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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第十七章
    “是的，祝賀你，卡爾瑪。你馬上要成為貴族了，以後可得好好照應我們啊。”
    布林德笑著，拍了拍卡爾瑪的肩頭說道。
    “但是我之前答應過布林德，要加入雇傭兵團，如果接受伯爵的封號，還怎麽加入雇傭兵團啊？”
    卡爾瑪固執地問道。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聽完這話，不禁歎了口氣。就連沃斯瓦爾德公爵也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卡爾瑪。
    “卡爾瑪，你可真是單純，單純過頭了。哪件事重要你還分不清嗎？接受爵位才是頭等大事啊。你之前被地方領主追著跑，如果你是個伯爵，想想看會怎麽樣？如果有人敢動你，被關進監獄的就是那個人了。你若是當上伯爵，當然就不用做什麽雇傭兵了。哪有堂堂伯爵去當兵打仗的呀？現在我們就老老實實等著陛下康複吧。”
    “看來，還真是接受爵位比較好。”
    卡爾瑪想了一會兒，似乎想明白了，點著頭說道。
    “剩下的事以後再說，看陛下的恢複情況再做定奪。在此期間，你們就留在皇宮，可以自由出入。如果要出去，就事先打個招呼，免得有事的時候找不到人。”
    “是。”
    “去休息吧。”
    沃斯瓦爾德公爵說完，走了出去。
    湖水邊就剩下他們三個人了。三個人都望著桌子上敞開的箱子，發了半天愣。
    結束了漫長的旅途，該拿的都拿到了，他們現在才感覺這一切都是真的。
    就好像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布林德將裝滿金幣的箱子拖到眼前，不停用手撫摸著裏麵的金幣。
    “我手下的雇傭兵雖然全都犧牲了，但是他們還有家人，我得把這些錢轉交給他們的家屬。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們的家人，對在家裏苦苦等待他們歸來的家人說他們再也回不來了，要如何開口呀？但是送錢的時候又不得不說。”
    卡爾瑪和尤斯米娜都知道布林德心裏難受，但是兩個人都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默默地看著他離開了。
    布林德走後，尤斯米娜歪著腦袋問卡爾瑪：
    “卡爾瑪，之前從樹上摘的石楠木樹枝，你能給我一根嗎？我早就想要一根石楠木樹枝做成的法杖了。”
    “啊，差點忘了。本來就是給你摘的，給你。”
    卡爾瑪從魔法口袋裏掏出石楠木樹枝，遞給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接過石楠木樹枝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一邊看一邊讚歎。
    “這石楠木果然名不虛傳，木材的質地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如果做成法杖，一定能施放出強大的魔法。一般的材料跟這個完全沒得比。你知道嗎？許多魔法師為了奪到石楠木，不惜殺人。”
    卡爾瑪見尤斯米娜對那根樹枝愛不釋手，微笑著說道：
    “別有負擔，拿走吧。咱們同甘共苦了這麽久，一起出生入死，這點東西算什麽？不過我有個請求，我當時拿了兩根石楠木樹枝，你都做成法杖吧，一根你自己留著用，另一根給我。”
    “法杖？你也想要一根法杖？”
    “是呀。”
    “卡爾瑪，難道你想成為魔法師？”
    “是的。”
    卡爾瑪點了點頭說道。
    尤斯米娜看著身旁的卡爾瑪，沉默了好一會兒。如果瑪那先在下丹田匯聚，就沒法施展魔法，這是所有魔法師都知道的常識，但是卡爾瑪卻突破了這個限製。
    尤斯米娜從沒見過既掌握了劍術又會施展魔法的人。魔法和劍術根本沒法一塊練，這兩者的修煉基礎就是相互衝突的。
    “你不再考慮考慮嗎？人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從已知的理論上講，劍術與魔法根本沒法互相融合。如果出了什麽事，你這一身的本領怕是要廢了。真要是那樣的話多可惜呀。”
    “我會以劍術為主，魔法隻想作為輔助。我不計劃掌握特別強大的魔法，所以應該不會對我的身體造成什麽影響。”
    “如果是這樣，我覺得也可以。不過，你說以劍術為主，魔法為輔，可是戰鬥的時候根本行不通啊。你想想，你手裏拿著法杖就沒法再拿劍了。讓我想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這些問題你比我在行，你隨便弄吧。”
    卡爾瑪將樹枝交給了尤斯米娜。
    “我得到魔塔的研究室好好琢磨琢磨，如果有什麽事就去那邊找我吧。”
    尤斯米娜拿過卡爾瑪手中的石楠木樹枝，朝著魔塔的方向走去。
    ……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各忙各的去了，卡爾瑪一個人在皇宮裏遊蕩，覺得沒意思。
    卡爾瑪的房間外麵一直有侍從候著，他衝門外叫了一聲。
    “您叫我？”
    “嗯，皇宮裏有沒有圖書館之類的地方？”
    他在皇宮裏待著沒事幹，心裏覺得空落落的，開始懷念讀書的感覺。於是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侍從叫進來問了一下。
    “有，皇宮裏有皇家圖書館。”
    “太好了，請帶我過去看看。”
    卡爾瑪興奮地說道。
    “是。”
    侍從帶著卡爾瑪，往皇家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來到圖書館後，卡爾瑪開始好奇地打量這座圖書館的內部陳設。
    書架上陳列著很多大部頭書籍，這些書籍排列得整整齊齊，都是用羊皮紙製成的。除此之外還有些難以分門別類的閑雜書籍，這些書都是用獸皮做成的。
    “我在這裏看會兒書，你去忙你的吧。”
    “是。”
    侍從對著卡爾瑪點頭行禮，便退下了。
    侍從離開後，卡爾瑪轉身拿了幾本書讀了起來。很久沒有靜下心來讀過書了，這種通過讀書獲得的內心的寧靜實在難以用語言形容，讓他覺得渾身舒爽。
    卡爾瑪讀得如癡如醉。圖書館的文官不時看向他，覺得眼前的畫麵實在難以置信。
    在這些文官看來，滿身肌肉的人隻會舞刀弄槍，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如此癡迷於閱讀，真是奇聞一件。
    卡爾瑪沒有理會這些人的目光，自顧自地低著頭繼續讀書。
    卡爾瑪完全忘記了時間，偶然間抬頭才發現，手邊的書已經堆了很多。他孜孜不倦地汲取著這個世界的各種知識。
    從書上的記載來看，這個世界和地球很相似。江曉寒生活的世界把人類居住的星球稱為地球，這個世界沒有類似的概念，也許是因為他們還不理解星球的概念。就把卡爾瑪生活的世界籠統地稱為這個世界吧，反正這個世界的人，也不知道還有其他世界的存在。
    這個世界和地球很像，但也有很多不同之處。
    這個世界和地球的風土人情大致相同。這個世界存在階級之分，國家製度以及人們的思考方式，都和地球上中世紀時期頗為相似。
    但是兩個世界的宗教信仰完全不同，而且這個世界還存在魔法。
    這個世界的人們相信真理，他們認為是真理創造了世界。所謂的真理可以理解為一種法則，或者說是一種神旨。
    所謂的神旨是一種完全不可感知的存在，以人類的認知無法完全參透其中的意義，也無法進行分辨。
    在這個由神旨支配的世界上，主神主宰著一切，主神下麵還有其他諸神。
    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一樣，也有等級排序。但是神界的排序不是固定不變的，會隨著世上的形勢發生變化。
    當人類世界爆發戰爭時，戰神瑪爾斯就會成為主神。
    當人類世界鬧旱災時，河神珀紐斯就會成為主神。
    當人類世界傳染病或病蟲害肆虐時，代表生命的女神奈米就會成為主神。
    戰亂時期，惡神就有機會趁虛而入，統治世界。如果善神暫時被惡神壓製，人類世界就會按照惡神的旨意運轉。
    如果是破壞之神迦利統治世界，就隻能靠供奉祭品平息他的憤怒。如今有些地方還有用活人做祭品的風俗。
    一旦確立了主神，主神的意誌就會影響人們的行為意識。換句話說，供奉主神的宗教將具有唯一性。所有反對主神的宗教都會被視為異端，那些信奉其他宗教的信徒，也會受到宗教審判。
    有意思的是，神常常會通過聖者，或是聖女的身體降臨這個世界，因此所有的聖者或聖女都會得到嚴密的保護。
    “這些內容看起來怎麽這麽假呀？”
    卡爾瑪正在閱讀著宗教史，看到上述內容時不禁開始懷疑那些東西的真實性。
    一個地球人如果來到這個世界，先是親眼看到有人施放各種奇幻的魔法，接著再有人對他說這個世界存在神，他應該也會深信不疑。如果相信魔法，就不會覺得神是難以置信的存在。
    但是卡爾瑪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服自己，他無法相信有神存在。這可能是因為他曾經見識過所謂的宗教。
    得知自己患上癌症後，走投無路之下，他曾經向神求助。結果不但沒有神來挽救他的生命，他還染上了梅毒。他在禱告院裏虔誠禱告，反倒因為耽誤了治療，讓病情更加嚴重。這是他的親身經曆，所以他打心底裏就不相信神真的存在。
    拋開宗教不說，這個世界與地球最大的差別就是這個世界存在魔法。
    宗教學家、人類學家弗雷澤在《黃金樹枝》一書中，對人類從原始宗教中發展出咒術，又逐漸發展出最終的多種宗教的過程做出了解讀。
    崇拜和敬仰大自然是人類的天性，人類為了獲得自然賦予的各種神力，逐漸發展出了各種咒術。
    人類崇拜太陽神、用木頭做成人形用以祭祀、將泥土敷在身體上治療疾病，以及將敵人的名字刻在石頭上扔進大海進行詛咒等，都是某種形式的咒術。
    隨著曆史的發展，當人們意識到咒術並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威力時，咒術便開始向宗教信仰轉變。
    在卡爾瑪目前生活的這個世界，人們還處於癡迷於各種咒術的時期。
    懂得咒術的巫師念起咒語，在意念中往敵人的腳底插入錐子，敵人的腳就會被束縛住。
    巫師將敵人的名字刻在石頭上扔進大海裏，再念特定的咒語，敵人就會受到詛咒，得到懲罰。
    如果心中存在信仰，信仰就會成為一個人的精神支柱。
    當精神力量以瑪那的形式匯集，巫師就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念調動這種力量，進而將自己的意念變成現實。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咒術漸漸演變成了魔法。
    專門用以殺敵的咒術，實際上就是黑魔法的前身。
    利用火、水等元素實施的咒術，便發展成了後來的元素魔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衍生出了各式各樣的魔法。後來，能熟練運用魔法的人越來越多，魔法也就變得越來越係統越來越複雜，然後便形成了圓陣魔法。
    魔法發展到一定程度後，便會推動科學發展。由此，可以說這個世界的文明就是從魔法發展而來的。
    地球上最初的科學始於煉金術，煉金術帶來的科技發展，引發了工業革命。工業革命推動經濟發展，中上層階級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於是便誕生了人本主義。在這個世界，煉金術還沒有發展成科學，目前被人們視作神奇的魔法並加以利用。魔法向科學的過度不是靠撞大運就能實現的。人們對魔法的認識和研究要更加深入徹底，才能推動魔法向更高一級發展。這就如同，如果無法實現大眾化、規模化生產，工業革命就不會發生，人類社會就不會發展出更高層次的文明。
    卡爾瑪一邊汲取著書中的知識，一邊在大腦中對讀到的內容加以整理。這個世界的知識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湧地湧進他的大腦。
    一天的時間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此時天色已暗。卡爾瑪將讀過的書全堆在了書桌上，如今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他根本沒注意到天色的變化，依然沉浸在書本中無法自拔。
    這時，布林德帶著滿身酒氣從外麵進來了。他走進圖書館時，所有低頭讀書的人都捂著鼻子，抬起頭看向了他。布林德身上濃重的酒氣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布林德沒有理會那些人的目光，徑直朝卡爾瑪走了過去。剛一坐定，他就將身子一斜，整個人靠在了卡爾瑪的肩上。
    “嘖，呀呀，我說這位朋友，天下無敵的馬達卡族，怎麽跟老夫子似的讀起書來了？”
    卡爾瑪一直在專心讀書，被闖進來的布林德打斷後，不由得皺起了眉。卡爾瑪抬頭一看，見布林德醉得不輕，心裏有些詫異。
    布林德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無論是大敵當前還是同伴犧牲，他都能冷靜麵對，不曾失去理智。這樣一個性格堅毅的人，怎麽會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那個……這位大人，您這樣，會打擾到別人的。”
    文官走過來，有些為難地說道。
    “我找到的草藥能救皇帝陛下的命，我是個大英雄！英雄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布林德醉醺醺地衝文官大聲吼道。
    “我們先出去再說。”
    卡爾瑪見狀趕緊拉起布林德往外走，攙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你怎麽喝這麽多酒啊？”
    回到住處後，卡爾瑪皺著眉問布林德。
    “嗬嗬，為什麽喝這麽多酒？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想想，挨個去死去同伴的家裏傳達死訊，是什麽心情？”
    “……”
    “嗬嗬，我要怎麽告訴那些死者的家屬，你的老公、你的兒子，在戰鬥中非常英勇地犧牲了？我要怎麽開口？聽到這些話後，大部分死者的家屬竟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做出一樣的反應，無論是女人還是老人，都呆呆地傻站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直流，止也止不住。太讓人難受了！哈哈哈！”
    布林德絮絮叨叨說了一通，然後抬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可惡！那些人的反應竟然都一模一樣，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一樣！給我拿酒來！拿酒來！我是從遠征隊裏活著回來的英雄！給英雄拿酒來！”
    卡爾瑪深深地歎了口氣，拽了一下房間裏的搖鈴的繩子。
    侍從畢恭畢敬地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請幫我拿點酒來，好嗎？”卡爾瑪禮貌地說。
    “不要啤酒！給我拿紅酒來，最好的紅酒！”
    布林德扯著嗓子大喊。
    卡爾瑪朝著侍從點了點頭。
    “是。”
    侍從低著頭，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工夫，便端著紅酒進來了。布林德看到紅酒後，情緒變得更加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