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見他說話間就要動手動腳，蕭寶凝甩開了袖子怒道。
    聽她這聲驚呼，外間守著的阿梨便要進來。然而還未踏進殿內，便看到宇文晗眼神淩冽，直直刺向她來，一時間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蕭寶凝看到阿梨躊躇不前，開口便道：“宇文將軍今日來得不巧，孤還有要事在身…阿梨！送客！”
    見蕭寶凝開口趕人，阿梨便仗著她的口諭對宇文晗做了個“請”的姿勢：“將軍？”
    宇文晗並不願走，然而當下有旁人在，他不得不顧及蕭寶凝的名聲。
    隻是在他將要離開前殿之際，卻轉頭向著蕭寶凝說了一句話：“謝家不簡單，皇太女還是當心些好。”說罷便向外去了。
    蕭寶凝閉目，感覺呼吸之間都有些渾濁。
    她睜開眼，隻見手心多了一樣東西——是一枚小小的玉指環，不過斷成了兩截。
    這枚玉指環她識得的，是胡瑜硯送給她和謝辭晏的新婚禮物。她也有一模一樣的一枚，此刻正在她無名指上，她的那枚指環內側刻著一個“凝”，而這枚……
    她攤開手心，細細地看著，見內側果然刻了一個“暘”字。
    謝辭晏如何了？他一向戴在手上的東西為何會在宇文晗手裏？
    此刻蕭寶凝不想管他到底是誰了——即便是謝昶又如何？早晚謝辭晏都要回來，他是她夫君的身份這點不可能改變。
    如今人也不見了，玉指環也碎了，還被宇文晗親自送到了自己的手上。蕭寶凝一口血嘔在心裏，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定了定神，看著外間回來的阿梨，開口吩咐道：“將謝大人喚來。”
    阿梨正要道“是”的時候，又見王座上的郡主麵帶寒意道：“他若不肯來，綁也要將他綁來。”
    這下阿梨不解了——為什麽不肯來？為什麽要綁來？這二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呢？
    她未敢多問，郡主的話一向被阿梨奉為聖旨。輕輕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蕭寶凝有些發冷，整個身子便陷入了王座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醒來。
    她的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了一件大氅——仍是英王的那件皂熊皮大氅。
    她抬起眼來，頭仍舊有些昏沉。
    窗欞外的光線斜斜照進了大殿，空氣中灰塵透過光漸漸泛起不尋常的白色模樣，像霧又像嵐。
    英王伏在殿中的案幾後，正提筆不知在寫些什麽。
    蕭寶凝開口道：“爹爹，我遇到了一件事。”
    “何事？”英王沒有看她，也未曾停筆過。
    她緩緩起身，將玉指環攥在手中。
    她走到英王跟前，將斷成兩截的指環放在他的桌案上。
    英王隻是瞟了一眼，便明白了。
    他停住了筆，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一樣。
    “我年輕的時候，與你母親也有一件定情信物。”他單手支著腮回憶道，“你也知道，像咱們這樣的人，珠玉什麽並不曾放在眼裏…”
    蕭寶凝垂下了眼睛。
    “你母親信奉文殊菩薩，所以我連夜趕去了五台山，從第一個石階開始，三跪九叩求來了一尊像。”
    聞言蕭寶凝睜大了雙眼：“父親也做過這樣的事？”
    這讓她想起宇文晗和謝辭晏來。
    宇文晗曾為她徒步下獨山，隻為求她一句原諒。而謝辭晏則無數次上下獨山，隻為看她一眼。
    她知道父母關係極好，卻不知道父親曾經為母親做過什麽——在蕭寶凝的印象中，父親一直是有些自私的，他為了先皇留下的家國社稷，很難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常伴她和母親的身邊。幼時的蕭寶凝多多少少是有些怨言的。
    而今天則是父親第一次說起關於他和母親夏縈的往事。
    是不是元京的二郎都比較奮不顧身，願意為了心上之人去做一切看似瘋狂的事？
    “然後呢？”蕭寶凝來了興致。
    “然後？”英王苦笑道，“有一次被她不小心摔了。”
    蕭寶凝一臉慘然——母親有時候有些大條，她也是知道的。
    英王撚起了指環，看了看道：“說到底，‘情’之一字很難解釋得清晰。你莫要因為一點小事就覺得他不在乎…男子心中有你，可往往還裝著許多其它的東西，那些東西會讓他更有資本去保護你，而不是說替代了你。”
    說罷，他又細細地觀摩了一下。
    “你有沒有想過，這枚指環是如何斷掉的？如果他真心要扔，必然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片…可它現在隻是壞了，還出現在你這裏。你這樣聰明，不可能不會猜到裏麵的事情。”
    “他出事了？”蕭寶凝失聲。
    英王喚來了蕭白樓，並將指環交給他：“你去尋個巧匠來，將它修複一下。這對我們皇太女意義重大，可不能有閃失。”
    這話說得蕭寶凝麵上有些掛不住。
    還好蕭白樓不是外人，他看了一眼她，轉身出去了。
    英王又道：“我總覺得自從你有孩子以後腦子不太好使了，多簡單的一件事，總是被你想得複雜。”
    蕭寶凝哀歎一聲：“我也覺得最近有些癡傻了…興許是事情積得太多，腦子有些用不過來罷了。”
    夏縈去得早，如今的英王既當爹又當娘，堂堂男子竟要開導女兒情感問題，讓他也有些害臊。不過有些話除了他，別人不會講，也不敢講就是了。
    “你覺得鬼神存在嗎？”英王執起了筆問道。
    蕭寶凝想了想：“子曰：‘敬鬼神而遠之’。既然孔子都說過，想必是有的。”
    “那你見過嗎？”英王又問。
    蕭寶凝搖了搖頭，覺得父親的問題有些好笑：“皇室中人，天潢貴胄，哪裏是鬼神可敢近身的？”
    “沒錯。”英王仍舊未抬頭，“許多事情就是如此，誰也沒有見過，誰也解釋不清楚，但不知何時，它就已經在了。”
    蕭寶凝正要反駁，卻漸漸冷靜下來。
    她細細咂摸了一下英王話裏的意思。
    “我知道了！”
    蕭寶凝轉身向殿外走出去。
    英王看著她焦急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蕭寶凝走到殿外，見阿梨帶了幾名侍衛正要出去。
    “阿梨！”她出聲喚道。
    阿梨聞聲回頭：“郡主？奴正要辦您交待下來的事…”
    “不要你去了！”蕭寶凝一路小跑，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她的眼睛裏卻折射出了異樣的光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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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名字很難取啊…
    這兩天《嫁東風》在更新，這本更得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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