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凝握緊了拳頭。
    他是說過不會對太子下手，但是他從未說過不會對太子妃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他這樣做就不怕斷子絕孫？！
    想著這一日的恩愛差點蒙蔽了她的身心，蕭寶凝心頭怒起，裙裾一閃，從書樓另一側門走出，回了明珠樓。
    阿梨等人見蕭寶凝麵色陰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她們仍舊備好熱水伺候蕭寶凝沐浴。
    待蕭寶凝短暫的昏迷過後，阿梨親自將蕭寶凝洗淨擦幹。
    因著蕭寶凝身上痕跡過重，阿梨中間廢了好些力氣。
    更衣完畢後，蕭寶凝回到臥房。
    謝辭晏也早便回來了。
    他見蕭寶凝嘴角下垂，知謝懷稟報的內容又惹了她不快。
    謝辭晏並未講話，拿了衣物便去了浴房。
    蕭寶凝眼睜睜地看著他出去，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連個解釋也沒有，心頭又起了火。
    想摔什麽東西，又想起自己如今在人家的地盤，處處都要收斂。
    她不禁悲從中來——剛成婚便窺聽到了他做事的陰狠手段，以後的路該如何走？
    蕭寶凝爬進床裏，輾轉反複一直睡不著。
    她從床頭摸了本書，躺在枕頭上看。
    謝辭晏帶著一身水汽走了進來，見她躺著看書，便上前從她手裏抽走。
    “躺著看書，眼睛會看不清。”他將書放在自己枕頭下，掀開錦被躺了進去。
    蕭寶凝正要怒罵，又想起謝懷的話，便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她心思紛雜。
    蕭寶凝一向是個識時務的人，這條路走不通，就走另一條，總有一條路能走。
    然而還未等她想好怎麽走，就被謝辭晏環住了脊背。
    “我在書樓尋了你半天。”他貼在她頸邊，聲音溫潤，帶著埋怨，“怎的丟下我就走了？”
    蕭寶凝能怎麽說？
    大聲斥責他為什麽要監視東宮？想對太子的孩子不利？
    這話她說不出來，也不會說。謝辭晏素來心狠，殺母取子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來。倘若她問了，他還是要做，那麽他們以後如何麵對彼此？
    “寶凝，你心裏對我有怨。”謝辭晏又道，“你是我的妻，與旁人不同，我們生死也要在一起的。我想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即便不想同我說話，也該清楚你已是我的。”
    蕭寶凝最識時務，她如何能不清楚？
    不是憋不住話，她是真的想保住蕭寶衝的孩子。
    蕭寶凝背對著謝辭晏悶悶問道：“你要對太子妃做什麽？”
    相比她的腹誹，謝辭晏坦然許多。
    “東宮遍布多方勢力眼線，不差我一個。我與文祿素來不和，自然要提防他。”他突然有些想笑，“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蕭寶凝狐疑地轉過了身子，麵對麵看著他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謝辭晏的眼睛明亮深邃，盯著近在咫尺的她看。
    “你不是想殺人？”蕭寶凝試探著開口。
    謝辭晏看著她，將蕭寶凝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她露在外麵的一小截肩膀。
    “寶凝，我不是第一次與你說這話。”謝辭晏看著她，坦坦蕩蕩，“我沒有‘想’殺誰，我要殺直接便殺，不會擺這無用的功夫。”
    說罷，他又平躺著，似乎是在講故事：“我年少入朝，結交黨派，也多方樹敵，其中就有文祿…但我動不了文祿。即便文祿的人頭擺在我眼前，我現在也不想要。東宮不是我的目標，但卻是必須了解的地方。一旦東宮異變，朝廷就會波動，我的意思你可懂？”
    蕭寶凝點了點頭。
    謝辭晏玉色麵龐貼近她，直接發問：“寶凝還在意東宮？你忘了他是如何覬覦你的？”
    蕭寶凝如何能忘？
    她蹙著眉道：“我也不知…我素來將他看做親弟弟，沒想到他會那樣對我…”
    她長舒口氣：“還好有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謝辭晏伸手摟過她。
    蕭寶凝沒了心結，順著力道窩進他懷裏。
    “師兄。”她在他懷裏蹭了蹭。
    謝辭晏摸了摸她的頭：“別亂動…你不是還痛著？現在大好了？”
    蕭寶凝連連搖頭。
    “不是…我就是…”她有些結巴地道歉，“我錯啦。”
    謝辭晏深吸一口氣，鼻腔間淨是她的香氣。
    “你我算是老夫少妻，我讓著你也是應該的。再說，你是女子，又是郡主，寶凝，你不需要認錯。”
    蕭寶凝學著他，手臂也環上了他的腰。
    她憂心忡忡地小聲問：“那…四裏山的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謝辭晏沉默了一下道：“宇文獻留不得。”
    蕭寶凝點點頭，又問道：“那宇文晗呢？”
    謝辭晏將她擁緊了些。
    宇文晗與魏甯皆是他眼中釘，他對宇文晗的敵意更大些。但他要除宇文獻，就不得不留下宇文晗，否則京畿無人可守，勢必大亂。
    宣德侯魏元浩在兵部有些舊部，但他立場曖昧，心思深沉，兵權絕對不能再交給他，否則魏甯一家獨大，自己將身陷囹圄，難以維護寶凝。
    謝辭晏閉了眼睛：“留著。”留他牽製魏甯。
    蕭寶凝看著他長長的睫毛，想起第一次跟他見麵的時候。
    她將他認錯，以為他是戶部尚書李承斌，沒想到他竟然是那位年輕的內閣中書侍郎。
    謝辭晏並未睜眼，卻感受到她的笑意。
    “笑什麽？”他好奇。
    蕭寶凝道：“你不睡嗎？你明日還要陪我歸寧。”
    謝辭晏仍閉著眼：“無礙。能這樣同你相處的時候實在不多。”
    蕭寶凝輕聲道：“隻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李尚書…那時我就想，李承斌怎麽這麽年輕俊朗，不知婚配沒有。”
    謝辭晏睜開眼睛，高挺的鼻梁碰了碰她的：“你我早就定親，你還惦記著別的人？”
    蕭寶凝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水汪汪的：“你連你自己的醋都吃？”
    他蜻蜓點水般輕觸了下蕭寶凝的眼角：“寶凝，你隻能是我的。”
    蕭寶凝“嗯”了一聲，又呢喃著：“我都已經嫁給你了…”
    “還不夠。”謝辭晏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蠱惑，“寶凝欠我的太多了…”
    －－－－－－題外話－－－－－－
    四裏山是個重要設定。
    原是前朝柴魏郡主兄長帝陵，因他服用九穗禾後不老不死，在位十二年後詐死，替自己做了一處空陵。
    結局就是柴魏郡主得道後，與夫婿兄長和親朋好友一起舒服過日子。
    這也是新書《嫁東風》的重要設定。
    開頭便是柴魏亡國，兵部尚書逼迫公主幼弟禪位後，將皇族斬殺。
    公主逃出又被抓去，後來為蕭晉太祖蕭瀲所救。
    蕭瀲眼睛被毒瞎，便是躲入四裏山空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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