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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篇 第二十三章
    “還不如欠收呢，那樣也就不會覺得委屈了……”
    年輕的農夫看著士兵們離開的身影，壓低聲音說道。
    雖然莊稼豐收了，但他們還是要忍饑挨餓，這實在太委屈了。
    其他農夫也都絕望地看向北方。
    北邊的耕地裏的小麥都被收割了，隻剩下一片一片荒涼的田野。
    越過那田野可以看到一片村落。
    “沒想到我們竟然也會有羨慕他們的一天。”
    老農夫看著那片村落，神色落寞地說。
    那邊是卡爾瑪伯爵的領地。
    那邊村莊的莊稼經常欠收，所以那邊村子裏的人以前常常會到這邊來借糧食。
    就算是豐年，這邊的農夫因為賦稅過重，情況也並不樂觀，但也不好拒絕那邊村子裏的人，所以隻能從不多的糧食中分出一些給他們。
    給了對方糧食之後，這邊的農夫在心理上也會產生一些優越感。
    那邊的人常常因為沒有糧食而目睹家人被餓死，這邊的人至少是不會這樣的。
    但是卡爾瑪伯爵成為領主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據說新來的領主在開發黑暗森林，開發成功的話，不論是誰都可以如願得到土地。”
    他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都認為卡爾瑪伯爵瘋了。
    黑暗森林不是普通的森林，並不是靠人類的力量就可以被改造的。
    但是現在沒有人會再說這樣的話了，卡爾瑪伯爵正在努力地去實現這件聽起來很瘋狂的事情。
    遠處的煙霧嫋嫋升起，看來他們又要開始用大火燒林了。
    “準備一點酒，今天就讓我們盡情暢飲吧。”
    村長歎著氣說道。
    其他農夫也點了點頭。
    每次燒林過後，那邊的士兵們都會將被火燒死的野獸分發給附近村落的人們。
    那些人得到食物之後，就會招呼這邊的人去參加全村的宴會。
    在宴會上，那些人經常稱頌自己的領主。
    “他們真的可以如願分得土地嗎？”
    年輕的農夫問道。
    “給地又怎樣？你願意和魯瑪教教徒們一起生活嗎？”
    另一個農夫沒好氣地接話道。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而且他們的稅金隻有三成而已……”
    年輕的農夫望著那邊的村子，喃喃自語道。
    大家全都不說話了。
    據說那邊除了人頭稅以外，其他稅費全被取消了。對於他們這群人來說，沒有比減免稅金更具有誘惑力的了。
    “隻要他們的地力能夠達到中等程度……”
    “燒過的土地的地力會很好的。據說隻要播下種子，作物就會生長得很好。”
    年輕的農夫開始騷動起來。
    “少說廢話了。”
    村長聲音嘶啞地說道。
    人們歎了口氣，閉上了嘴巴。
    那些人離開熟悉的故鄉而移居到充滿危險的森林，下這樣的決心是不容易的。而且他們還要和侍奉著惡煞魯瑪的教徒一同居住在那裏。
    但是這個村的人因為沉重的賦稅而生活日益艱難，這成了村民們的心病。
    大家矛盾地看著那邊的村落。
    那邊的男人們都在白天進入黑暗森林裏打地基。
    看來他們在春荒期結束後就要正式進入森林定居了。
    “我們應該去問問他們的工作進行到什麽階段了，是否真的確定可以獲得土地，以及森林裏是否安全。”
    年輕的農夫看著村長的臉色說道。
    村長歎了口氣，什麽話也沒有說。
    在一個能夠將山下的村落盡收眼底的山坡上，有百餘人馬從山脊上向下了望。
    由於距離太遠，山下的人們看起來都像螞蟻一樣小。然而，視力好的戰士們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人們穿著什麽樣的衣服，有什麽樣的表情。
    “我們僅僅來襲擊了兩次，他們竟然就已經派了士兵駐守於此。”
    副官烏爾魯遺憾地看著戰士們。
    現在農夫們正在將小麥運向城裏。而有士兵駐守，就說明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危險。
    “看來看去，他們也就五十個人，很容易就可以處理掉的。”
    布魯塔看著士兵們，生硬地說道。
    “問題是時間緊迫。如果在與他們僵持的時候，騎士趕來就麻煩了。”
    副官小心翼翼地說道。
    “難道我不知道嗎？”
    布魯塔不耐煩地說道。
    “對不起。”
    副官的臉紅了。
    布魯塔轉動了幾下肩膀，關節發出了嘎嘣嘎嘣的聲音，這動作舒緩了他緊張的情緒。
    “大家聽著，不要去抓奴隸，女人也不要抓，我們需要的隻是糧食。搶到糧食之後馬上撤退。明白了嗎？”
    “明白。”
    戰士們齊聲回答。
    布魯塔在攻向眼前的目標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卡爾瑪的領地。
    “時間所剩不多了，卡爾瑪。”
    他想起卡爾瑪，臉上露出殺氣。
    作為戰士，他會信守承諾，所以今年冬天他不會去侵犯卡爾瑪的領地。
    “但是，到了春天……”
    卡爾瑪的領地將會變成一片廢墟。
    布魯塔搖了搖頭，停止了胡思亂想。掠奪之戰就在眼前，胡思亂想是要不得的。
    士兵沿著小路排成一排，隊伍就像一條長長的蚯蚓。
    他提起聲音大喊一聲。
    “殺！”
    “衝啊！”
    戰士們大喊著從山脊上衝了下來，向著防守的士兵攻去，從側麵飛來的箭黑壓壓地遮蔽了天空。
    監理官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什麽？他們又打來了？”
    泰諾蘭子爵大聲問道。
    “是的。”
    威克斯臉色蒼白地回答。
    “看來他們真的是小瞧了我們。”
    泰諾蘭子爵生氣地說。
    他的領地與卡爾瑪的領地不同，進出的道路有限。所以西裏卡族的人就算撤退得再快，隻要泰諾蘭子爵知道了他們撤退的方向，並趕緊出兵，還是可以追上他們的。
    雖然如此，但泰諾蘭子爵每次都會放過西裏卡族的人。
    西裏卡族的男子都十分善於騎射，因此比一般的雇傭兵更出色。
    布魯塔為了保持靈活機動，每次都隻是帶領百餘人，但實際上他可以動用的兵力有四五百人。因此要與之硬碰硬地拚殺，泰諾蘭子爵的軍隊也會遭受重創。
    西裏卡族平均每兩個月會來搶奪一次糧食。那種程度的損失，泰諾蘭子爵是完全可以負擔的，所以為了避免衝突，才沒有正麵與西裏卡族交鋒。
    但是這個月，他們足足入侵了三次。這絕對是在挑釁。
    威克斯謹慎地問道：
    “去拜托伊斯先生如何？這樣不就可以對付布魯塔了嗎？”
    “拜托伊斯？”
    泰諾蘭子爵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伊斯來他的領地做客的時候，他張開雙臂迎接了伊斯，並且好吃好喝地款待他。
    伊斯是頂級劍客，他的老師是劍術大師。他不僅能力出眾，連背景都如此強大。
    這樣的人來到了他的領地，他自然會認為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但是僅僅過了三天，泰諾蘭子爵對伊斯的好感就蕩然無存了。
    伊斯總是要最好的食物、最好的寢室、最好的女人。泰諾蘭子爵想到將來會從他那裏獲得的好處，便將這些都給了他。
    但是伊斯住進他的宅邸後，便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對他的輕蔑。
    據說伊斯住進他的宅邸，隻是因為想要在此休整。他知道這件事以後，對伊斯的印象更是糟透了。
    “嗯哼。”
    如果伊斯可以來幫忙，他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西裏卡族了。
    但是讓他向鄙視自己的人請求援助，比死更令他難受。
    “他會幫我嗎？”
    伊斯並不是那種得了好處就會來幫忙的人。
    “那也不能賠本，不是嗎？我去請求他吧。領主大人您看著就好。他答應的話更好，若是不願意，到時候再去考慮其他對策也不遲。”
    泰諾蘭子爵無奈地點了點頭。
    “他過得怎麽樣？”
    威克斯走進別館問道。
    管家小心翼翼地說：
    “最初幾天他就待在別館裏喝酒、玩女人，鎖著倉庫的門，沒有出來過。”
    “知道了。”
    威克斯點點頭，向倉庫走去。
    管家在後麵說：
    “您最好小心一些。”
    威克斯停下腳步問：
    “這是什麽意思？”
    “往倉庫送食物的幾個仆人都被他砍死了。”
    威克斯的臉僵住了。
    伊斯閉上了眼睛。
    卡爾瑪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清晰可見。
    在想象中，他拔出劍來。
    卡爾瑪也拔了劍。
    他揮劍出擊。
    卡爾瑪也揮起劍來。
    兩人的劍在半空中相遇。
    卡爾瑪的劍推著他的劍將他的身體砍成兩半。
    他不由自主地把身體蜷縮起來。
    “不容易啊。”
    他長歎一口氣。
    這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一劍，隻需要躲過之後再攻擊就可以了。
    但是他連這個都做不到。因為他還來不及躲閃，卡爾瑪的劍就已經砍過來了。
    這是連作為頂級劍客的他都無法躲過的快速而又充滿威力的一劍。
    “這就是所謂的純一更在萬技之上……”
    意思就是純粹地掌握一技之長比掌握一萬種技巧，威力更大。卡爾瑪通過純粹的一擊，證明了這個說法。
    伊斯的眼睛因為充滿殺氣而充血。
    他十分尊敬自己的老師，但是他不願永遠被人稱作劍術大師布魯托的弟子。
    隻要能夠越過生死的玄關，就能夠找到成為劍術大師的線索。為了成為劍術大師，他就算死了也甘心。
    “再來！”
    幻想中，卡爾瑪的劍又向他砍了過來。
    他的身體又被砍成了兩半。
    他咬緊牙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想象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了卡爾瑪的劍下。
    從某一刻開始，卡爾瑪的劍變得清晰可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