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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第二十五章
    瓦爾克斯正在神殿內焦急地等待著尤斯米娜。騎士帶著尤斯米娜來到了神殿。他趕忙上前說道：
    “快來，尤斯米娜，現在全指望你了！”
    “指望我什麽？”
    瓦爾克斯急忙回答道：
    “不知道什麽原因，從你那裏拿過來的法杖突然斷掉了。詳細的情形以後再說，趕緊先把你的法杖借給我。”
    尤斯米娜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她將給卡爾瑪做魔法戒指後剩下的樹枝送給了他們。那些樹枝上的魔法力量分布不均，使用幾次後自然會承受不住，出現狀況。
    用那樣的材料做成的法杖，聚集的瑪那能量極不穩定，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狀況在所難免。
    他們都是有地位有實力的魔法師，連測定材料上的能量是否均衡這種基本的準備工作都不做，就用那些樹枝製成了法杖，最終釀成了大禍。由此可見，欲望和貪心完全蒙蔽了他們的雙眼。
    “就照您的意思辦。”
    尤斯米娜將自己手裏的法杖遞給了瓦爾克斯。
    “謝謝你。”
    瓦爾克斯接過法杖後說道。
    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法杖就像自己的老婆，絕對不能外借。如果一個魔法師將自己的法杖借給你，你怎麽感激他都不過分。
    塔斯博德臉上滿是汗水，剛才突發的狀況把他嚇得夠嗆，他差點沒暈過去。此刻，他正一臉惶恐地呆立在原地。
    瓦爾克斯將從尤斯米娜手裏接過來的法杖給塔斯博德看了看，塔斯博德立即明白了瓦爾克斯的用意，趕忙點了點頭。
    “在場的有沒有劍客？馬上站出來！”
    瓦爾克斯衝著身後的人群喊道。
    “我是。”
    身後的人群中，有幾個騎士從隊伍中站了出來。
    瓦爾克斯走過去，將手中的法杖遞給其中一名騎士後說道：
    “你拿著這根法杖，從魔法陣的東北方朝魔法陣中間用力扔過去。記住，一定要用盡全力才行。”
    “如果用盡全力，萬一打傷塔斯博德大人怎麽辦？”
    騎士接過法杖，有些擔心地問道。
    “如果你不用盡全力，受到瑪那力量的幹擾，法杖到不了中間就會掉在地上。這關係著陛下的性命，你一定要用盡全力。”
    瓦爾克斯嚴肅地說道。聽到瓦爾克斯說得如此堅定，騎士屏氣凝神，趕忙回答道：
    “是，我一定會盡我所能。”
    騎士拿著尤斯米娜的法杖向魔法陣的東北方向走去。
    瓦爾克斯用手給騎士指出了扔法杖的準確位置。
    騎士站在瓦爾克斯手指的位置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手裏的法杖扔了出去。隨著嗖的一聲，法杖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魔法陣的中間飛了出去。
    由於受到了瑪那力量的幹擾，法杖在半空中的速度突然變慢了，開始搖晃，最終落在了塔斯博德的腳下。
    塔斯博德忙撿起落在自己腳下的法杖。這時，四周湧動的瑪那力量都朝著法杖匯集了過來。隨著力量的匯聚，魔法陣也逐漸穩定了下來。塔斯博德見一切回歸正軌，才敢稍微放鬆一下喘口氣。緊接著，法杖頂端的水晶球開始有光芒散射了出來。
    所有的魔法師看到這一幕，全都鬆了口氣。
    魔法陣內匯集著神力和魔法力量兩種能量，這兩種能量終於融合到了一起，通過法杖注入了皇帝的體內。
    塔斯博德手持法杖站在皇帝的身前，準備念咒語，完成最後的治療。
    就在此時，突然出現了異象，畫在地上的魔法陣脫離了地麵，緩緩升了起來。
    “啊！”
    瓦爾克斯一直在魔法陣外注視著整個過程，見到這個情形驚得瞪大了眼睛，喊了出來。
    為了和瑪那產生反應，魔法師特意選用了大理石粉末來繪製魔法陣。也就是說，在激活魔法陣的同時，用來繪製這些圖形的粉末也會吸收瑪那而具有法力。眼下，隨著瑪那的不斷聚集，這些粉末卻不知為什麽發生了異變。
    整個魔法陣懸浮在空中的現象，在場的所有魔法師誰都沒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所有人都覺得，這種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地麵上還殘留著魔法陣圖形的痕跡，懸浮在半空中的魔法陣發著光。
    塔斯博德手裏拿著法杖，呆立在原地。法杖頂端的水晶球發射出來的白光離開了皇帝的身體，開始朝上方射去，被懸浮在空中的魔法陣吸了進去。隨著光被吸入，空中的魔法陣漸漸起了變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站在一邊的沃斯瓦爾德公爵問道。這位一向鎮定自若的公爵此時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瓦爾克斯張著嘴巴，什麽也說不出來。他這輩子見識過不少世麵，卻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現象。
    之前信心滿滿地保證過不會出錯，如今居然出現了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大意外，他還能說什麽呢？
    法杖斷裂時被魔法陣震傷的魔法師此刻都聚集在神殿的一角，驚訝地抬頭看著飄浮在空中且不斷變化的魔法陣。
    塔斯博德試圖控製住魔法陣，但是魔法陣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控製。空中的魔法陣突然和地上的魔法陣連在了一起，法杖中的能量還在不斷流向魔法陣。
    “先停止治療，讓魔法陣停下來！”
    沃斯瓦爾德公爵見情況不妙高聲命令道。雖然他對魔法一無所知，但是光用眼睛看，也知道出問題了。
    “幹什麽呢？趕緊把魔法陣給我停下來！”
    沃斯瓦爾德公爵對著瓦爾克斯大聲嗬斥道。瓦爾克斯就像沒聽見公爵的命令，緊閉著雙唇，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著眼前的魔法陣。
    瓦爾克斯雖然是這次治療工作的指揮者，但是麵對這一切已經束手無策。
    “這魔法陣不是你畫的嗎？怎麽會控製不了？”
    瓦爾克斯不得不拿起了手中的法杖，念起了咒語。但是問題並沒有解決，從法陣中射出了一道白光，擊中了瓦爾克斯的身體，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
    “啊！”
    被白光擊中的瓦爾克斯不由得朝後退去，從嘴裏吐出了一口鮮血。
    “大魔法師！”
    其他魔法師雖然負了傷，但是都不顧自己的傷痛，朝口吐鮮血的瓦爾克斯跑了過來。
    沃斯瓦爾德公爵冷著臉說道：
    “我真是看錯了你們。之前實驗了七次，全都失敗，讓其他國家的人來幫忙又不肯，非要自己上。如果這次出了任何差錯，你們所有人都給我去牢裏反省。”
    聽公爵這麽說，瓦爾克斯和其他魔法師臉都白了。
    如果把皇帝的死怪罪到魔法師公會身上，所有的魔法師都得給皇帝陪葬。
    魔法師們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試圖控製住魔法陣。但是這次的魔法陣誰也沒見過，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瓦爾克斯臉上冒著汗，看著眼前的魔法陣。他經過多番嚐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無可奈何之下，他向身後的尤斯米娜問道：
    “尤斯米娜，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裏？”
    大魔法師都開始向尤斯米娜討主意，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這位女魔法師的身上。大家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尤斯米娜身上，畢竟她是天才魔法師安啟帕的徒弟，說不定會有什麽好辦法。
    讓所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尤斯米娜反應冷淡，反問了大魔法師一句：
    “這是公會大魔法師和禦用魔法師一起繪製的魔法陣，怎麽反倒來問我呢？”
    “我們在繪製魔法陣的時候，一定是哪裏出了錯。除了你的老師安啟帕，對魔法理論最熟悉的就屬你了。”
    “我再怎麽熟悉魔法理論，也隻是個五級魔法師，五級以上的魔法根本沒有動手實驗過，隻不過從書上看過文字而已。就我這個水平，你們能期望我想出什麽可行的辦法來？”
    “不需要那麽嚴謹。大家都知道你是安啟帕的愛徒，對魔法理論比一般魔法師精通得多，現在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時候啊。”
    “好吧，那我就試試看。但是在這之前，我有話要問。”
    尤斯米娜直直地盯著瓦爾克斯，開口說道：
    “大魔法師，你在這裏繪製的魔法陣，看起來和我的老師正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陣一模一樣，難道說這隻是個巧合？”
    瓦爾克斯先是臉色大變，後故作鎮定。
    “當然不是巧合，你不知道嗎？安啟帕是和我們一起在研究三次元魔法陣。”
    “是嗎？這麽說來，我老師實驗室裏的研究筆記一定不是你們拿的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對不起了，我幫不了你們。對於老師正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陣我還懂一點，但是對於大魔法師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陣，我就一點都不知道了。”
    尤斯米娜不留情麵地說道。
    瓦爾克斯板起臉來說道：
    “安啟帕正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陣和我的是一樣的，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裏麵一定是有什麽誤會。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慢慢說，眼下情況危急，救陛下要緊。”
    “對不起，如果是這樣，我就更沒法幫忙了。三次元魔法陣和一般的魔法陣比起來，不知道要複雜多少倍，如果弄不清楚，我還是不要胡亂插手比較好。”
    尤斯米娜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點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魔法陣內的情況還在發生著變化。在這個複雜的三次元魔法陣內，法杖頂端還在不斷放出白光。塔斯博德的臉已經癟了下去，眼睛也突了起來，像是被什麽抽幹了一樣。
    事已至此，瓦爾克斯隻得忍氣吞聲地開口說道：
    “好吧，我承認我和塔斯博德沒忍住好奇心，去你老師的研究室看了他的研究筆記。是我們不對，以後我們會好好向你道歉的。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先幫忙控製住這個魔法陣再說。”
    魔法師們聽到瓦爾克斯的話，都露出了失望和鄙夷的表情。
    偷看別人的研究筆記，和卑鄙的小偷有什麽分別？誰做出這樣的事都會遭到其他魔法師的唾棄。
    尤斯米娜已經得到了答案，但是她並不打算到此為止。
    “您不僅僅是偷看了筆記上的內容，而且直接將那本筆記帶走了。您怎麽敢這麽做呢？除非您知道，我的老師加入遠征隊之後肯定有去無回，就算拿走了他的筆記，也不會有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是我害死了安啟帕？簡直胡說八道！大家都知道，我多麽看重安啟帕的才能，隻要是安啟帕需要的，我都盡全力支持，我為什麽要害死他呢？況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要害死他，我在都城裏，安啟帕在叢林裏，我怎麽可能害得到他？”
    “那你為什麽要拿走他的研究筆記？你還要這樣信口雌黃嗎？你說的這些，連三歲的孩子都騙不了。”
    瓦爾克斯被問得啞口無言，想要辯駁卻又無言以對，喉嚨裏咕咚了兩聲，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他的額頭上開始有汗珠滲了出來。
    “對於加入遠征隊這件事，你當時說得就像去花園裏玩一趟一樣輕鬆。你說：‘安啟帕，過一段時間你去林子裏一趟，聽說在那裏可以找到上好的石楠木樹枝。’我和我的老師都知道那片林子有些危險，但是完全不知道那裏簡直就是人間煉獄。我們以為憑借自己的魔法實力足以應對所有的風險，冒冒失失地進了那片叢林，結果其他人全都死在了裏麵。”
    “瓦爾克斯大人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這一點我也不否認。但是你怎麽能把你老師的死也怪罪到他的頭上呢？”
    有個魔法師覺得大魔法師雖然做了過分的事，但是尤斯米娜的指控也太嚴重了。
    “加入遠征隊的魔法師和你一樣，出發之前沒想那麽多，才白白丟了性命！加入遠征隊的魔法師全都是些整天待在研究室做研究，從來沒有過實戰經驗的魔法師。這樣的魔法師進入那片叢林，根本不可能活著出來。這一點你們心裏都很清楚，但是你們卻因為不可告人的目的，什麽也不說，居然還有臉假惺惺地祝我們平安歸來。”
    尤斯米娜神情冷峻，說得振振有詞。
    魔法師們全都閉上了嘴，不敢抬頭看尤斯米娜的眼睛。
    “這些事情不能等到以後再說嗎？以後我們私下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不行，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你們為什麽要讓我們這些不可能完成任務的魔法師加入遠征隊？就是為了不讓皇帝陛下康複，對不對？這就是你們的陰謀！”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當時另有苦衷！”
    “難道你是為了皇帝陛下著想？這種話你怎麽說得出口？”
    “豈有此理？除了尤斯米娜，把在場的魔法師都給我抓起來，關到監獄去！”
    沃斯瓦爾德公爵一直聽著兩個人的對話，突然怒吼道。
    在一邊待命的皇宮騎士走上前來，將所有的魔法師都抓了起來。
    瓦爾克斯見騎士上來抓捕他，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大聲喊道：
    “沃斯瓦爾德公爵，這是個誤會！”
    “我聽得清清楚楚，哪裏來的誤會？把他們都給我扔到監獄裏去，派人嚴加拷問。一定要問出來他們到底是什麽居心，到底為什麽想要害死皇帝陛下！讓他們都給我老實交代。”
    “是！”
    騎士們將一臉惶恐的瓦爾克斯和他手下的魔法師們全都抓了起來，朝神殿外麵走去。
    尤斯米娜冷冷地注視著他們狼狽的背影，心裏鬆了一口氣，這些人終於全都被抓起來了。
    卡爾瑪站在一邊看著到尤斯米娜的表情，心裏五味雜陳。
    第一次在密林中見到尤斯米娜的時候，她和一般的少女沒有什麽區別，誰能想到，現在的她竟然一個人做了如此壯烈的事。
    她憑借自己的力量為老師報了仇，這確實值得慶賀，但是在聽到其他人都要被抓起來嚴加拷問的時候，她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卡爾瑪的心情變得有點複雜。
    看來，那片叢林不僅改造了卡爾瑪，同樣改造了尤斯米娜。
    那些魔法師都被帶走了之後，沃斯瓦爾德公爵對尤斯米娜說道：
    “我一定會查明真相，告慰死者。現在你還是先幫忙控製住這個魔法陣吧。”
    “是。”
    神殿內的其他魔法師都被帶走了，隻有一根法杖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尤斯米娜走過去，拿起了地上的法杖。進入魔法陣後，她情不自禁地朝後麵看了一眼。
    布林德和卡爾瑪站在她身後，兩個人微笑著，給她加油鼓氣。
    就在剛才，尤斯米娜替自己的老師報了仇，像個高冷的女神一樣從容冷靜。看到自己的夥伴後，她卻露出了不一樣的神情。
    她臉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還摻雜著一絲恐懼。這才是她這個年紀的少女，遇到這種大事時該有的神情。
    最後一次看老師的研究筆記還是六個月前，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加入遠征隊。
    她還依稀記得筆記裏記錄的內容。
    如果沒能控製住魔法陣，怎麽辦？
    如果最終沒能救活皇帝，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呢？隻能和大家同歸於盡了。
    連布林德和卡爾瑪也被牽扯了進來，這是尤斯米娜最在意的。
    如果失敗了，皇帝因此駕崩，這兩個人也得丟掉性命。
    尤斯米娜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魔法陣，神情肅穆。
    她走進魔法陣的時候，雙腿有些顫抖，想控製也控製不住。
    這個時候，有兩隻手從後麵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心裏頓時安穩下來。
    卡爾瑪看著她說道：
    “相信我們。”
    卡爾瑪說話從來都是這麽簡短。但是尤斯米娜知道，他是想說，無論如何，他們都會保護她。
    怎麽能讓這些善良的同伴因為她而死掉呢？若是那樣，她就是死了也沒法閉上眼睛。
    一想到這些，她臉上的恐懼和不安全都退去了。
    她暗暗下定了決心，走進了魔法陣。
    在魔法陣中，她依稀看到了自己老師的麵孔。
    “老師，請您給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