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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篇 第十四章
    “在黑暗森林中打獵很不容易吧？”
    “十個人一同出去的話，就會有一兩個人回不來。但那也比啃食屍體要好得多啊。”
    大家的臉上全都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這就說明他們曾經吃過屍體了。
    卡爾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雖然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沒有人權意識，但是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會被逼迫到這步田地。
    “如果能夠出去打獵，不是就有逃跑的機會了嗎？”
    “這個世界是不會接受我們的，即使逃出去了又能去哪裏落腳呢？”
    卡爾瑪繼續問：
    “但是這麽多人，隻靠打獵也是不行的吧？”
    要供養上千人，這種小規模的狩獵究竟能夠得到多少糧食呢？
    “每次出去打獵，都能獲得一馬車的糧食。而女教徒們則會被賣身為奴，換得兩馬車的糧食”
    “奴隸？”
    “是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有隻在乎女人是否長得漂亮而不在乎其身份的人。”
    “怪不得即使沒有什麽收入，領地的賬上也依然不會出現財政赤字……這片領地最大的財富並不是礦山，而是魯瑪教教徒。殺掉教徒可以安定民心，賣掉教徒便可以解決財政赤字。”
    “又是種族歧視……”
    卡爾瑪對這個世界中的人們的野蠻行徑感到毛骨悚然。
    “我們需要錢。”
    一個月後，卡爾瑪來找布林德。
    這段時間，他很痛苦，以至於消瘦了許多。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若是想投資，我們的錢全部都可以給你。”
    布林德說道。
    “真的是需要全部了，而且我們投進去的錢也可能會全都賠光。”
    卡爾瑪尷尬地說道。
    布林德也變得嚴肅起來。
    在公爵家的時候，布林德曾經半開玩笑地說過，可以把他們的全部資產都給卡爾瑪拿去用。但如果真的需要他們付出所有，而且投進去的錢還可能會全都賠光，那麽這件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他們從皇宮中得到的錢，保守地說有十七萬金幣，在尤柏林公爵家得到的錢有一萬五千金幣，總共十八萬五千金幣。
    他們給死去的雇傭兵的家屬贍養費之後，還剩下大約十萬金幣。這些錢，普通人就算揮金如土地過一輩子也用不完。可是，這些錢大部分都不是他們自己的錢，是因為他們無法找到那些死去的雇傭兵的家屬，才不得已拿著的。這些錢是用戰友們的鮮血換來的。
    卡爾瑪迫不得已地提出了錢的問題，而布林德也認真地問道：
    “你需要那麽多錢，到底是打算用到什麽地方去啊？”
    “我寫在這裏了。”
    卡爾瑪把手中的羊皮紙遞給了布林德。
    布林德讀著羊皮紙上的字，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拿著那羊皮紙反複地讀了一遍又一遍。
    羊皮紙上詳細地記錄著領地的改造計劃。
    “這有可能實現嗎？”
    布林德在讀羊皮紙的時候，驚訝地抬頭看了卡爾瑪好幾次。他無法相信卡爾瑪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布林德是一個白手起家，創建了著名的雇傭兵團的傳奇人物。但即便是他，也得反複研讀才能理解這張羊皮紙上寫著的一些概念。
    “按照這個計劃，我們隻要撐一年，之後事情就會有回旋的餘地了，一切都會順利運轉起來。”
    “若是撐不過一年，十萬金幣就都打水漂了。有必要非得做這樣極端的事情嗎？”
    “我相信是人就有權利活得像個人樣。不僅是我自己，我還想讓追隨我的所有人都享有這個權利。”
    卡爾瑪真摯地說道。
    布林德反複地看著這張羊皮紙。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些犧牲的戰友的臉龐。
    那個叫凱吉的瘋子因為自己的貪欲，將他的戰友們當做蟲子一樣殺死了。
    若卡爾瑪的計劃能實現，那麽，在這塊領地中將永遠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就按你的想法做吧。犧牲的戰友們也會希望你這樣做的。”
    “謝謝了。”
    第二天，卡爾瑪召開了會議。
    博德和布林德一行人推開門走了進來。他們在卡爾瑪右側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薩爾汀也走了進來。
    “是您叫我嗎？”
    “沒錯，坐吧。”
    卡爾瑪指著自己左側的位置說道。
    薩爾汀驚訝地看著他，卡爾瑪這是第一次召見他。
    “您叫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等其他人都到齊了再說。”
    過了一會兒，以奈德為首的一群農夫也走了進來。他們看到卡爾瑪和騎士們，都惶恐地彎下腰向他們行鞠躬禮。
    “坐吧。”
    卡爾瑪指著圓桌的一側說道。
    “是。”
    農夫們猶猶豫豫地坐在了布林德一行人的旁邊。
    隨後，又有一群人打開門走了進來。農夫們和以薩爾汀為首的騎士們一看到這些人，都做出了驅趕的手勢。
    “是誰把這些人叫來的？”
    薩爾汀皺著眉頭問道。
    那些人聽到這話，都嚇得瑟瑟發抖。他們都身體瘦弱、皮膚蒼白、眼眶深陷。
    “是我叫來的。你們坐吧。”
    卡爾瑪說道。教徒們猶豫了一會兒，坐了下來。
    卡爾瑪好奇地看著他們，問道：
    “誰是你們的總負責人？”
    “是在下。”
    坐在教徒們中間的一個女人回答道。
    “我問的是可以代表魯瑪教的人。”
    這個像骷髏一樣瘦的女人看起來才二十歲，她已經瘦到完全看不出她原本的樣貌了。
    卡爾瑪以為魯瑪教教徒的代表會是一個剛毅果斷的、上了年紀的男人，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推一下就會飛出去的女人。
    “領主大人，這位是負責治理我們教的神女。”
    被卡爾瑪救下的老人叫斯瑪爾安，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叫拜爾，我可以代表魯瑪教，領主大人。”
    女人深深低下頭，對卡爾瑪恭順地說道。
    “看起來你是有這個能力的。”
    卡爾瑪看著女人點了點頭。
    其他教徒都神情緊張地觀察著大家的臉色，隻有那女人自始至終都沉著冷靜。
    “騎士、農夫、異教徒，這是我們領地中最重要的三類人。我來到領地已經兩個多月了，基本上掌握了領地的情況。為了確定今後的發展計劃，我把大家叫來一起討論。”
    大家疑惑地看著卡爾瑪。
    “奈德，你是農夫們的代表，對嗎？”
    “是的，領主大人。”
    奈德緊張地回答道。
    “開墾的事情你們決定了嗎？”
    “是的。但問題是……”
    “什麽問題？”
    “現在去開墾的話，我們就無法繼續幹原來的農活了，糧食就會不夠。”
    “秋收過後，你們就帶著糧食去吧。我會先帶著士兵們去森林裏布置陷阱的。你們就從農閑時開始工作吧。”
    大家都震驚了。世界上有哪一個領主會像卑賤的農夫一樣去幹活呢？
    卡爾瑪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
    “從現在開始，對開墾森林的農夫免稅，直到新開墾的地上長出農作物。我看到賬簿上寫著，以前要拿收成中的六成當稅金上交。現在，等地裏長出農作物以後，農夫們隻要拿出全部收成中的三成當做稅金即可。還有，除了人頭稅以外，其他各項稅金全部取消。”
    每個人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瞪大了眼睛。
    在這個世界，過橋、捕魚、打獵、結婚、生子等，凡是統治者能想到的名目全部都要收稅，而且農夫一半的收成都要作為稅金上交。
    若是每年隻收人頭稅和三成的收成，那麽稅金就不僅僅是減少了一半，而是減少到原來的四分之一而已。
    “這些政策隻適用於負責開墾的人。如果沒有動力，誰會冒著生命危險進入黑暗森林呢？怎麽樣，可行嗎？”
    “是的，這樣一來，大家就會爭著進入黑暗森林了。”
    奈德說道。農夫們也都難掩興奮之情。
    “但是，有一個條件。”
    “請盡管說吧，領主大人。”
    “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
    “這個不成問題。不對，應該說就算我們什麽都不說，這個消息也會飛速地傳開的。隻要過一個月，北約克的所有農夫都會知道這個消息的。”
    奈德興奮地說。
    如果人口和耕地麵積不增加，不管怎麽壓榨農夫，實際的收入也不會增加。傳播消息的目的，就是招攬人才。
    若是這個消息被傳了出去，沒有土地的農夫一定會蜂擁而至的。
    在一旁聽著的博德為難地說道：
    “領主大人，若是這樣做，我們領地的財政會出問題的。”
    卡爾瑪向大家說出了自己的構想。
    森林中最常見的橡樹和山毛櫸等樹木的木材是最上等的家具材料，卡爾瑪認為可以將這些樹木砍掉賣錢。最常見的橡樹果實隻要剝掉皮便可以成為糧食，還有一些其他水果也可以食用。以前的領主將森林當做私有財產來嚴格管理也是因為這個。
    開墾的同時，可以將森林中的可用資源全部賣掉來獲得資金，果實等則作為食物儲備起來。
    “領主大人，即便是這樣也根本不夠。”
    占領地一半左右的主要勞動力全都不交稅，森林裏的資源就算再豐富，也是遠遠不夠用的。
    “當然，還需要薩爾汀的幫忙。”
    “什麽？”
    薩爾汀惶恐地看著卡爾瑪。
    卡爾瑪嚴肅地說道：
    “騎士團的月俸減少一半。”
    薩爾汀的臉馬上就僵住了。
    現在掌握著騎士團實權的人正是薩爾汀，卡爾瑪就是要讓薩爾汀去說服騎士們。
    卡爾瑪繼續真摯地說道：
    “五十個平民的收入加起來才勉強抵得上一個騎士的收入。如果不減少騎士團的月俸，那麽我們這個計劃是根本無法實行的。隻需要忍耐五年，我們領地的規模就會擴大至少三倍。到那時候，我會給你們比現在高三倍的月俸。我以我的名譽保證。”
    騎士們靠奉獻自己的忠誠，從領主那裏獲得屬於自己的土地。如果，領主沒有多餘的土地給騎士，就會用金錢作為補償。不過有趣的是，即使沒有得到土地，騎士們也不會和領主討價還價。因為在騎士們看來，把忠誠換算成錢已經很傷自尊了，再討價還價隻會有損騎士的名譽。
    卡爾瑪用現代人的方式直接向這些騎士做出承諾：隻要辛苦五年，他們的月俸就可以提升三倍。
    “這對我來說有些突然，我很難當場決定。我出去與其他騎士商議之後再做決定，可以嗎？”
    “好吧。”
    薩爾汀走了出去。
    “主君，在這種就算好好對待他們還嫌不夠的情況之下，您怎麽還能減少他們的月俸呢？”
    博德不解地問。
    現在正是需要薩爾汀協助的關鍵時期，所以連他這樣厭惡薩爾汀的人都說出這種話了。
    “如果繼續遵守原來的月俸製度，我們的錢絕對會不夠用的。”
    卡爾瑪嚴肅地說道。
    騎士們的月俸那麽多，再加上宴請騎士等開銷，花費的錢會以幾何級數增長的。最後，領地的收入都得花在騎士團的運營維護上。
    而且，這樣下去，從布林德那兒得到的十萬金幣也會很快被用光的。
    那麽，計劃還沒有開始就會夭折。
    “看中利益追隨而來的人，必定會為了更大的利益而離我遠去，用錢來抓住他們的心又能抓多久呢？我們需要的是與我同心同德的手下。博德，如果他們答應了，在這五年裏就與他們同甘共苦，為同一個目標，一起度過艱苦的歲月吧。這樣的話，他們以後也會成為我們自己人的。這才是你應該去做的事。”
    大家到現在才理解卡爾瑪的想法。
    “明白了。”
    博德心有不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