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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記者，你進來喝杯茶。”劉秘書過來招呼江夏至到辦公室去。
    江夏至收起東西跟在劉維奇身後來到了市長辦公室。
    伍韜坐在外間的沙發上，看到江夏至進來，笑了笑，說：“江記者，請坐。今天聽完這個會議你有何感想？”
    江夏至本來就緊張，被伍韜這麽一問，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她窘迫地看著伍韜，想了想說：“上次現場會之後，我以為這事兒差不多就定了，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
    “嗬嗬，”伍韜左手靠在沙發扶手上，身子微微前傾著，大長腿自然地交疊在一起，看著江夏至爽朗地笑了起來，剛才在會議室的那份不悅一掃而光，“這世上哪有一帆風順的事兒？你見過世界上有一條河流是直的嗎？都是迂回前進的，所以，我們的工作遇到一點兒阻力很正常。上次在北堤的現場會是一個願景規劃，現在是實打實來落實，讓願景變成現實。粵海市的事情不好辦。我上次提出來‘馬上辦、馬上就辦好’也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要落實起來，不容易。來，喝茶。”
    江夏至小心翼翼地端起劉秘書泡好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那三天後我再寫這個稿子。”江夏至看著伍韜試探道。
    “稿子不急著寫，讓你全程參與這個過程，你心裏有個全局的概念。當然，這種會議是要保密的。”伍韜看著她叮囑道。
    “我明白，請市長放心。”江夏至鄭重地點頭，這樣的會議本來是不需要記者參加的，伍韜完全可以等整個事件定下來之後，讓她來寫篇報道就行了。
    “多做點無用功，你不會對我有意見吧？”伍韜又笑道。
    “當然不會。”江夏至窘迫得臉發紅，她很害怕伍韜開玩笑，而這位市長好像很喜歡開玩笑，上次見麵就調侃過她的名字。
    “昨天我在廣城晚報看到一篇署名‘三江水’的評論文章，評論的是當下一些不實際的花架子工程，文筆頗為老辣，和你的文風有點兒像。”伍韜邊喝茶邊看著江夏至說。
    江夏至沒想到伍韜這麽敏銳，這麽快就看出“三江水”是她，這事兒她沒告訴過任何人，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還有個筆名叫“三江水”。
    她不敢承認那個文章是她寫的，隻好靦腆地應和道：“我沒看。”
    “嗬嗬，我覺得你可以寫寫這樣的文章，評論得非常好，要敢於對這些不切實際的花架子工程說‘不’，媒體有監督，我們的工作才會有反思，有進步，這是好事兒。”伍韜說。
    “是的。”江夏至點頭，心裏卻發虛，依然不敢承認那是她的文章。
    “粵海日報也要加強輿論監督，現在的監督稿太少，一些不良現象媒體不報道，我們不可能那麽快發現，所以說好記者是政府的另一雙眼睛，能幫我們發現工作中的不足。下次開宣傳工作會議我要重點強調這一點。”伍韜看著江夏至說。
    江夏至很想告訴伍韜粵海日報不發監督稿的原因，但是又怕伍韜聽了生氣。
    許亮光剛到粵海市的時候，看到報紙上那麽多負麵報道，把駱華庭叫過去罵得狗血淋頭，說報紙總是報道粵海市的負麵新聞，這是給粵海市抹黑，是讓粵海市公開出醜，上級領導一看到我們的報紙就知道粵海市有多爛，市民素質有多差，這讓他在外麵顏麵掃地。
    從那之後，粵海日報的監督稿件一夜之間消失了，每天都是連篇累牘的形勢一片大好，許亮光看了很開心。
    “伍市長，您喜歡輿論監督，您認為這能促進政府的工作，可有的領導不這麽看。”江夏至鼓足勇氣說完，抿著唇看著伍韜。
    伍韜犀利的眼神盯著江夏至看了幾秒鍾，他自然明白江夏至話裏的意思，繼而微微一笑：“媒體如果總是看個別領導的臉色行事，那和當年宮裏的太監沒什麽兩樣。”
    江夏至看了他一眼，尷尬地笑了笑，伍韜這個比喻，太貼切了。可粵海日報是市委機關報，敢不聽市委一把手的嗎？
    駱華庭要是敢對著幹，他的位置可能早就不保了，誰也不會拿自己頭上的烏紗帽當兒戲。
    “伍市長，我先告辭了。”江夏至起身告別。
    “你天生是個好記者，堅持多為百姓鼓與呼，不要局限在粵海日報，外麵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可以發揮。”伍韜站起身來和江夏至握手。
    “謝謝伍市長的鼓勵，我會努力的。”江夏至仰起頭看著她伍韜，他的身材那麽高大魁梧，江夏至站在他麵前總有一種畏懼感和壓迫感。
    伍韜的手很溫暖有力，江夏至握著他的手時，總能感覺到一股澎湃的力量。
    江夏至走後，伍韜沉思了片刻，對著劉維奇喊道：“小劉，你聯係一下小王，看看許書記在不在辦公室？”
    “好的。”劉維奇立馬撥打了王啟根的電話。
    很快，劉維奇就回來了，走近伍韜低聲道：“伍市長，王秘書說許書記正在辦公室看文件。”
    “好，讓小吳備車，現在去市委許書記那兒。”伍韜起身往外走。
    劉維奇拿好伍韜的包，電話通知小吳在門口候著，然後跟在伍韜的身後走了出去。
    伍韜走路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很有朝氣。加上他身材高大，身體健壯，走路天生帶風，身上有一股虎虎生氣。
    劉維奇跟在伍韜身後，也會不自覺地模仿伍韜的步伐，希望自己能像伍韜那麽有朝氣，有銳氣。
    可是，不管他怎麽學，都學不來伍韜的那股生氣，而且劉維奇瘦高個兒，身子顯得很單薄，每次走在伍韜後麵，他就無形中有股自卑感，覺得自己和伍韜之間差距太大，難怪人家35歲就能當市長，而他快三十了，還是個科級幹部。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的是無法超越的。
    到了市委大院，車子停在前廊上，劉維奇快速下車給伍韜開門，伍韜一彎腰下了車，雙手正了正襯衫，邁開大步雄赳赳氣昂昂地往電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