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也不曾忘記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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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也不曾忘記你(上)
(一)
蒹葭的負麵消息在一夜之間以驚人的數量出現在了各大網絡平台上。
我窩在車裏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然後鎖了屏幕,看著酒店門口的動態。
我安排的人踉踉蹌蹌逃出了大門,但還是被緊隨而出的女子秒殺。
林蒹披著一件短款外套,腳上的高跟鞋幾乎能踩碎堅硬的地麵,眼前的行凶未遂者在居高臨下的她眼裏比踩死一隻螞蟻都容易。
雖然這三年我逃到了南方去,但還是聽得到林蒹從一個女孩長到女王的故事,隻是我沒想到她會成長到如此氣勢驚人的地步。
“開車吧,”我跟司機說,“一會兒幫我聯係何霖。”
時隔三年,我從未忘記的她,還是驚豔了我。
(二)
我讓人轉告何霖,要是想換申鳶回去,那就去拿林蒹的命。
“叔叔,”申鳶憋著嘴要哭了,“媽媽和小姨還在等我,我要回家!”
我趕緊把申鳶抱起來,摸摸她紮好的小辮子,安撫她別哭,一會兒就把她送回去。
“那我要這個玩!”
申鳶一把搶了我的手機,我隻好解鎖給她玩。
林蒹和她這邊的人都是出了名的不好對付,果然何霖又玩起了花樣。過了好一會兒,何霖叫我把申鳶帶到酒店去給他看一眼,說林蒹已經被他製服了,隨時都能下手,甚至願意拿他還在家裏防守薄弱的妻子擔保。
以我的了解來看這無疑林蒹的緩兵之計,我正想拒絕,卻發現申鳶正抬起頭盯著我看,我突然留意到這孩子居然翻了我的相冊。
我有點慌張的把手機收了回來,申鳶笑嘻嘻的摸了摸我的臉,說那她認識我。
“我林蒹小姨也認識你,”申鳶拿軟軟的小手捧著我的臉說,“因為她也有你的照片。”
我不習慣的往後躲了一下,尷尬的問她:“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呀!我媽說你是小姨的丈夫,但她不許我跟小姨說你。我有一次問小姨她丈夫哪兒去了,小姨說……”
“說什麽了?”
果然我還是沒出息的追問著,就算她那樣待我,我也依然極其在意我在她心裏的地位。
“小姨說你出門了啊,不過快回來了。”
一句話就把我心裏花了三年才勉強封得不透風的牆戳開了一個孔。
望著申鳶天真的小臉,我默默放下了要拒絕請求的想法,告訴司機開車去酒店。
何霖帶走了申鳶,有我故意放的水。
我本想就這麽算了,但是蘇菀卻執意不肯,等我知道她在婚車隊伍裏動了手腳的時候林蒹正開著一輛跑車從酒店前麵劃過。
蘇菀手裏還握著三十五的股份,我不想惹惱她,瞟了一眼旁邊抓著車門一臉震驚的文揚,笑嗬嗬的問他追人方便帶我一個嗎?
文揚到底還是被林蒹的車子甩了下來,鬱悶之餘問我:“龐老板你這正意氣風發的時候有什麽想不開的非要去攔她?林蒹這娘們兒我可了解啊,瘋起來可是不要命的。”
我聽罷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這種自以為是的垃圾其實都沒資格提林蒹。
蘇菀的分量我知道的,所以接連幾個計劃都徹頭徹尾被林蒹碾壓了也不算出我所料。可我還是強扭出一臉溫和像安慰蘇菀,這是個意外而已。
隨後我就迫不及待的轉身離去,林蒹窩在樓下的角落裏,身上滿是說不出的孤傲。回來之前我給自己暗下的那一堆絕不對林蒹手軟的誓言現在已經快要成了放屁,我的眼睛還是一刻都沒法從她身上挪開。
林蒹穿著的那套婚紗正是宿德雲當年給林清選的那件,而此時這件婚紗映著的臉更是像極了林清。不僅是長相,更多的是那份不俗的靈氣和獨斷的性格,簡直是林清的翻版。
文揚走過去一臉輕浮的跟她搭話,惹得在樓上的我無比反感,我想就算是要毀掉她也應該隻有我才有資格。
林蒹的冷淡讓他自討沒趣的離開了,我看著她一個人拖著素白的婚紗走到陽光下冷清的站著,今天被申鳶那句話戳破的漏洞又開始不斷的湧出愧疚。我畢竟扔了她三年,或許她早就可以穿著婚紗高高興興的嫁人,卻偏偏隻能自己不合時宜的穿著婚紗一個人曬太陽取暖。
可是我隻要一想到她三年前的所為,我就開始極力的強調自己回來是報複這些混蛋。就算我當時選擇了原諒,甚至這三年裏娶了她,她也依舊是那個名利至上而任何感情都是糞土的虛榮女人,我沒法否認已經發生的事情。
所以我還是給文揚打了個電話,問他還想不想在文家的這場內鬥中多個可靠的盟友
“這……你也知道林蒹的性格,現在就是我也沒法輕易動她分毫的,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沒有,”我堅決的說,“晚上直接把她送到房間就是了,以蒹葭的現狀,拿合作的事情壓得住她。”
於是夜幕降臨,我給蘇菀發了一條我今晚有應酬晚點回去的消息,迎著走來的文揚剛送了林蒹上樓。
“合同明早見。”
說著我就接過了門卡上了樓。
若不是一直強迫著自己想一想三年之前因為她的野心自己被貶得豬狗不如的遭遇,當她縱橫的傷痕暴露在我的眼前時,我就又要放棄折磨她的想法了。
本來該提褲子就走的事情,我看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她微微抽動了一下的眉頭,突然心就軟了下來,直接給蘇菀發消息說我回不去了。然後認真的給林蒹蓋好被子,自己在她身邊小心躺下。聽見她酣睡的呼吸聲,我才貼上去一把把她樓進懷裏。
果然唯有抱著她我才能安心,若不是晨光熹微的時候林蒹翻了個身把我弄醒了,怕是我會一直抱著她睡到她醒來。
我穿好衣服離開,先去給文揚送了合同,然後就一直在他的辦公室裏等到林蒹殺進來。
我心裏暗暗排練了無數的台詞,在林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一瞬忘得稀裏嘩啦的,最後勉強的扔下幾句話逃出了文揚的辦公室。
她還是那樣的倔強,我雖然心裏念叨著快走,但還是被林蒹追了上來。
我幾乎拿出十二分勇氣才做到一臉漠然的看著她滿懷期待的眼神,在看見我和蘇菀之後一點點變成了死寂。
我沒法忘記她那天失落的背影,這是第一次。
(三)
文家的內鬥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不過我最在意的還是跟林蒹這個名字有關的事情。
雖然這個異常很微小,但因為我對她過深的了解,我覺得這個問題似乎不小。
我當然沒有告訴文揚,我先行出擊,逮住了一個對林蒹來說有打擊效果的關鍵人物。
可讓我心裏十分不舒服的是她居然還在給文軒放水,她居然還想著那個男人。
罷了,三年前她貪圖林清手裏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惜故意讓我簽下合同去堵那個漏洞,然後自己發了那封舉報郵件。她當時就是答應了林清那麽做才換到了她這三年裏的風光,林蒹她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的,跟那個男人還有瓜葛更不算是奇怪。
我想到這裏心裏的恨意就止不住的奔湧著,然後給她打了電話。
然後約她過來麵談的情況簡直不出意料的不愉快,我隻想問林蒹麵對我有沒有半分愧疚。
“我對你沒有什麽愧疚的,倒是你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那一瞬間我為之前對她所有的心慈手軟的行為感到後悔,我就是一個頭號大傻逼,居然還指望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所悔悟。
我壓抑著自己怒氣跟她說:“林蒹,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值得原諒。”
隨後林蒹又拿出了她不可一世的樣子來,問我她哪點做錯了,哪點不值得原諒了,還指責我丟下她自保的行為真是無恥。
看來她對自己那些不要臉的行為根本沒有半點悔意,她說話的樣子告訴我她做這些事情理所應當!
毀了她吧,我現在是忘記不了她,但是她也不值得原諒。
我以要把這件事告訴文揚為要挾,把她抱到臥室,然後撕扯開她的衣服,沒等她做好任何讓我進入的準備就衝撞了進去。我知道這樣她會很疼,但是我就是要這樣折磨她我才盡興。
事後我去衝了個澡冷靜一下,再回去的時候林蒹已經沉沉的睡去,我剛剛在浴室裏醞釀好的要把渾身酸痛的她直接踹出去的想法就也被衝沒了。我在她身邊躺下,防止自己一轉身就習慣性的抱她,盡量的與她保持距離。
但是改掉習慣有點困難,似乎她在我身邊我卻不抱著她,我就真的睡不好覺。我在那兒僵直的躺了半個小時,最後看見林蒹踢了被子才給自己找到了合適的理由貼上去,給她掖被子的時候盯著她還留有我撕咬痕跡的小臉沒忍住的貼了貼,林蒹微微動彈了一下,似乎是醒了。
我跟做了虧心事似的迅速跟她拉開距離,守著床的另一邊背對著她裝作自己睡得正安穩。林蒹翻了個身,然後一寸一寸的朝我貼了過來。
她隻是想離我近一點吧,我也很想現在就轉過身抱住她,跟她說媳婦咱們和好吧。
可這些也改變不了她是那樣的人的事實。
就這一句話,我滿心的衝動最後變成了冷冷的一句斥責:“離我遠點。”
林蒹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驚慌失措的退了回去。
我就保持著背對她的姿勢到天亮,我沒法轉過去,我害怕見到她委屈失望的樣子。
終於天亮了,我如釋重負,直接從床上翻跳到地上。不料動作過大,床墊一震林蒹也直接摔到了地上,我這才發現原來她被我說後就一直蜷在床榻的最邊緣睡著。
林蒹摔疼了,委屈的蜷在地上揉著膝蓋,我心疼的伸出手想去把她拽回床上。但是林蒹見我伸手也滿心歡喜的抬起頭,我那該死的念頭先一步爬了回來,漠然的示意她讓一讓,別擋著我拉開抽屜給她找藥。
林蒹狼狽的蜷回床上,把臉埋在被子裏,說她會吃藥的。
我不放心的看了她好幾眼才穿衣下樓準備早飯,可是遲遲不見林蒹下來,我滿腦子就想著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就又上樓回房。結果林蒹剛好穿上了衣服要下來,我都到了她麵前了也沒法裝作沒事,就問她打算賴到什麽時候滾蛋,不然蘇菀要回來了。
林蒹沒理我,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冷淡的立刻離開了。
我躲在窗簾後麵看著她打開車門,她明明麵無表情,我卻看見了一個寫滿了失望的倦容。
我轉身回到廚房,把兩份準備好的早飯統統倒掉,整整半日她離開時冷淡的態度都讓我覺得觸目驚心。
(四)
我很清楚自己要是說不怕失去林蒹那準是放屁,我不僅害怕,而且我還感覺自己怕得要死。
所以我決定把她的報複順序排到後麵去,安慰自己是現在的林蒹太難對付了。
我的新目標就是文軒,在我看來不僅他不可饒恕,整個文家都是不折不扣的偽善者。
我開始圍繞文軒這幾年的動態研究,但是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這個決定很愚蠢,我根本避不開林蒹。
林蒹在這三年裏看似與文軒已經徹底對立,而實際上除了上次被我親自的抓到了給文軒放水的事情,此外還有無數次暗中替文軒擋刀。當然這些事情如果對林蒹的性格沒有個透徹的了解,而且還不細致研究的話,是不可能發現的。
我開始對文軒那邊暗暗施壓,我想確認我自己的想法。雖然我知道這基本就是真相,但是我還是不希望林蒹真的還和那個男人有聯係。
可我對文軒那邊的施壓計劃還沒進行到一半,事情的基本大局就都浮出來了。我得到的結果是林蒹暗中幫助文軒是真,但是她的目的還是希望自己能拉攏文軒那邊的勢力,助自己最後登到名利的頂峰。
我說服自己,就算能容忍林蒹這種俗的不能再俗的想法,那我也得除掉文軒。除掉文軒就必須動她,我隻能這麽做。
文澤明不明不白的去世了,隨後我與文揚聯起手來,先是把林蒹故意支到了偏遠的外地出差。為了消除文揚他的威脅感,並且扳掉文軒這邊最後一根稻草,我必須想辦法讓林蒹在董事長選舉時退出董事會。
“上次那個孩子呢?”文揚問我,“我看林蒹挺在意那個孩子的,她那身手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摁得住的,更別提你說得直接拿刀逼著她答應退出董事會了。另外她怎麽說也跟了我三年了,萬一她就真不要命了我也接受不了,我不想傷她,等事成了我就讓她重新回董事會。”
文揚提到要再抓一次申鳶的時候我就開始否認這個想法了,等他說林蒹出事了他也接受不了、不想傷了林蒹的廢話時,我幹脆有點想上去給他一拳讓他清醒一點了。
他以為他是誰!
隨後蘇菀那邊就斷了聯係,我想著定是卡在山區那邊了,壓根都沒想著找她。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林蒹就殺回來了,我又還沒有給出什麽萬全的想法,文揚就直接讓人抓了申鳶。
這次回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會議桌上的林蒹,那種不出一言也能在桌上掀起風雨的逼人氣勢,跟三年之前的小丫頭真的有很大的區別。
申鳶的確起了作用,林蒹主動交出了退出董事會的申請書,文揚得逞了,隨即也放了申鳶。在文軒敗下陣時林蒹還落井下石的附和了一句,我想她這就算是算盤打到頭了,最起碼這次的選舉上她很難再有任何後手了。
但是另我和文揚始料未及的是文軒走後,她站起來公然站了文軒那邊,而且是帶起來了一批人。若是她一個人我或許還可以牽強的認為她隻是心中有氣,可是一批人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或許就有點問題了。
林蒹揚長而去,我和文揚隨即追下樓。在看見我們靠近文軒的時候,她竟然還本能的護在了文軒的前麵。
她什麽意思?我心中瞬間失衡。
林蒹拽著文揚的領帶耳語了幾句,隨後文揚便也沒了辦法,隻能由著她帶走文軒。
林蒹走之前帶著敵意的目光從我的身上掃過,伴著我心裏的嚴重失衡,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五)
還是宿川打的電話,告訴我姥爺摔了一下,而且摔得不輕,現在人在醫院。
我丟下手裏的會議稿和滿會議室的人朝著醫院去了,結果病房的門還沒摸到就先被宿德雲逮住了。
我與林蒹的事情,加上之前的過節,宿德雲自然不肯讓步,堅持要把我轟出去。我更是怒火中燒,直接推了他一把,叫他滾開。
“怎麽!你個小崽子今天還敢跟我動手了?”
宿德雲的咆哮剛過,林蒹迅速推門而入,看見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皺了皺靈秀的眉。
宿川以為是叫來了幫手,讓林蒹勸和,誰知道林蒹竟然開口說:“叔兒您至於發這麽大火嗎?跟我們這些小孩兒計較什麽啊。”
我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餘光瞥見了正遭宿德雲迎頭怒罵的林蒹,她臉上並無半點玩笑的意思。
這傻女人竟還幫著我,不知道會被罵嗎?
緊接著文軒衝進了屋,還是那副虛偽的作態,不由分說的先裝很了不起,把錯攬在自己身上,轉移宿德雲的重點。給宿家一個台階下,自然開口就討得了宿德雲喜歡。
我壓抑不住心中的反感,故意冷哼了一聲。
“沒用的人趕緊走,少在這兒攪渾水。”
我的態度也很堅決:“對你我有沒有用那是你的事,我的事是來看我姥爺的,這件事對我來說有用。”
但是宿德雲是鐵了心要趕我走的,立刻放了人要拖走我。我連拖帶拽的被帶到了走廊,文軒抓著林蒹的手臂護在胸前,自己卻微微側過臉朝我投來輕蔑一笑。
心中羞憤和妒忌的大火已經旺盛到了極點,我近日幾番謀劃要徹底讓這個雜種徹底消失,可是文揚卻麵上攪渾水,底下阻攔我。我一時間雖查不清文揚為何如此,但是我隱隱感覺跟那天林蒹在停車場與他說的話有關。
三年了,我還是被一寸一寸的拖往樓梯口,此時隻能一雙眼不甘心的盯著那扇病房門。
突然林蒹從剛剛屋子裏奪門而出,現在是文軒一臉不甘心的追著林蒹想把她拉回去。林蒹正眼都未瞧他一下便甩開了他,徑直向我走來,讓我身邊的人放手。
宿德雲暴怒,嗬斥林蒹不要不識好賴,讓她想一想我的所作所為。
說到我的所為,我沒由來的心慌起來,我明知道自己是過分了,但是在我心底同樣也害怕失去林蒹。
身邊的人再次一擁而上,文軒不死心想把林蒹重新攬回胸前,結果就是被林蒹再次甩開。離我最近的那個人首先遭了難,直接被林蒹一腳踹倒。
林蒹就堅定的擋在我的麵前,逆著光,她的背影和記憶中母親離開我那一天的背影重疊在一起。
我記得母親離開我的那天是個雨夜,臨走前把父親的遺像正了正,然後哄我睡覺給我蓋好被子,跟我說睡醒了文家的人就會來接我。關掉屋裏的燈時她正背對著我,客廳裏的燈還亮著,她就逆著光,逆著她還眷戀的這個世界,堅定的走了。
我就是太清楚什麽叫做人死了,才會因為麻木而鎮定的站在混亂的人群中看著母親被蓋上白布。
我記得那天我清楚的聽見人群中有人嘖嘖的說:“看看,這是龐家的女人。”
我看著林蒹的身影,突然想起來了這句話,那樣光是看一眼就為其堅定而一震的身影,就是龐家的女人才會有的吧。
“行了,翅膀硬了是吧!”宿德雲不可遏製的怒吼著,“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敢讓那個姓龐的小崽子進病房,文家的事兒就別想我幫!”
林蒹你會怎麽做?我默默地望著她,雖然我明知不可能,但還是奢望她能選我。
不是單純希望進去看看我的親人,而是我真的還想她心裏還能施舍我一個小位置,一點點就好。
我一麵傷害她,另一麵又害怕她忘記我。
“好啊。”
林蒹淡淡一語,隨即轉過身,示意我進病房,我一愣,我沒有想過自己的奢望能成真。
我恍恍惚惚的進了病房,望著病榻上形容枯槁的老人,我的眼淚險些墜落。
姥爺咳了咳,我呼喚林蒹幫忙倒水,慌亂間叫了她一聲媳婦。
林蒹大概不會理我吧,我正想著怎麽改口挽回剛剛的失誤,林蒹很聽話的過來倒水坐下。
我終於在恍惚間尋得了一絲清醒,沒臉沒皮的把凳子拖到了林蒹身邊,一把把她摟住,抓著她的手。
我臉上止不住的想要透出笑容,能好好抱一抱林蒹是我沒日沒夜都想著的事情。
整整兩個多小時,在恍恍惚惚間飛逝而去。
姥爺絮絮叨叨的無非是誇林蒹照顧她,暗示我快點把她娶回家,我偷偷的瞄著林蒹微紅的小臉,心中是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拖去領個證。
最後姥爺睡去,我們本該起身離開的,但是我真的好不容易才能這樣接觸林蒹。我舍不得這麽就走了,隻能看著病榻上的老人做出不舍的樣子,能賴一會兒是一會兒。
可是到底讓宿德雲那老家夥終結了,林蒹抽出手,打開了病房的門。林蒹已經免不了一頓痛罵了,我真的不宜再給她找事,匆匆的從她背後擠過離去。
回去的腳步不知道有多輕快,林蒹沒有忘記我,我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六)
當晚文軒就在電話裏笑嗬嗬的跟我說,龐晙你是笑不了多久的。
而宴會與林蒹的一遇,算是讓這小雜種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入場時我故意在門口耽誤了一會兒,林蒹她一定會自己來,我隻是想找個機會跟她再多說幾句話。
我終於等來了林蒹,卻定定的看著被我故意撕了請帖的蘇菀撞了一下林蒹,然後先一步撲到了我跟前。
我沒有辯解的機會,林蒹的眼神很不友善,我隻能灰溜溜的進屋。
文揚走上前與林蒹攀談,嘲笑林蒹隻身前來,而林蒹並不惱,依然雲淡風輕的聽著。
門口閃出一個輪廓分明的男子,還是他一貫的風格登場,引得路過的女子頻頻回頭。我本以為這些日子暗中教唆人打壓文軒的那些舊部能讓他安分一些,但是看他昔日的氣勢半未減的派頭,是鐵了心要跟我作對了。
文軒揉了揉林蒹的頭發,一臉寵溺的把她護在臂彎裏帶著入場,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林蒹是他的。
蒹葭唯一的老板,宿德雲眼前的紅人,軒揚的大股東,人美聰明又有性格,隨便的一笑就能招來多到令我抓狂的搭訕者。我的眼睛幾乎一刻也沒離開林蒹,今天會上凡是敢糾纏林蒹的人我都暗中一一記下了,回過頭我就挨個收拾個遍。
“龐晙,”蘇菀沒完沒了的糾纏讓我無處可躲,“你是不是因為我入場的時候撞了林蒹一下生氣了?你還在想她對不對?”
我煩躁的推開她,叫她上一邊玩去,我想清靜一會兒。
蘇菀憤憤的走開了,我伸手想去拿一杯水,卻被另一隻伸來的手奪去。
文軒搖了搖杯子裏的水,笑嗬嗬的問我興致可好?
我從容的回答他:“好,好得很,所以有話快說。”
文軒張口就問我要是結婚的話,婚禮是定在眼下好,還是初秋好。
“林蒹倒是覺得深秋的話景致應該會更好一些,可是我覺得還是夏末把這件事給辦了好。畢竟走了舊的,迎來新的。”
我三年前離開林蒹便是在夏末,文軒是什麽意思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強迫自己不要衝動,要冷靜麵對。
我溫和的敲了敲桌麵提醒他:“可是景致好不代表她就喜歡啊,林蒹喜歡的是春末夏初的時候,看來文軒你還是需要了解她啊。”
文軒這一下被我懟得正中,他不及我了解林蒹,光是這一點我就能挖苦他一個小時。
可我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來勁,文軒這種爭強好勝的人討不到便宜是不會認輸的。
我的火氣被他一煽動也變得不小,文軒一副他找林蒹是出於對她的愛慕和保護,而不是出於別的利益目的,而我再接近林蒹就是對她以及她能帶來的利益別有用心。
若是說別的那也就罷了,我一時嘴上就沒了毛,罵他的時候故意帶上了林蒹。其實我的本意真不是對林蒹有惡意,我隻是想氣一氣文軒這個自命清高的垃圾。
我被他迎麵潑來的一杯水打斷了對話,林蒹從人群中擠出來,還未看清什麽情況就被文軒拖走。
這個王八蛋就是故意鬧大,吸引林蒹來看,然後回過頭跟林蒹編排我。
文揚最後還是截了文軒和林蒹回來,我下水冷靜了一會兒,看到林蒹回來,我就又匆匆爬上了岸。還有不怕死的跟林蒹搭話,但是林蒹顯然沒心情聊天,時不時望著文揚帶走文軒的方向。然後找了個小盤子想去吃東西,我就看著她的目光停在了冷飲那邊。
林蒹是最怕著涼的,冰淇淋是根本不能碰的東西,她若再吃壞了肚子我又不在可怎麽好,我固執的認為除了我根本沒人照顧得好她。幹脆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搶了夾子,林蒹氣呼呼的抬頭看著我,我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出格了,順勢裝作自己要夾東西的樣子讓她靠邊。我想林蒹應該會等著我用完夾子吧,這樣我就能跟她說話了,但是耳畔隻有一聲盤子放回的清脆聲。
然而林蒹並不想理我。
我尷尬的端著盤子,直接忽視掉已經氣得變了臉色的蘇菀,想要追上去,卻被隨即湧來的搭訕者擋住了去路。
罷了,我歎了口氣,我還是下水跟宿川泡著去吧。
“你咋這麽慫呢,”宿川笑話我,“我說你倒是抬頭看看啊!人家就在那兒隨便找把凳子一坐,想攀上她這個高枝兒的男的就呼呼啦啦都往她身邊湊啊。可就沒有得她心意的,這說明什麽你知道不……”
我直接懟了宿川一拳,罵他你知道個屁,一會兒自己媳婦跟小白臉跑了都不知道咋跑的。
“我呸!你媳婦才跟小白臉跑了!你倒是趕緊做個決斷好不好啊,是蘇菀還是林蒹你麻溜點!我可告訴你個事兒,之前一提這事顏沁就跟我吵架,說我不幫林蒹,最近倒不吵了,敢情文軒直接搬進林蒹那兒住著了。你還跟個傻叉在這兒泡著,你就等著你倆的事兒泡湯吧……”
什麽玩意兒?
我氣得差點從水裏蹦出來,我還是頭一次發現男人不要臉起來真是比女人還可怕。以林蒹的性格,她怎麽變都不可能讓男人輕易住進家裏的,絕對是文軒死皮賴臉住進去的。
我正要發作,就聽見身後一片混亂,林蒹突然落水,我一眼就看見了蘇菀迅速隱進岸上混亂人群中的身影。
深水區大概是兩米一,林蒹是識水性,可是她自從墜江回來後連在浴缸裏泡澡都害怕,照她掙紮的樣子一看就知道這水對她來說是要命的。
我想都沒想立刻要向那邊躥過去,可是耳邊卻傳來蘇菀尖聲尖氣的呼喚聲。
蘇菀,又是蘇菀,她的事情怎就這樣多!
我知道她的分量,而且我今天本就惹了她不高興,可是林蒹顯然也很重要。
就在我遲疑的這幾秒鍾內,又是一個身影紮進了水裏,緊接著林蒹驚恐的伏在文軒的肩膀上浮出了水麵。
林蒹無力的跪在岸邊咳了好些水出來,文軒不顧自己滿臉的水,溫和的順著林蒹的後背,安慰她別害怕。
林蒹縮了縮身子,然後突然紮進了文軒的懷裏,放聲大哭。
在場的都知道,蒹葭的女老板林蒹可是向來以強硬形象示人的,瞬間震得鴉雀無聲。這一哭我嚇了一跳,文軒顯然也嚇壞了,使勁的攏了攏懷裏瑟瑟發抖的小人。
林蒹似乎受了傷,站不起來了,文軒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林蒹一路抱著。
聽見林蒹的哭聲我感覺心髒都被快被自責戳破了,我怎麽就蠢成這個德行了,她可是比我命還重要的人啊,我怎麽能忘了這一點!
活該我要眼睜睜她撲進別人的懷裏,她都嚇成那樣了,身邊的人卻隻有文軒,她不向文軒求助還能向誰,我這個僵在一邊還考慮利弊的蠢貨嗎?
我再沒心情泡著了,迅速的爬上了岸,渾渾噩噩的幫蘇菀交代了兩句就跟著上了樓。
“樓上,三樓。”
文揚見我進來便猜透了我的心思,直接幫我省去了到處找人的過程。
文揚幫了個忙,想辦法把文軒弄開了一段時間。
“若是林蒹今天在你這兒還有閃失,我就是奈何不了你,宿家也不會輕饒了你和姓龐的。”
文軒警告完文揚便迅速離開,我悄悄的上樓,拿著鑰匙開了門。
林蒹剛剛嚇壞了,蜷縮在床上睡著,我心疼極了,卻又不敢叫她,最後俯下身貼了貼她的小臉。
以前她病著我都會這樣安撫她,母親以前也是這樣哄我的。我現在做不到別的事情,隻能這樣卑微的哄一哄她。
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但是我隻覺得過了才幾分鍾,文揚就在門口輕聲咳嗽提醒我文軒回來了。
我有點舍不得的貼了貼她的小臉,現在的我還是隻能離開。
蘇菀對這件事是不依不饒起來了,直接在樓下跟顏沁吵了起來。隨後文軒也參合進來了,他話雖不多,但可是句句紮人,蘇菀的怒氣一路飆到爆,死活不肯輕易作罷。
我並不是怕宿家人馬上上門的事情,我是實在不忍再看林蒹孱弱的身影,那是對我無能最大的責備。
文軒轉身上樓要帶林蒹走,林蒹隨後自己跑了出來,強撐著想要結束我們的爭吵。可是蘇菀猶嫌不夠,文軒也猶豫了一下,看著林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自己更是鑽心的疼。文軒放棄了當場算賬的想法,轉身去扶林蒹,宿德雲則從樓下殺了上來。
我故意站在那兒挨了揍,宿德雲下手很重,但是也就這樣能讓我心裏好受些。
我甚至萌生了一種想法,讓人當場把我打死算了。
蘇菀到底還是畏懼宿家的,此時已經不知所措。今日林蒹落水說到底還是蘇菀因我的偏向而起了嫉妒,想要終結她接下來對林蒹的打擊報複,我隻能站出來為蘇菀說話,讓她心裏就此平衡。
這樣一來便徹底傷了林蒹,我心裏難受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終於鼓起勇氣給林蒹打個電話。手機是關機了,現在是蒹葭的營業時間,我想著就往她辦公室座機打過去了,結果接通的瞬間聽見的卻是文軒的聲音。
我想都沒想直接掛了,不過這就代表林蒹現在應該是自己在家的,我直接追到了她家樓下。我順著號碼加了她的微信,正好剛到樓下的時候林蒹通過了驗證。可是上來第一句話就是跟我說她不會主動找蘇菀的麻煩,叫我放心。我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反反複複的編輯了好幾次內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合適。終於發出去了也幾十秒不見回複,我就有點心虛把消息撤了回來。
再等一等吧,我再想想怎麽說合適,或者找她麵談,我要把話跟她說清楚。如果我再不說,我怕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把她完完全全的留在自己身邊了。
我想了半天最後決定上樓,這種別墅式的小矮層沒電梯。我踩著樓梯到二樓的時候,聽見上麵有人關門,然後打著電話往下走。
“軒哥你放心,”是文軒身邊那個小子,“姐一定會聽那個錄音的,姓龐的說話那麽過分你一杯水都潑少了,姐要是還能不生氣繼續搭理他才怪……”
如果在宴會上文軒拉走林蒹後立刻就複述了我的話,我想文軒也知道這樣隻會讓林蒹一眼看出是他在編排我。於是他一開始就故意設計讓林蒹自己去聽這些話,並且裝作自己還極力為我隱瞞的樣子,林蒹怎麽也會信上個七八分。
那小子見到我迎麵上來,瞬間愣住了。我想我今天可能是見不成林蒹了,但是我也得折磨折磨文軒才算夠。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與他擦肩而過,很快就聽見那小子在樓下跟文軒繼續打電話說我上門找林蒹了。
目的達到了,我故意在走廊裏逗留了一會兒,才下樓離開。我還沒有走遠,才把車子開出一條街,正候著信號燈,迎麵就飛馳來了文軒的車。
我冷笑著看著他開遠,闖紅燈加逆行,他可是真是怕極了我會帶走林蒹。
可是怎麽辦呢?我沒法忘記林蒹,就像沒法忘記龐家那些被人掠奪走的東西一樣。
文軒他這一生都是他母親從別人身上搶來的,我要回一個林蒹對他來說根本不算過分。
(七)
我沒有想過我與林蒹,最後會是以這種方式結束。
我看著她劃出一道弧線,帶著那個文揚王八蛋落入水中。
可那個該帶著文揚跳下的,應該是我啊!
我才是該死的啊!
林蒹說她要忘了我,我的心髒像是被釘上了一根冰冷的鋼釘。
那天文軒徹底崩潰,對,我也徹底後悔了,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有與他爭奪的愚蠢想法,林蒹如果由他守護,今日也根本不會……
我的孩子,我的愛人,一塊都沉到那冷清的江水裏去了。
我都做了什麽。
接下來渾渾噩噩的一周,我試圖拚了命的工作,以此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林蒹沒有出事。
她一定會像當初那完完整整的出現在我麵前,這次還會帶著我的孩子。
我還會重新給她戴上戒指,帶著她回家。
“老板,文總來了。”
我點點頭,讓人放文軒進來。
文軒進來就扔給我了一樣東西,一枚戒指?
一枚戒指!
我的心髒不可遏製的被那枚輕小的戒指壓得變了形,那是林蒹的戒指啊,她那天無論如何也要戴著的戒指,為什麽會……
“因為泡的太久,我實在費了點力氣才取下來。德叔勸我不要取了,不過我覺得,這種髒東西別再讓她帶到那邊了。”
我幾乎窒息的看著文軒,他站在我的辦公桌前,像是一座大山。
“反正現在說什麽人也沒了,”文軒淡淡的說,“告訴你兩件事吧,第一個你也知道了,林蒹還懷著孩子,我想告訴你那是你的孩子。第二個就是,三年前的郵件是我發的,可我沒想到最後你會狠到這個地步。”
孩子,郵件。
那堵牆終於潰不成軍,隨著文軒像風一樣的帶上門,我的心裏嘩啦一聲,洪水奔湧。
戒指,我有點失控抓住了那枚戒指,哆哆嗦嗦的把戒指貼在自己的臉上,好像上麵還有林蒹的餘溫。
我甚至輾轉找去了火葬場,但是這一次我沒有那麽幸運,我見到的隻有文軒抱著小盒子慢慢的走上車。
我心髒抽搐著,發瘋的推開前麵的人,不顧車子已經發動,死死的抓住了車門。
文軒坐在後排,半晌才冷冷的垂眸看了一眼被車子拖出好遠的我,我叫他把林蒹還給我。
他還跟以前那樣欠揍的笑了笑,然後抬腿,用他鋥亮的皮鞋把我踹了下去。
衣服早被磨得不成樣子,我的身上也是傷,我苦笑著趴在馬路上問自己疼嗎?還不及林蒹傷痛的一半吧。
我真的無比希望現在就過來一輛車,把我直接軋死,血肉模糊就好了。
可是到底還是沒那麽好的事情,夜複一夜,我隻能像具屍體一樣僵直的躺在床上。我想起那天夜裏,她孱弱的想要貼一貼我,我卻不知好歹的嗬斥她。我又不自覺的像那天那樣背對著那邊,側臥著睡,半夢半醒間總是不自覺的回頭看一看,總想這一切就是一場夢。我某次睜眼夢就醒了,我再一回頭,林蒹就孱弱的蜷縮在那裏,滿眼期待的看著我。
可是我始終沒有醒,或者說我從未夢過。
人會不會有靈魂?我的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我因為相信沒有靈魂這一說,所以從來不怕。但是這一刻,我無比的期待著會有這種東西存在,我真想再看一看她,就是想看一看她而已。
但這種東西應該不存在吧,因為我始終沒有見到過她。倘若存在的話她就是為了複仇也肯定會找到我的,我哪怕是被她折磨到死,隻要還能見到她,我也願意。
我想過這一生,最絢麗的最美好的風景,除了她再無第二。
可是我卻跟個傻逼一樣錯過了她。
還讓她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