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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智光從桌上的中華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夏建華馬上殷勤地替他點火，還不忘討好地點頭微笑。
    詹智光瞟了他一眼，深吸一口，眯著眼睛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仰著頭看著那縹緲的煙圈緩緩道：“今天江夏至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哼，我們就是要讓她這個下馬威變成下馬摔，讓她就這麽摔下去，誰也不要鳥她，誰要是敢擅自背著我去找她，被我發現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大家都轉著眼珠子神情黯然，一聲不吭，黃瑞田翻了一下眼皮，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詹智光領著大家若無其事地盡情吃喝，造完了那幾大盆子海鮮，喝完了三瓶白酒，一個個臉色都像包公，卷著大舌頭踉蹌著腳步往宿舍走去。
    這些幹部，絕大部分都在縣城安了家，平時沒事兒就往家裏跑，有事兒才在鎮上宿舍裏住。
    食堂離宿舍有幾百米的距離，詹智光特意走在最後麵，夏建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生怕詹智光喝多了會摔跤，他這個辦公室主任必須時刻保護著鎮長的安全。
    “詹鎮長，您小心點兒。”夏建華扶著詹智光的胳膊說。
    “我沒事兒，這點兒酒算什麽？你說我們在自己的食堂裏簡單吃個飯給她接風，她幹什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這女人是不是有病？你說是不是？”詹智光想起剛才江夏至那副態度，心裏還是過不去，這明顯是不給自己麵子，他娘的。
    “詹鎮長，她沒當過一把手，根本不懂官場，小女人嗎，隻會管理自己的小家，哪能當得了觀城鎮的家呢？對吧？”夏建華順著詹智光的話拍馬道。
    “嗬嗬，你這話說得好，就是這樣的，小女人根本什麽都不懂，下來能幹啥？讓她冷冰冰地來，灰溜溜地走！”詹智光邊走邊說，腳步晃晃悠悠的，那超大的褲管被風吹得劇烈搖晃，像在跳舞。
    夜晚海邊的風格外大些，現在正是冬天，海風吹起來不時發出“呼呼”的吼聲，聽著像有怪獸在不遠處嘶吼。
    詹智光聽著這聲音，突然腦海裏靈光乍現，他拉住夏建華，一臉詭異地問道：“你說江夏至一個人住在一樓聽著這風聲，晚上會不會害怕？啊？”
    夏建華還沒聽明白，不知道詹智光什麽意思？一臉蒙圈地看著詹智光。
    “榆木疙瘩！”詹智光拍了一下夏建華的腦袋罵道，然後一把拉過他，在他耳邊耳語了一陣，最後一臉壞笑地問道：“給她唱一出嚇嚇她，讓她以後每天晚上都心驚肉跳，夜不能寐！”
    “詹鎮長，你這個主意太絕了！我估計經曆一次，她就再也不敢留在這裏住了，每天都得嚇得屁滾尿流地跑回去！哈哈！”夏建華頓時捂著嘴大笑起來。
    “不出三個月，她就得自動從這裏滾蛋！”詹智光得意地仰著頭，看著天邊那顆星星，嘴角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好，就這麽幹！”夏建華篤定地點點頭。
    江夏至回到宿舍，給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麵，鎖上房門，衝了涼，坐在床上看書。
    宿舍和辦公室一樣簡陋，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套間，外麵僅能放下一張沙發和茶幾，裏麵一張簡易的單人床，一張小書桌，一個小衣櫃，也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產物。
    今晚的事情，她現在後悔自己走得太衝動，沒有拍照，詹智光這個老油條，肯定經常這樣大吃大喝，觀城鎮因為偏遠落後，幾乎沒有人願意來這裏任職，就算下來了，也是過度一下就走，詹智光卻不一樣，是觀城鎮的“留守戶”，這裏的幹部都唯他的馬首是瞻。
    今晚這頓飯，江夏至算是看出來了，自己想來這裏當家做主，是異想天開了。
    “啪——啪——”外麵的風異常大，老舊的窗戶被吹得突突炸響，不時發出激烈的響聲，聽得江夏至心裏發毛。
    外麵黑咕隆咚的，連路燈都格外昏暗，很遠才有一盞，孤零零的投射出可憐的一點兒光芒，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城裏這個時候早已燈火通明，夜生活都還沒正式開始，沒想到鄉村的夜居然寂寥到如此地步，果然是兩個世界。
    小時候她聽奶奶講過一些鬼故事，聽著外麵的風聲，那些深藏在大腦深處的畫麵，此刻幽靈一般竄跳出來，那些鬼魅的影子，影影綽綽地在腦海裏飄忽遊走，江夏至果真害怕了！
    但是，她堅信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所謂的鬼都是人裝出來嚇唬人的。
    “嗷……嗷……嗚……嗚……”突然，門外傳來更加怪異的叫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江夏至瞪大了眼睛看著門口。
    她好像聽到了腳步聲，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房門口，“嗷……嗚……”聲音就在門口叫著，一聲聲的淒厲無比。
    難道真的有鬼？江夏至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盯著門口，厲聲問了一句：“誰？”
    “嗷……嗚……嗷……嗚……”沒有人回答，但叫聲卻愈發頻繁愈發淒慘了，就在門口，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慘似一聲。
    “嘭嘭嘭！”突然，房門被敲響了，“嗷……嗚……”緊接著又是兩聲淒厲的叫聲，像是嬰兒的哭聲。
    “誰！”江夏至披上外套下了床來到門口，抓起門邊的一根大木棍，悄悄地掀起窗簾一角往外瞄了一眼，隻見外麵飄過一個白色的影子，甩動著長長的水袖，身子在夜風中搖來晃去，高高的身影唯獨看不到腦袋，時而近時而遠，時而大時而小，聲音也一聲比一聲淒厲：嗷……嗚……
    江夏至蹲在窗前屏息凝視。突然，那個身影轉過來朝著她的窗口張開雙臂飄了過來，露出了一個猙獰的骷髏臉！
    說時遲那時快，江夏至迅疾擰開門把手，哢擦一聲拉開房門，舉起手裏的大棍子對著那個飄忽的白影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哎呦！嗷！疼死我了！”
    白影子雙腿一曲跌倒在地，頓時慘叫一聲！
    江夏至咬著牙根使出全身的力氣，對著那個白影子又連續打了三四棍子，打得那個白影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饒命，饒命，江書記！別打了，求你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