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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 第十二章
    參天的大樹幾乎已經長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密林中不時傳來猛獸的吼叫聲。士兵們一字排開地在叢林中搜索著，他們手中牽著的獵犬像被什麽嚇到了一樣，尾巴低低地向地麵垂著。
    參加宴會的騎士和雇傭兵們都還醉醺醺的，胡亂地指揮著走在最前麵的普通士兵們繼續往深處搜索。但是他們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什麽都搜不到啊。”
    夕陽西下，騎士們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不行！繼續搜！一定要把那個家夥給我找出來！”
    巴丹子爵瘋了似的叫喊道。煮熟的鴨子怎麽能讓它飛了呢？
    “遵命。”
    騎士們默默歎了口氣，帶著士兵們繼續搜索。獵狗哼哼唧唧一直不願意前進，但是軍令難違，一行人隻得繼續往更深處走去。
    天色漸暗，此時往叢林深處走是很危險的事，但是誰又敢違背巴丹子爵的命令呢？
    卡爾瑪閉著眼睛在某處站定。
    士兵們離他大概有三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但是士兵們絕對不可能發現他。這裏到處都是天然的障礙物，再加上天色漸漸變暗，士兵們在這種環境中連身邊的人都看不太清，更不要說三百步以外的他了。
    此刻的卡爾瑪雖然閉著眼睛，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士兵們的行動。
    這就是體內的氣通達上丹田之後，他獲得的能力。
    如果他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事物，隻要在心中發力，樹木就會變得透明，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遠處的人臉。
    隨著情緒的變化，人的麵孔也會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顏色。因此在他眼裏，這些移動著的人就像鬼火一樣發著光在密林中搖曳。其中麵色通紅的便是氣急敗壞的巴丹子爵。
    “哼！”
    卡爾瑪看到他，不自覺地咬緊了牙。他根本沒犯任何罪，就被這個家夥關起來，遭受了那麽久的非人待遇！
    “我一定要殺了他！”
    卡爾瑪暗暗下定了取巴丹子爵性命的決心。報仇還是其次，無論是到村裏抓壯丁，還是現在自己被圍捕，所有這一切都是這個家夥造成的。隻有阻斷源頭才能阻止這一切，要想活下去就要解決掉他。
    於是，他將目光鎖定在巴丹子爵身上。
    此時，他感覺從自己的額頭到巴丹子爵的頭部之間拉起了一條直線，這條直線由精力高度集中後通過上丹田發出的氣息組成。巴丹子爵移動，這條線也會跟著移動。
    巴丹子爵在原地停了下來。
    連在他頭上的線也停了下來。
    在卡爾瑪和巴丹子爵中間隔著許多的樹木，擋住了攻擊的路徑。
    他往旁邊移動了三步左右，攻擊路徑終於不再被樹木阻擋了。
    卡爾瑪站定之後，舉起了手裏的投擲武器，然後用盡全力甩起手裏的武器。石頭在空中畫著圓圈。
    說時遲那時快，那石頭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然後就聽見砰的一聲。原來石頭狠狠地打在了前麵的一棵樹上，砸出一個坑後掉在了地上。
    “該死！”
    看來他在監獄裏待的時間太久，手感也變差了。
    “什麽聲音？”
    士兵們聽到樹上發出的聲音，慌忙趕了過去。
    他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將身體裏的氣運到雙手，再次用力拋出了石頭。
    唰！
    石頭摩擦空氣，發出了聲音。這次擊中的又是樹，發出砰的一聲後，石頭掉在了地上。這次因為運足了力道，樹被石頭打中後竟然向一邊倒了下去。
    “是那邊！”
    汪汪汪！
    士兵們聽到聲音後，牽著狗跑了過去。
    他又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將氣力都集中到雙臂，甩動石頭。
    嗡！
    他連續投了兩次之後，手中武器的聲音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好像要燒著了一樣。
    “怎麽會這樣？”
    一向冷靜的卡爾瑪臉上露出了慌張的神情，如果這個時候武器壞掉，可就糟了。
    “看來需要把氣運到鹿皮上發動最後一次攻擊了。”
    之前他曾經試著將氣息運到鹿皮上，但是鹿皮有時候會因承受不住力道而斷掉，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能孤注一擲。
    “成功了！”
    在水中浸泡之後，曬幹的鹿皮竟然承受住了這樣的力道。再加上在監獄中的冥想讓他能更精準地運行體內的氣息。所以，他掌握好力道後，鹿皮再沒有發出過燒焦的氣味。隨著他手中武器轉動速度的增加，在他周圍形成了一股風，這股風吹得他腳下的樹葉都跟著動了起來。
    他將體內最後的一絲真氣全部注入了放置石頭的鹿皮上。
    這個時候，他發現了巴丹子爵的腳印。
    “這家夥！”
    他沉著臉咬緊了嘴唇。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之後，現在兩人之間僅隔了一棵樹。
    成敗在此一舉，沒工夫多想。
    他旋轉著手中的武器，運足了力氣。
    唰！
    石塊朝著巴丹子爵的位置飛了出去，正打在兩人中間的那棵樹上。石塊並沒有就此停住，而是穿透了樹木繼續朝前飛去。
    巴丹子爵驚訝地看著朝自己飛過來的石塊，躲避不及，石塊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肩部。卡爾瑪本來瞄準的是他的麵部，由於石頭被樹木擋了一下，改變了軌跡，隻打中了他的肩膀。
    “啊啊！”
    巴丹子爵用手捂著右邊的肩膀慘叫著跪在了地上，估計是被打斷了骨頭，他的胳膊直直地垂向了地麵。
    “快護駕，保護子爵！”
    士兵們聽到喊聲，一窩蜂地朝著巴丹子爵跑了回來。這讓他們更確定卡爾瑪就在這片叢林裏。
    注釋
    *這是《布蘭詩歌》中收錄的一首祝酒歌。
    歌詞選自1803年在德國巴伐利亞州貝內迪先特博伊倫修道院中發現的一本詩集，這本詩集編寫於12—100多首詩歌。
    這首祝酒歌的原文如下：
    為了買酒歸來的人，讓我們幹了這杯酒。
    讓我們飲盡這自由之酒。
    為了監牢中的人，再喝一杯酒。
    為了還活著的人，幹掉第三杯。
    為了女神，喝掉第四杯。
    為了信仰死去的人，喝掉第五杯。
    為了患病的姐妹們，喝掉第六杯。
    為了守護山林的軍士們，喝掉第七杯。
    為了奔波的兄弟們，幹掉第八杯。
    為了浪跡天涯的修士，幹掉第九杯。
    為了船員們，幹掉第十杯。
    為了征戰的人們，喝掉第十一杯。
    為了知道悔改的人們，喝掉第十二杯。
    讓我們像忠誠於國王和教皇那樣，毫無保留，把手中的酒全都幹掉。
    大家一起舉杯喝光所有的美酒。
    ……
    炎熱的夏天，太陽高掛在空中，樹林中卻有不少陰涼地，茂密的叢林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炙熱的陽光。
    數不清的小鳥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但是突然間，所有的鳥叫聲都停止了。
    從樹林入口處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之後一隊人影閃了過來。
    隊伍大約有三百人，其中穿著金屬盔甲的騎士約有一百人，還有五十名穿著皮甲的雇傭兵，剩下的一百五十名則是穿著厚重便服的普通士兵。
    一次行動就派出這麽多人馬，已經可以稱為一次小規模的軍事行動了。
    這些不停四處張望的人臉上滿是不安和恐懼。
    出發的時候，遠征隊的規模比現在還大，有一百五十名騎士、兩百名雇傭兵和三百名普通士兵。如今進入叢林才不過一周的時間，人員就損失過半，這就是叢林的威力。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
    “口好渴啊。水！”
    從隊伍的中間位置傳出了一個聲音，走在前麵的人聽到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慌張地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俊美男子正擦著從雙頰上流下的汗，有些神經質地喊著要喝水。
    青年的盔甲的右側胸部位置刻著羊的圖案。騎士們的盔甲有的刻著一隻羊，有的刻著兩隻羊，這位青年身上的盔甲則顯得與眾不同，他的胸前刻著四隻羊。
    “凱吉子爵。”
    青年身邊一位身穿盔甲的中年人低聲說道。
    在這裏連走路都要靜悄悄的，發出一點聲響都有可能招來周圍的猛獸。被猛獸盯上會是什麽結果，他們已經有過血的教訓，這個青年居然還敢毫無顧忌地大聲說話。
    走在青年後麵的一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騎士，從腰間解下水壺遞了過來。
    青年接過水壺，仰脖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幹嗎不讓說話，巴羅溫伯爵？”
    “小點聲，不謹慎點的話會把野獸招過來的。”
    巴羅溫伯爵麵色不悅，對凱吉子爵說道。
    “就因為這個，不讓人出聲了？”
    巴羅溫伯爵歎了口氣。凱吉子爵不僅不聽勸，說話的聲音反倒變得更大了。
    正當巴羅溫伯爵又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周圍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士兵們都一臉怨憤地望向凱吉子爵。
    凱吉子爵的聲音果然引起了猛獸的注意。
    周圍沙沙沙的聲音越來越近。
    “猛獸來了！都打起精神來！”
    巴羅溫伯爵驚慌地喊道。
    騎士、雇傭兵和士兵們圍成了一個圓，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凱吉子爵手裏握著劍死死盯著前方。到現在，他依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聲音越來越清晰，他們周圍出現了貓的麵孔，竟然是一群看上去又小又可愛的貓咪。這群小東西竟然把人嚇成這樣，真恨不得把它們的頭擰下來。
    眾人剛要放鬆警惕，看到貓的臉色後，反而變得更緊張了。
    這些生活在叢林裏的貓，和家裏養的貓完全不一樣。
    一群貓朝著士兵們撲了過來。
    圍在最外層的士兵朝著撲過來的貓舉起了手中的木槍。
    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貓順著士兵們舉起的木槍躍了過來。
    士兵們全都慌了神，貓的舉動完全出乎意料。
    貓們趁著士兵們不知所措的空當，順著木槍躍到了士兵們的肩膀上，一口咬住了他們脖頸上的大動脈。
    “啊啊！”
    士兵們大叫著，急忙捂住噴血的脖子。
    受傷的士兵亂了陣腳，外圍的圈陣空出了一個缺口，貓們順著這個缺口向裏麵發起了攻擊。
    內層的雇傭兵被當時的場麵嚇壞了，向撲過來的貓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劍。
    “啊！”
    “啊啊！”
    雇傭兵們揮舞著劍朝貓砍去，被砍中的貓們倒在了血泊中。
    但是貓們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同伴的傷亡而停止攻擊。雇傭兵們隻得向後退，貓則緊追不舍地貼近了雇傭兵們的腳下。
    貓用爪子抓住雇傭兵的褲子往上爬。
    貓用鋒利的爪子把雇傭兵們的褲子都撕碎了。由於距離太近，劍根本發揮不了作用，雇傭兵身上的皮甲也被撓出了許多爪痕。
    雇傭兵們發瘋似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想把身上的貓甩出去。貓們反倒越抓越緊，凶猛地撲咬著他們的身體。
    雇傭兵們陣腳大亂，隻得把貓向騎士的方向引去。
    但是，穿著盔甲的騎士們也沒能阻止住貓的攻擊。騎士們也隻是胡亂地揮舞著劍，沒過多久也潰不成軍了。
    在陣型最中央的是身披法袍的女魔法師尤斯米娜。此刻，她雙唇翕動，快速地念著咒語，手中的法杖不斷地顫動著。她咒語剛念到一半，就眼睜睜地看到一個雇傭兵在她麵前被活活咬死了。看到這副場景的她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躁動的法杖卻漸漸平靜了。
    如果內心受到幹擾，咒語就無法發揮原本的威力。
    尤斯米娜身後站著一位雇傭兵，這位雇傭兵看起來三十多歲，有著一頭天藍色的頭發。他是馬可納雇傭兵團的團長布林德。
    雇傭兵們紛紛倒下，他卻沒有因此表現出一絲驚慌。
    看到手下的人就這麽死去，他的內心其實並不平靜，隻是沒掛在臉上罷了。要想當上雇傭兵團的團長，那就得有刀架在脖子上也能仰麵大笑的勇氣。
    看到尤斯米娜亂了方寸，他冷靜地說道：
    “尤斯米娜，鎮定點，再施一次法。”
    “啊？好……”
    尤斯米娜顫抖著回答道。正在這個時候，一隻貓向著她的臉直撲了過來。
    布林德的劍同時揮了出去。
    啊嗚！
    隨著一聲怪叫，貓的身體被劈成了兩半，貓血濺了女人一臉。正在念咒語的她瞬間僵在了那裏，法杖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咒語還沒念完，又失敗了。
    在這種時候，通常都是魔法師使用魔法力挽狂瀾，但是這個女人隻會紙上談兵，所有的魔法都隻是在實驗室中用過，沒在實戰中應用過。
    本來還有其他魔法師隨隊出征，但是中途不幸罹難。眼下這種情況隻能靠她。
    正在旁邊戰鬥的凱吉子爵氣得眼睛都紅了，他身邊的騎士一個個倒下，這娘們到底在幹嗎？
    “你這個賤人！”
    凱吉子爵罵罵咧咧地揪住她的頭發不停地晃著。
    “啊啊！”
    女魔法師仰著頭發出了痛苦的喊叫聲，臉上的麵罩也被扯掉了，露出了一雙碧綠色的眼睛，煞是好看。
    但是她的美貌並沒有打動凱吉子爵，他繼續抓著她的頭發晃動著。
    “你沒看到那群瘋貓撲過來了嗎？你這該死的魔法師！是魔法師的話就給我使出點像樣的魔法來！”
    “凱吉子爵！”
    “凱吉子爵大人。”
    巴羅溫伯爵和布林德團長想勸住接近癲狂的凱吉子爵。反正女魔法師是使不出魔法了，這樣抓著一個女人的頭發實在不像話。
    凱吉子爵神經質地喊道：
    “都別動。我知道該怎麽做。魔法師！我不會再說第二遍，給我守住！你別管眼前發生的這些，給我專心施法。守住，就像這樣！”
    凱吉子爵說完，轉頭抓住一名雇傭兵，拖到了她的眼前。
    那名雇傭兵的後脖頸被狠狠抓住，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尤斯米娜的麵前。這個時候，突然撲過來三隻貓，凱吉子爵揮劍砍了過去。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