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武九年，傳汴州有女柳氏，年方十六，容貌出眾，能歌善舞，才比玉玄姬……”我翻開書架上的一本裝裱精致的書冊，正想仔細的品讀全文。
    冷不丁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呼喚：“然兒。”
    回過身，不知何時我的身前站了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貴婦。她上身穿著一件煙粉色牡丹花暗紋的長衣，下身是用金銀線繡著卷草紋的茶色襖裙，套了一件翠綠色的褙子；烏發挽了一個簡單的隨雲鬢，插著一支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如意簪子，全身便再無其他首飾。
    “姨娘？”我怯生問道。
    隻見那婦人聽聞我的回答，雙手便扯著帕子捂在胸口，眉頭緊鎖，目光柔柔怯怯，叫人好生憐惜。
    “夫人……”隨後趕上的金嬤嬤走近婦人身側將她扶到貴妃椅上坐下，一邊看著無奈道：“小姐，這哪是什麽姨娘，這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
    許是我先前的病真的太嚴重了，從而燒壞了自己的腦子。否則怎麽會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記得？
    “母親……”我走到婦人身側，半跪著靠著她自責道：“母親，是然兒不好，不該生病！不該令母親擔憂，更不該忘了母親！這都是然兒的錯，求母親重重責罰我吧！”
    “然兒……我苦命的孩兒。”柳氏眼眶含著的淚珠忍不住簌簌落下：“老天啊，我柳氏一生清清白白，未做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要讓我孩兒遭受如此變故？又為何要我承受這大的磨難。”
    柳氏將我深深的摟在懷裏，眼淚重重的砸在我的後背上，嬤嬤丫鬟小廝一幹眾人見了真是觸動頗多，亦是十分難受。許久之後，盡管我想起身安慰母親，可是她摟緊著我，我倒是換個姿勢也難。都說當母親的疼愛子女，不忍子女受半點委屈，我這母親便是最好的例子，為人母真是萬分盡職，此生能出世成她的女兒，真是我人生最圓滿的功德了。
    “夫人”金嬤嬤用衣袖抹了抹眼淚道：“夫人，您先喝口參茶吧。哭了這麽久，嗓子怕是都要廢了。”金嬤嬤伸過手想要將我扶起，可柳氏卻一把推開她哭泣道：“我不喝，我要好好看緊我的然兒！若不是那天我隨老爺出府，我的然兒怎麽會遭受如此變故？現在我隻求然兒早日恢複，別的都顧不上了。””“夫人，您說的是，可您也得保重自個兒的身體啊。”金嬤嬤勸說道。
    “不，我不放手。”
    “夫人，您就聽老奴一句，先放手，自個人喝杯參茶潤潤嗓子，小姐跪了許久怕是也累了。”
    聽著金嬤嬤勸說的言語，我心想：她倒是個忠心的奴仆，也是個聰明人。
    正當我想要開口勸說母親休息時，隻聽見外庭有小廝來報：“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馬上到府。公子們怕您等的心急，特意先讓小的給您稟報。”
    “涵兒？慜兒？”柳氏欣喜道：“好好好，這下一家人團團圓圓了。”
    那小廝見柳氏麵色喜悅，以為再說點好話就能討到一份賞錢，便忍不住恭喜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可原本喜悅的柳氏，一聽見“恭喜，賀喜”兩字，忽然麵色從晴到陰，她冷聲道：“你恭喜什麽？又賀喜什麽？你沒瞧見我的然兒在這不是？”
    “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廝慌忙跪下身磕頭求饒，他內心真是欲哭無淚，本想討賞這下可得有苦頭吃了。
    柳氏細細理著衣襟上的珠串，倒也不開口。
    倒是站在一旁的金嬤嬤看著地上的小廝微怒道：“你這小廝，為何傳個話便惦記著想要份賞錢？人人如若同你一般勢力，這侯府該如何立足？夫人又如何管家？”
    “小的，小的絕無這麽想過。夫人，是小的該死，求您饒了小的一次。”
    為何越是富貴的人家，規矩越是這麽繁瑣？
    我默默地歎了聲氣。
    “然兒，你怎麽了？”柳氏關切道。
    我看了眼地上一直磕頭求饒的小廝，輕聲道：“母親，他犯得也不是什麽大錯。念在他是初犯，別責罰他，讓他快快退下吧。”
    柳氏握緊我的手笑了笑：“既然小姐開口了，那這次便先饒過你，若有下次再出言不遜，後果可要自負。”
    小廝聽聞，重重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是，小的遵命。小的這就退下。”
    待我看著那小廝走遠後，柳氏才將我拉到身側坐下。她笑道：“然兒，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那我以前是怎樣？”我好奇道。
    “以前你雖也心地善良，但麵對府裏逾越規矩的小廝丫鬟，你是絕不會替他們開口求饒的。”
    “可能我長大了，明白了這世間的許多事。”
    “明白什麽了？”這下勾起了柳氏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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