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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篇 第十九章
    “唉……”
    卡爾瑪聽到那個女人發出一聲歎息。
    騎士是這個世界的精英，而那個女人卻是受世人蔑視的魯瑪教教徒。
    他們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不顧懸殊的身份結婚，可見他們很相愛。
    如果故事能夠以“從此兩人過著幸福的生活”結尾就好了，可惜他們剛結婚一個星期，塔倫就死了。
    “真是可憐啊！”
    卡爾瑪感到很苦悶。
    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死去。
    塔倫就是在卡爾瑪指揮的戰鬥中死掉的。
    卡爾瑪現在能理解貝爾特洛的心情了。
    貝爾特洛和塔倫同是鐵麵騎士團的騎士，他見證了這段愛情，所以才會在聽到神官的話後失去理智。
    “放開他。”
    卡爾瑪神色冰冷地盯著貝爾特洛。
    站在旁邊的騎士們立刻解開了貝爾特洛身上的繩子。
    “沒出息的家夥。”
    “對不起，領主。”
    這時，貝爾特洛才打起精神來向卡爾瑪道歉。
    “我回城後再決定怎麽懲罰你，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貝爾特洛一聲不吭地低著頭。
    卡爾瑪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他說不會輕易放過貝爾特洛，等待貝爾特洛的就一定會是重罰。
    “現在才有機會向您問安。我是在泰諾蘭子爵之後接管這塊領地的領主卡爾瑪，我的手下犯了大錯，真的非常抱歉。我作為領主代替他向您道歉。”
    卡爾瑪對加拉斯說道。
    “哼！”
    加拉斯冷哼一聲，並沒有理睬卡爾瑪。
    卡爾瑪的臉色有些難看。
    看到這個情景的騎士們，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雖然在這裏鬧事確實是貝爾特洛的錯，但是作為領主的卡爾瑪都親自低頭道歉了，加拉斯還是對卡爾瑪不理不睬，這個老神官實在是比貝爾特洛還要失禮。
    卡爾瑪看到他這種態度，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正要反擊，就感到自己的背被人輕輕戳了一下，他嚇了一跳，望向身後。
    布林德在後麵焦急地做出讓他低頭的動作，這是要他無條件道歉的意思。
    布林德是絕對不會做沒用的事情的，所以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大意了。以後這種事情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我會嚴厲地教訓手下們的。”
    卡爾瑪隨即壓住怒火，謙遜地向加拉斯賠罪。
    騎士們看到卡爾瑪這個樣子都驚訝不已。
    他們都認為卡爾瑪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動搖，自信到有些傲慢的人。看到他向別人道歉，他們都十分意外。
    其實，卡爾瑪心裏非常清楚，要成為一名政治家，必須能屈能伸，不能意氣用事。
    而且，他當上領主後也積累了一些經驗，所以這樣做對他來說並不難。
    “我是大神官加拉斯。希望你好好教導一下那個像大猩猩一樣的家夥，讓他知道到底應該怎樣對待神官。”
    老神官聽了卡爾瑪的道歉，仍然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卡爾瑪的臉微微一僵，但他還是再次向加拉斯致歉。
    “我感到很羞愧。”
    “以後多注意吧。”
    加拉斯還是一臉的不樂意。
    這分明是一副不想接受道歉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樣子。
    “他們還是不願意為塔倫舉行聖事嗎？他是為我而死的，如果他不能得到祝福就離去，我會很不安心的。”
    卡爾瑪沉痛地說道。
    不管怎麽說，塔倫為領地獻出了生命，卡爾瑪無論如何都想好好地送他一程。
    卡爾瑪話音剛落，加拉斯的表情又變得冷漠起來。他看著正在門口徘徊的那個女人，說道：
    “如果那個女人跟塔倫離婚，那我們自然很樂意給他舉行聖事。否則，說什麽都沒用。”
    卡爾瑪感到很為難。
    能做到的事，他當然都會盡全力去做。
    但是，他怎麽可能勸他們離婚呢？
    他沉思了一會兒，對身邊的騎士說：
    “把那個女人帶進來。”
    “遵命。”
    騎士正準備走出去的時候……
    “那個女人絕對不可以進到聖殿裏！”
    一個年輕的神官盯著卡爾瑪說道。
    “那個女人是塔倫的妻子，不管怎麽樣，我們也應該先聽一下她的意見吧。”
    “那你出去跟她說吧。”
    那個年輕的神官依舊固執地說道。
    其他神官也都厭惡地看著在外麵徘徊的那個女人。
    卡爾瑪看到神官們的表情，嚇了一跳。
    他實在是沒想到神官們的反應居然會這麽激烈。
    事實上，他也完全不知道沛塔奈米教的人是怎麽看魯瑪教的。
    於是他隻好走到了神殿外麵。
    女人看到卡爾瑪後，恭敬地向他行禮。
    “參見領主。”
    卡爾瑪點了點頭。
    “你跟塔倫在一個星期之前就結婚了？”
    “是的，領主。”
    “真的很抱歉，都是因為我太大意了，塔倫才會死的。”
    卡爾瑪看著那個女人的眼睛，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但仍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結婚。所以他打算問那個女人，她是不是貪圖錢財或看重塔倫的地位才跟他結婚的。
    如果真是這樣，他會馬上命令他們離婚，然後為塔倫舉行聖事。
    但他看到那個女人的一瞬間，抱歉的話卻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他想到自己的母親去世時，他的表情也是那樣的，看來那個女人是真心愛著塔倫的。
    “為了領主而戰死，塔倫會去到光之國的。”
    女人的神情很平靜。
    這句話是有宗教含義的，然而卡爾瑪並沒有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神官希望你們能離婚。否則，他們無法給塔倫辦聖事。”
    “所有事情都按照神的意思和領主的意思辦吧。”
    女人恭順地低下頭對卡爾瑪說。
    卡爾瑪看到女人的樣子，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他實在無法無視這樣的愛情，強迫他們離婚。
    麵對這種無解的問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我認為……好像沒有必要非得為塔倫舉行聖事。”
    一個騎士看著正在苦惱的卡爾瑪，有些猶豫地說：
    “塔倫並不信奉沛塔奈米教，他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自己不信奉的神，和深愛的女人離婚呢？我相信塔倫也不會希望這樣的。”
    卡爾瑪對騎士們的宗教觀念不是太了解。
    由於沛塔奈米教的影響很大，所以卡爾瑪認為沛塔奈米教有點像中世紀的天主教，是所有信仰中的權威。
    但是崇尚武力的人大多是信奉戰神瑪爾斯或破壞之神迦利的。
    這就是死去的十二名騎士中隻有兩名騎士信奉奈米女神的原因。而且，那兩名騎士也並不是十分虔誠的教徒。
    “就算不給他舉行聖事也沒有關係嗎？”
    “我們覺得能為他舉行聖事當然好，但是也沒有必要為了這個聖事鬧到讓他們離婚的地步。”
    “那就好。”
    卡爾瑪鬆了一口氣。
    既然事情是這樣，就沒有必要強迫他們離婚了。
    “把塔倫的棺材搬出去吧，我們單獨給他舉辦葬禮。”
    “遵命。”
    騎士們將塔倫的棺材抬了出來。
    “為了那個卑賤的女人，你們真的要放棄聖事嗎？”
    跟在騎士後麵的加拉斯用冰冷的語氣問道。
    “非常抱歉，我想，如果換做塔倫，他也會這麽做的。”
    卡爾瑪恭敬地朝加拉斯低頭行禮，隨後便和騎士們一起抬著棺材離開了。
    加拉斯站在那裏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離去。
    一行人抬著棺材走在路上。
    佩爾芮斯作為遺孀走在棺材的旁邊。
    她一邊走一邊輕輕地撫摸著棺材。
    塔倫的樣子浮現在她眼前。
    第一次被塔倫求婚的時候，她還以為塔倫是開玩笑的。但是從那之後，塔倫一直對她很好。她看到他始終如一的態度，便相信他是真心待她的了。
    她忍不住淚流滿麵。
    佩爾芮斯擦了擦眼淚，無限留戀地撫摸著棺材。
    她回想起那些把她視為螻蟻的神官的樣子，忍不住又哭了。
    塔倫已經深埋在她的心裏，她並不在乎那些形式，所以才會答應離婚。
    但是現在她重新想了想，幸虧他們離婚的事情沒有成真，如果真的離婚了，她和塔倫之間唯一的聯係就不複存在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準備放棄的是多珍貴的東西之後，身體便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
    騎士們都同情地看著她。
    無論她是什麽身份，她流淚的樣子已經足以觸動那些單純的騎士的心了。
    “塔倫的葬禮在哪裏舉行比較好呢？”
    卡爾瑪問騎士們。
    “就在城裏舉行，怎麽樣？”
    騎士們提出了建議。
    卡爾瑪麵色沉重地點點頭。
    “領主，我想請求您一件事。”
    這時，佩爾芮斯鼓起勇氣用顫抖的聲音對卡爾瑪說。
    她的想法有些大膽，但身為迦利化身的卡爾瑪，這位凡事都為他們著想的領主，應該會答應她的請求的。
    “什麽事？”
    佩爾芮斯說出了她的請求。
    “你認為這樣，他就可以去到魯瑪教教徒所相信的天國了嗎？”
    “魯瑪神會知道我的心意的。”
    卡爾瑪聽到這話之後，沉默地點了點頭。
    “多謝領主。”
    佩爾芮斯流著眼淚朝卡爾瑪恭敬地低下了頭。
    卡爾瑪和手下們一起抬著塔倫的棺材走到魯瑪教教徒的聚居地。魯瑪教教徒們目瞪口呆地出來迎接他們。
    “我希望你們為塔倫舉辦葬禮。”
    卡爾瑪沉痛地對長老們說。
    “我們可以給他舉行葬禮嗎？”
    長老們全都對卡爾瑪的決定驚訝不已。
    因為世人都認為魯瑪教是邪教，將一個騎士的葬禮交給邪教來辦，是非常出格的事。
    “塔倫也會希望這樣做的，拜托你們了。”
    卡爾瑪回答道。
    其實，塔倫的思想很開明。他可以和一個僅僅相識一周，而且信仰魯瑪教的女人閃婚。因此，魯瑪教給他辦葬禮這件事，他在九泉之下應該也能接受。
    而且，塔倫深愛佩爾芮斯。因此，愛妻信仰的宗教為他辦葬禮，他不會有任何怨言。
    長老們都很感激卡爾瑪。
    塔倫和佩爾芮斯的結合已經在魯瑪教中被傳為佳話。
    騎士和魯瑪教教徒結婚，自魯瑪教創教以來還是第一次。
    而且，連這名騎士的葬禮都由魯瑪教來操辦。
    卡爾瑪一直在用實際行動來給予魯瑪教肯定。
    “我們一定會盡我們所能辦好葬禮的。”
    長老們嚴肅地說。
    隨後，他們確實動用全教的力量為塔倫舉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