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山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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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安屬於丘陵地帶,環境不錯,有山有水,雖然不是什麽旅遊勝地,但也是山清水秀,隻不過對於仇龍鄉來說,就完全是窮山惡水了。
仇龍鄉比較偏遠,位於海安的最西側,距離縣城有九十公裏,與鄰縣隔著一座大山。那裏基本屬於三不管地帶,環境惡劣,雖然是海安的一個鄉,其實實質意義上已經被完全忽略了,是不是能完成縣委縣政府下達的任務指標,在縣裏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不在乎,是不是能夠發展,縣裏的政策傾向幾乎沒有,隻要那裏不出亂子,能夠保持穩定,那麽一切都ok。
當程勝輝把以前縣裏的態度說出來的時候,林哲宇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詩海如此之發達的地區,海安也在全市三甲之列,他怎麽也想不到居然還會有這樣的“特區”。
車子開到山腳下,便能看得到那一片大山,隻不過這片大山卻沒有延綿之勢,一眼看過去,山頭光禿禿的,被一片灰黑所籠罩,零星的植物綠色也被掩藏在這片灰黑之下。
“這裏的土質堿性太強,不合適種植,所以山就變成這樣了。這些年,仇龍鄉的幾任領導都在想辦法改變這裏的土質,林書記您看那邊。”程勝輝指著山腳下不遠處的一片蔥綠道,“這就是他們改善的成果。”
林哲宇的心頭忽然變得很沉重,默不作聲地下了車前行,程勝輝在前麵引路,三名記者架起攝像機左拍拍右拍拍,都覺得鬱結的氛圍很濃,所以誰也沒有說話。
車至山腳下,要想進入仇龍鄉,就需要翻過這座山。山上有路,卻不是那種公路,而是蜿蜒的小道,車子根本沒辦法向前走。林哲宇算是明白縣裏對這裏何以不重視了,路差土差環境差,原本他對仇龍鄉的班子還是很有意見的,現在才知道他們的難處,像這樣的情況,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開展工作,能夠想到改變土壤質量並予以實施,看起來還邁出了第一步,這就難能可貴了。
開車的司機姓劉,快五十了,身體不是太好,征服這樣的大山,他的體力未免不足,所以林哲宇讓他先把商務車開回去,到時候再通知他來接,老劉也樂得如此,連聲應了。
山勢雖陡,不過那些小道倒也平緩,程勝輝一路介紹著仇龍鄉的情況,如數家珍。林哲宇就覺得奇怪,程勝輝是自己的秘書,提前做些功課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把功課熟到如此程度,實在是過於“變態”了些。
程勝輝解釋道:“林書記,其實我老家就是仇龍鄉的,我爸以前是臥龍村的支部書記,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就有我爸組織過人參加修築。”
林哲宇點了點頭,道:“這裏的百姓很辛苦,這裏的官員也很辛苦啊。”
程勝輝從林哲宇的眼睛裏看到了痛心,可是說實在話,不知道有多少任領導在海安待過,可是對仇龍鄉都沒有什麽辦法,包括現任的市委書記孫明東,同樣是束手無策,眼前這位年輕的書記能改變這個局麵嗎?
途中也遇到一些村民,都是年紀不小的,這一點林哲宇倒是理解,在這樣的環境裏,不可能有年輕人留守,窮則思變,現在外麵的就業機會不少,再不濟也比留在這裏強,所以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病殘。
所以林哲宇改變了四處看看的想法,在翻過大山之後,徑直去了鄉政府。而這翻過大山,說得輕巧,也是花了兩個多小時,饒是林哲宇體力好體質棒,也是累得氣喘籲籲,加上天氣本來就比較熱,汗流浹背自然是少不了,程勝輝倒是顯得很輕鬆,隻可憐了那三位記者,其中有個女的還穿了高跟鞋,更是苦不堪言。
一番磨難之後,一行五人終於到了平坦的地區,三位記者在後麵小聲嘀咕,真想不到海安還有這麽貧困的地區,不過這三人倒也敬業,在行程途中,不時對林哲宇來個特寫,對此,林哲宇有點意見,他是來了解實際情況而不是作秀的,不過這三人也很辛苦,卻沒有一句怨言,像這樣的年輕人並不多見了,所以也就沒有責怪,而程勝輝提醒他們多拍點貧困的場景,卻是讓林哲宇非常滿意,這個時候他也明白程勝輝的心思了,帶著這些記者是想通過他們宣傳一下仇龍鄉的困苦,吸引外界的目光來獲得幫助,以求改變這個局麵。
這個思路倒不錯,隻是恐怕有點理想化了。林哲宇暗自歎了一口氣,一個地區的發展固然需要尋求助力,但更重要的是狠修內功。現代社會,急功近利,你想獲得人的幫助,還要看有沒有獲得幫助的本錢,到眼下為止,林哲宇還沒有看出仇龍有什麽亮點和潛力。
鄉政府就在山對麵一個稍顯平坦的地方,一個大院子,裏麵是幾間房子,都是用石頭壘起來的,斑駁不堪,連院門前掛著的幾塊牌子也是經受了風霜的洗禮,破敗之極。
林哲宇心頭發酸,左右看了看,連一個人都看不到,真不知道鄉裏的百姓是怎麽生活的。
鄉政府的院子裏也是冷清,此時已經是正午,林哲宇琢磨著是不是已經下班了,在這種環境下,估計上班也不是那麽準時吧,幾人都是饑腸轆轆,實在是準備不足,沒想到會這麽艱苦。
程勝輝低聲道:“林書記,您不會怪我吧?”
林哲宇就知道都是程勝輝故意這麽做的,程勝輝跟著低聲解釋,他是想讓林書記切實了解一下仇龍鄉百姓的疾苦。
林哲宇笑了笑道:“我能理解,不過啊,你有點小看人啊。”
程勝輝麵色尷尬,垂下了頭,林哲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這麽大院子,不會一個人都沒有。”
林哲宇的判斷沒有錯,進了院子,便聽到房子裏有人聲傳來,隻不過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吵架,聽聲音,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