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借出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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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是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張父拿著邸報,手都在發抖!

    是的,文章看上去是公平公正的立場,但是其中有很多隱晦的小引導,通篇讀完之後,就很容易讓人對張家產生一種為富不仁,恩將仇報,冷血無情的印象。

    “這小子,我怎麽當年沒看出他如此陰毒?”

    張母也是氣的不行。

    張父長籲了口氣道:“他這是要趁著文墨在國子監出不來,把我們家往死裏整啊!”

    “老爺,那該怎麽辦?”

    張母心裏慌了。

    張父道:“我們家根基太淺,在京裏並沒有什麽人情往來,隻能看北靜王如何處理了,想來北靜王看在文墨的份上,會照顧我們家……”

    正說著,張父突然麵色一變:“不好,文靈那裏,還有好幾萬兩銀子的嫁妝,指不定那賈家會打起文靈的主意,夫人,你趕緊叫你的貼身丫鬟去一趟賈家,告訴文靈,千萬別把嫁妝拿出來。”

    “哎呀,這幫子天殺的!”

    張母怪叫一聲,急忙跑出去安排。

    而此時,榮敬堂。

    老太太把寶玉和張文靈叫了進來,還有鳳姐、刑夫人、李紈、三春等一屋子人,均是麵帶笑容。

    “文靈啊,來來來,坐老婆子身邊!”

    老太太笑著招手。

    “見過老祖宗!”

    張文靈略一施禮,坐了過去。

    “這段日子還好吧?”

    老太太握住張文靈的手,關心的問道。

    “嗯,就是孩子有些鬧騰,謝謝老祖宗關心。”

    張文靈用另一隻手,撫著滾圓的肚子,麵孔本能的現出了一抹幸福之色。

    是的,不管她的為人怎樣,至少懷的孩子是她自己的。

    “哎”

    賈母歎了口氣:“本來我們家鍾鼎玉食,也不虧了你們娘倆,可是落到如今這般地步,一想到我那重孫兒生出來就得受苦,老婆子實在是心裏有愧喲。”

    張文墨能聽出賈母話話中對重孫兒那濃濃的愛,不禁動容道:“老祖宗,誰家沒個檻,隻要我們齊心協心,就能渡過難關。

    我記得三姑娘曾說過,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裏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好,難得你有這份心思啊!”

    賈母大叫了聲好。

    “寶玉,你倒是娶了個深明大義的媳婦呢!”

    鳳姐掩嘴噗嗤一笑。

    李紈也笑道:“是啊,張妹妹如此明事理,要不怎麽說寶玉有福份呢。”

    看著滿屋女眷笑吟吟的樣子,張文靈心裏格登一下,她感覺自己好象被帶進了溝裏。

    果然,賈母又重重歎了口氣道:“文靈啊,家裏的情形你是知道的,雖勉強把案子壓了下去,可欠內帑的錢要還呐,如今隻能一點點的湊嘍,我有些首飾和珠寶,已經叫鴛鴦拿去當鋪,當了萬把兩銀子回來,其餘鳳丫頭,探春、惜春、迎春,也是當的當,賣的賣,換錢補貼家裏,甚至大觀園都已經托人變賣了。

    可這麽大的園子,哪裏是說賣就能賣掉,而朝廷又催的緊,我就在想,能不能先借你的嫁妝給家裏周轉一下?

    我知道,我這為老不尊的老貨,能向你開口,也是沒臉沒皮了,可是我有什麽辦法?

    想我當年也是史家的大小姐,八乘大轎抬進了榮國公府,那叫一個風光,可誰能想到,我臨到老來,竟還要拉下麵皮向孫媳婦借錢,老天爺,我做了什麽孽啊!”

    說著,賈母老淚縱橫,緊緊抓住張文靈的手,大哭起來。

    “老祖宗,老祖宗!”

    眾女紛紛圍上,七嘴八舌的勸說,大體是兒孫不孝,讓您這麽大年紀了還要為家裏操心,一個個的都抹起了眼淚。

    卻又都暗暗觀察著張文靈。

    鳳姐便是哽咽道:“文靈丫頭,我們家也不是欺侮你,實在是沒辦法了,隻是借你的嫁妝周轉一下,你放心,一俟園子賣掉,就把銀子還你,叫寶玉給你打個欠條便是。”

    張文靈心裏極不願意,嫁妝就是一個女人在婆家立足的根本啊,沒了嫁妝,豈不是任人宰割?

    就如黛玉為什麽在大觀園的待遇好,是因為哪怕賈府黑她的銀子,也默認黛玉是自帶嫁妝來的,親戚情份並不是決定因素,與寶玉天生一對也不是待遇好的理由,婆婆敲打媳婦的事情多著呢。

    關鍵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黛玉的倚仗就是嫁妝。

    張文靈也是如此,嫁妝沒了,什麽都別談。

    可是賈家全家一起上陣,剛剛自己又被誆著說了大話,能不答應麽?

    “誒,你們別再為難文靈了,老婆子我好歹還有個誥命的身份,索性豁出這張臉,去午門跪求北靜王高抬貴手!”

    賈母抹著眼淚,就要站起來。

    “老祖宗,老祖宗!”

    又是一陣呼喝,眾人紛紛按住賈母,卻都齊刷刷的看向張文靈。

    張文靈的內心極度掙紮,所謂出嫁從夫,她從沒想過一腳把寶玉踹了,她隻想控製賈府,因此對賈府還是有一定認同感的,如今賈家上上下下又在拿話逼她,她到底隻是個二十還不到的姑娘,沒什麽見識,就覺得,如果賈母去跪午門,那她在賈家就沒了立足之地。

    “老祖宗,老祖宗,孫媳婦哪敢真讓您去跪午門,賈府也是我的家啊,我願意獻出嫁妝,助家裏渡過難關。”

    張文靈腦門一抽,忙扶住賈母!

    “哦?”

    賈母轉頭看向張文靈,連點頭道:“好孩子,好孩子啊,老婆子也不能白拿你的,寶玉,給你媳婦打個借條!”

    “老祖宗,不用了吧,都是一家人!”

    張文靈嚅嚅道。

    “誒?可不能讓人說了我們家欺負你,寶玉,還不快去?”

    賈母揮了揮手。

    “誒!”

    寶玉去往一邊,取來紙筆,當場打了張借條。

    眾女也圍住張文靈,大讚她深明大義,當然,手腳可不慢,鴛鴦立刻帶人去張文靈房裏搬嫁妝了。

    雖然壓箱底的銀子被借走了,張文靈心裏仍有些忐忑,可是賈家上上下下的感恩戴德不是裝出來的,讓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二奶奶,您家裏來人了!”

    這時,秋痕在外喚道。

    賈家諸女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裏,讀出了僥幸。

    賈母忙道:“文靈啊,你快去看看吧。”

    “嗯!”

    張文靈施了一禮,挺著大肚子,由陪嫁丫鬟扶著離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正見母親的貼身大丫鬟在焦急的等待。

    “姑娘,太太叫我過來特意叮囑姑娘,一定要把嫁妝看緊了,不論他賈家用什麽花言巧語,都不要把嫁妝拿給他家。”

    大丫鬟一見麵,就迫不急待道。

    “什麽?”

    張文靈神色一僵。

    “姑娘,你該不會是把嫁妝拿出去了吧?”

    丫鬟見著張文靈的神色,追問道。

    “我……我已經借給他們家了,畢竟都是一家人,他們家又那麽可憐,他們打了借條給我,還說賣了大觀園就還我銀子。”

    張文靈吞吞吐吐。

    “哎呀,來遲了,來遲了,他們賈家也真是不要臉了,竟然連媳婦的嫁妝都坑!”

    丫鬟唉聲歎氣道:“姑娘,大觀園是省親別墅,縱然太後已經薨了,卻也是皇家的臉麵,誰敢買回來,怕是這銀子,一輩子都要不回嘍!”

    張文靈麵色一變道:“這該怎麽是好?”

    丫鬟道:“我先回去,看看老爺太太可有辦法。”

    “嗯!”

    張文靈心亂如麻,點了點頭。

    “姑娘要照顧好自己!”

    丫鬟施了一禮,轉身而去。

    出了賈府,丫鬟迫不急待的上了馬車,催促車夫加快速度,一回到家,就向張父和張母匯報。

    “果然是擔心什麽來什麽,賈家居然窮成這樣,連媳婦的嫁妝都不放過啊,老爺可有辦法治治他家?”

    張母氣急敗壞!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能有什麽辦法?”

    張父心塞道。

    張母破口大罵道:“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無恥的人家,我們家造了什麽孽呀,老爺,你趕緊去求北靜王,讓北靜王快點把這一家子都給抄了!”

    張父遲疑道:“北靜王爺心如明鏡,現在外麵鬧的沸沸揚揚,他難道不知曉那小子的惡險用心,用不著去麻煩他,王爺必有主張。”

    “那再等兩日,若是王爺那裏沒有說法,你可得走一遭啊!”

    張母想想也是,主要是張文墨在國子監閉關,而張父的身份說到底仍是平民,為了些許銀子去見北靜王不大合適。

    北靜王府!

    北靜王與王子騰均是眉心緊擰,根據反饋的信息來看,輿論多數偏向賈府,讓二人憋悶之極。

    賈家是什麽德性?

    百年老家族,早已腐朽不堪,各種醃臢事多不勝數,原本在北靜王眼裏,賈家就如一間四處漏風的破房子,他一腳就能踹倒。

    可沒想到,經過邸報的吹噓,賈家反而獲得了大眾的同情,什麽被先帝摁著頭割肉,什麽待下人不薄,偏偏還沒法反駁,這都是真事!

    也讓北靜王真正意識到了掌握輿論的可怕之處。

    以前朝廷文官把持輿論其實隻是一種自發的行為,而王宵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還讓人相信,是真正把輿論利用到了極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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