劉旭低聲問“這梅道友是冶金道人?”

    “應該。看樣子,他真弄出一些不簡單的複合金精了。”

    修真界百花齊放,雖不如凡俗那樣有三百六十行,但百行百業總是有的。

    冶金一行,作為煉器前置的一個大環節,其中學問之深,已從煉器一門脫離,自成體係。

    有一類修士,不研究如何煉製法寶,而是專注金精靈材的冶煉,為煉器師提供原材料。這類修士稱作“冶金道人”。

    “這是離合玄金。”

    “這是九度銀銅。”

    “這是百合神鐵。”

    “這是熾火鐵。”

    ……

    衡華一塊一塊點出金精的名字。

    “這幾塊都是複合金精。品級計算的話,屬於初級的金精材料。但因為市場上十分稀少罕見,價格不比一般的中級金精低。”

    梅中田一一記下後,又問“具體價格呢?大概幹什麽用處?”

    這話一出,衡華頓時明白“道友的冶金術是半路出家,得了某位前輩的傳承?製作這些金精時,恐怕不單單按照前人方子,也有一些自己瞎糊弄的?”

    “這……”

    大漢摸了摸腦袋,憨憨點頭。

    衡華歎了口氣,提醒道“回頭每次冶金時,記得將步驟和相關材料記下來。有可能,你誤打誤撞之下,弄出一些全新的製金方子。記錄步驟和材料,日後就能照著煉製了。”

    “曉得了。”

    衡華接著將每一塊金精的用處和大概價格告知。

    粗略估算,梅中田幾十塊金精的價值,相當上千枚明月珠。正因價值不菲,衡華才不敢當眾說明。

    “道友如果要用魚骨煉器。”衡華想了想,挑出離合玄金和九度銀銅。

    “銀銅精可以化解妖氣,離合玄金能穩固法寶材質。”

    “多謝道友。”

    梅中田收起那兩塊金精,大方指著剩下的金精。

    “道友隨便挑,說好的,送你三塊。”

    看著其中幾塊,衡華笑了“道友不怕,我把價格最貴的拿走?”

    “若非道友,我連這些金精都認不全,更別提賣價。道友若看上了,隻管拿。”

    梅中田原是一島民,偶然得了一位散修的傳承,修行幾十年築基後,剛剛出來遊蕩。

    他對自己隨手祭煉的金精價值並不了解。但他不傻,若換了一個心有歹意的人,怕是自己就交代在這。

    既然對方並無惡意,那自己也該承這個人情。

    衡華盯著桌子上的金精。

    直接把三個最好的,價值上百明月珠的拿走?那樣一來,吃相太難看,也不方便日後再拉關係。

    冶金道人,這行當忒少見了。

    伏家修士眾多,真正研究冶金的工坊僅在白鐵嶼有一個,裏頭除卻兩個築基、一個玄胎老修士外,再無其他人研究此行。

    衡華打算拉一個長久關係,自不會把最貴的三塊金精取走,讓梅中田輕鬆了斷這份人情。

    思考良久,他取了一塊玄金、一塊靈銀外加一塊玄心金。

    看他拿走兩塊基礎金精,梅中田有點意外。

    “道友,這是不是太……”

    “我最近要製作一種‘傀儡金’,正好需要這三塊金精當材料。”

    “傀儡金?就是那種加強法力傳導,用來製作傀儡的特殊金精?”

    梅中田在前輩筆記中看到過,那類金精製作麻煩,且客戶僅僅針對偃師,一般的煉器師都不要那玩意。

    “對,用水月銀和玄心金外加七邪草,可以熔煉傀儡金。還有,送道友一本書。”

    衡華隨手一招,將屋裏的《仙冶》取來,送給梅中田。

    “這書在我家還有備份,這本就給道友了。上麵記錄不少冶金之法,道友能用得上。”

    梅中田是個直性子,不願欠人情。

    見對方贈書,打算再給幾塊金精。

    衡華搖頭婉拒“我並非煉器師,眼下也不需太多金器。這些東西,道友回去賣錢吧。”

    梅中田看著伏衡華,暗暗思量起來我雖然鼓搗著這些玩意,但伏家家大業大,未必瞧得上這些初級金精。伏道友剛才挑選三塊金精,怕也是顧忌我的顏麵。

    思量後,他收起《仙冶》和金精,鄭重拜謝道

    “想是這些金精不能入眼。他日,我若能煉製上等金精,必當回報贈書之恩。”

    衡華搖搖頭,爽朗大方道“一本書而已,道友無需掛懷。”

    之後,他送走梅中田,在賬本寫下第二筆交易。

    “散修辛茂以銀鈴妖鯉全骨,換梅中田之金精二兩五錢。”

    伏家的信譽,就是從這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積累起來。

    哪怕隻是隨散行緣的舫市,伏家也會記錄每一筆交情情況,方便未來出事後進行追查,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