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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篇 第二十一章
    “那個該死的老頭子。”
    回到城裏之後，卡爾瑪罵道。
    “領主！”
    騎士們慌張地朝周圍望了望。
    幸好周圍並沒有其他人。
    卡爾瑪體內的殺氣開始滾動。
    本來他一直壓製著那些因為憤怒而洶湧的殺氣，可現在，他上丹田的殺氣一下子全都跑了出來。
    騎士們瞬間覺得呼吸困難，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和卡爾瑪保持一定距離。
    “你該不會真的要把魯瑪教教徒們送回礦山去吧？”
    這時，一直都沒有說話的伊斯問卡爾瑪。
    “當然不會。”
    卡爾瑪十分堅定地回答。
    伊斯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卡爾瑪。
    “你為什麽對魯瑪教教徒們那麽戀戀不舍？甚至不惜違背神官的意願呢？”
    “我並不是對魯瑪教教徒們戀戀不舍。”
    “那為何……”
    “我隻是不喜歡神官們不把人當人看罷了。”
    伊斯聽到這個回答後，心情複雜地看著卡爾瑪。
    他的這位新主君的思維方式，根本就與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不一樣。
    “這確實不公平，但是如果這樣下去，加拉斯他們是不會舉行大地聖事的。那麽魯瑪神來的時候，我們的領地該怎麽辦呢？”
    魯索不安地問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而且也不是靠武力就能解決的。”
    卡爾瑪十分鬱悶地說。
    “方法有是有……”
    伊斯說道。
    “什麽方法？”
    “加拉斯在都城任職的時候，我倒是聽說過不少他的傳聞，聽說他很愛財。”
    “是真的嗎？”
    卡爾瑪驚訝地問道。
    “沒錯，是真的。”
    “真沒想到，他看上去道貌岸然，竟會如此貪財……”
    卡爾瑪難以置信地說道。
    雖然加拉斯給他的印象不好，但是看起來也像是真心信奉神的人。真心信奉神的人卻貪愛錢財，這是卡爾瑪完全不能想象的。
    “他並不貪財，隻是愛財罷了，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這能有什麽不同？”
    “在下認為，貪戀財物勝過信仰的才叫貪財，反之隻能叫愛財。他是一個愛財的人。”
    “愛財，但是卻更敬畏自己信仰的神……真是夠特別的……”
    “是啊……”
    伊斯苦笑著回應卡爾瑪。
    正如水放得太久就會餿掉一樣，沛塔奈米教長久以來一直掌握著宗教界的主權，其實教會內部已經腐敗成風了。
    衡量信眾是否虔誠的標準已經變成了金錢，誰給的錢越多，誰就越虔誠。
    久而久之，大家就不覺得信奉神靈的同時貪戀錢財有什麽不對了。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卡爾瑪聽完伊斯的說明，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中世紀的天主教在收了錢之後，就會向給錢的人發免罪符。發放免罪符的神父們難道全都腐敗了嗎？並不是這樣的。教會雖然腐敗了，但是那些神父大部分都是真心相信神的。沛塔奈米教在這個世界的宗教地位與中世紀的天主教相似。
    “看來我們得好好想想對策了。”
    半個月後，卡爾瑪和騎士們又來到了神殿。
    加拉斯對他們的態度比之前更加冷淡了。
    而卡爾瑪對他的態度卻比之前更加恭敬了。
    “我們這次是為之前犯下的錯誤來贖罪的，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
    卡爾瑪的手下們將帶來的包裹在神官們麵前打開。
    神官們看到麵前的東西，全都瞪大了眼睛。
    包裹裏麵裝著的是用純金打造的祭祀用具。
    “你是想用賄賂來讓我回心轉意嗎？”
    加拉斯沒好氣地說。
    但是他的神色卻比剛開始時緩和了一些。
    用純金打造的祭祀用具，在都城裏都很難見到。
    要想在邊境弄到這些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看來卡爾瑪確實是花了一番力氣。
    神官們向來都是以奉上的財物多少來衡量一個人是否虔誠的。所以在他們看來，這次卡爾瑪是真心向他們道歉的。
    “您怎麽能這麽想呢？這真的是我為之前的無禮而奉上的禮物。”
    “看你這麽有誠意，我們就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吧。”
    加拉斯的神情變得更加柔和。
    “多謝您，大神官大人。那麽，大地聖事也會照常舉行嗎？”
    卡爾瑪興高采烈地問道。
    “看來領主到現在還在袒護那些信仰邪教的人啊。”
    說完，加拉斯又板起了一張臉。
    卡爾瑪有些為難地說：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過……我作為一方領主，如果不收留那些教徒，肯定會被天下人指指點點的。再者，要是我不收留他們，誰去做髒活累活？誰會在炎炎烈日下開墾森林？大神官大人，我知道沛塔奈米教一向以慈悲為懷，因此還望您不計前嫌，以大局為重。對了，您看一下這個……”
    說到這裏，卡爾瑪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加拉斯麵前。
    “這個是單獨送給大神官的禮物，也代表我以後會多關心神殿的。”
    加拉斯正準備反駁卡爾瑪的時候，卡爾瑪已經將盒子遞到了他麵前。
    加拉斯忍不住好奇，將盒子接過來打開一看……
    “哇！”
    其他神官全都不由得發出了讚歎聲。
    小小的盒子裏裝著一個用金和銀裝飾的女神雕像。
    加拉斯的嘴角已經不自覺地上揚了。
    這個雕像比他看過的任何一個雕像都要美麗。
    這個雕像是魯瑪教中的名匠泰勒拉斯聽卡爾瑪講述了目前的困境之後，耗盡心血雕刻而成的。
    過去，沛塔奈米教教徒曾大肆殘殺魯瑪教教徒。可泰勒拉斯現在卻要給沛塔奈米教的神官製作女神像，真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做這件事的。
    看到那個包含著匠人心血與汗水的雕像後，眾人都感覺被一股魔力牽引了。
    女神用她那水晶製造的迷人眼睛盯著加拉斯。
    加拉斯著了魔般撫摸著女神的身體道：
    “那麽事不宜遲，這周就把大地聖事給辦了吧。請你們也準備一下。”
    “多謝了。”
    卡爾瑪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了。
    在原泰諾蘭子爵的領地和北約克的交界處有一片空地，神官們在那裏建了祭壇，開始了大地聖事。
    他們將一頭白色的山羊牽到祭壇上，熟練地將山羊的脖子割開。祭壇上淌滿鮮血。
    隨後，神官們將還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山羊心髒扔到燃起的火堆中。那心髒瞬間被火燒得漆黑。
    這時，神官們徒手將還在火裏燃燒著的心髒取了出來。令人驚訝的是，神官雖然將手直接探進了火裏，但他們的手卻絲毫沒有被燒傷。
    這是兩塊領地統一之後舉行的首次大地聖事。
    無數群眾圍在祭壇下麵祈求大地女神實現自己的願望。
    卡爾瑪和騎士們一起站在台下看著神官們。看到他們殺羊的時候，卡爾瑪稍微皺了皺眉頭。
    他們的儀式其實是有一點殘忍的。
    神官們將燒得漆黑的心髒放到臼裏搗碎，隨後將搗碎的心髒放進了卡爾瑪獻上的一個純金打造的祭祀杯裏，再將紅色的葡萄酒倒進去攪拌。
    主持聖事的加拉斯端著酒杯，朝卡爾瑪走過來，一臉莊嚴地說：
    “請喝。領主今天將扮演魯瑪神。”
    聽到這話後，卡爾瑪有些不知所措。
    騎士們變得如同石頭一般僵硬。
    “這怎麽沒有提前說呢？”
    布林德臉色僵硬地問。
    “我想請領主親自體驗一下，領主親近的魯瑪是一位怎樣的神。”
    加拉斯的神色依舊莊嚴。
    布林德憤怒地望著加拉斯。
    “魯瑪神不都是由囚犯們來扮演的嗎？為什麽現在讓我們領主扮演這個角色呢？”
    喝下這杯酒的話，就要在大地聖事中扮演魯瑪神，重現惡神魯瑪因為想要傷害奈米女神而被酒神懲罰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扮演魯瑪神的那個人會被神官們施以鞭刑。
    加拉斯是想讓領主去受這份侮辱。
    “這都是為了領主好。”
    加拉斯固執地說。
    “領主因為被邪教迷惑，而在女神麵前犯下罪行，所以這也是為了祈求女神赦免領主的罪。”
    如果加拉斯是個腐敗的神官，大可以在接受了財物之後，舉行完大地聖事就算了。
    但問題就在於他不隻是個貪財的神官，還是個真心信奉女神的神官。
    他用自己的方式信奉著女神，所以也想讓其他人按照他的方式、他的標準來信奉女神。
    他看到卡爾瑪獻上的財物之後，覺得卡爾瑪還有救贖的餘地，所以他才想讓卡爾瑪扮演這個本該是由囚犯扮演的角色。在女神的麵前贖罪後，加拉斯想讓卡爾瑪也成為沛塔奈米教的教徒。
    騎士在卡爾瑪的耳邊告訴他接下這杯酒的意義。
    卡爾瑪聽完騎士的話之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
    “這個瘋子……”
    真想把那個老頭子的腦袋敲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什麽。
    他恨不得一下子把聖壇全都推倒砸爛。
    但是圍觀的百姓實在太多了。
    卡爾瑪也擔心，如果他拒絕這個老頭的要求，這個老頭會直接中斷大地聖事。
    “好吧。”
    卡爾瑪不情願地接過酒杯。
    隨後，一個神官牽著他走上祭壇，讓他跪下。
    神官們開始用鞭子抽他的背。
    眾人看到這個情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領主來扮演魯瑪神。
    卡爾瑪邊承受著鞭打邊咬緊牙關。
    文弱的神官們的鞭打並不能傷到他的身體。
    但是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怒火中燒。
    為了哄那個該死的神官開心，他已經貢獻出了不少財物。
    雖然神像是泰勒拉斯製作的，但材料全都是卡爾瑪從倉庫裏拿出來的。
    那樣還不夠，那個老頭子居然還讓他這個領主在眾人的麵前接受鞭打。
    鞭刑結束之後，神官們將他的鞋子脫下，讓他光腳在地上走。
    這是代表魯瑪神敗給了女神，然後躲藏到地底下的意思。
    卡爾瑪咬著牙按照神官們的意思，光腳在地上走。
    神官們排成兩列跟在卡爾瑪的後麵，同時將葡萄酒灑在地上。
    當紅色的葡萄酒滲到地裏後，神官們將兩手舉起，開始背誦祈願女神祝福的咒文。
    背完咒文，他們的手中開始出現白色的光，光漸漸變強。當神官們把咒文念到高潮部分的時候，白色的光瞬間變得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這時，神官們將雙手一起指向大地。
    白色的光朝地裏飛去。
    唰的一聲，神聖的白光照耀了整個大地。
    “哇哇！”
    “女神，請幫助我們吧！”
    眾人都跪在地上開始向女神許願。
    努力壓抑著怒火的卡爾瑪看到這一幕後，也驚訝不已。
    加拉斯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是一場空前成功的大地聖事。
    洞穴前的石頭被移開，渾身髒兮兮的尤斯米娜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走到附近的小溪中洗了把臉，積攢了幾個月的灰塵汙垢被洗掉後，尤斯米娜露出了本來的麵貌。
    由於好久沒有曬到陽光了，她的皮膚近乎慘白。
    一位中年婦女拿著麵包和水朝洞穴走來。她看到尤斯米娜出來了，吃了一驚。
    “這段時間真是謝謝你。”
    尤斯米娜看著那女人，微笑著說道。
    她說完後便走進了森林中。
    陽光十分灼熱，尤斯米娜抬起雙手擋住陽光。
    她閉關的時候還是冬天，而現在已經是萬物複蘇的春季了。
    就在她閉關的這段時間裏，整個冬天都已經悄然過去。
    等眼睛適應了陽光之後，她將手放下，從森林中走了出來。
    森林旁邊有一個很大的村莊，那裏的人們都在忙碌著。
    她看到村莊後有些驚訝。
    她去閉關的時候，領地正處於同時被西裏卡族和泰諾蘭子爵覬覦的危險狀態。
    因此，她為了以防萬一，選擇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閉關。可沒想到，這個地方現在居然已經建起了村莊。
    有幾個人認出了尤斯米娜，他們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這是魯瑪教教徒的村莊。教中的長老是見過尤斯米娜的。
    長老們給尤斯米娜端來了茶水。
    “您的造詣好像又精進了不少。”
    長老們有些好奇地盯著尤斯米娜。
    她好像變得比以前更加從容冷靜了。
    雖然他們對魔法不太了解，但也能察覺得出來，尤斯米娜跟閉關前不同了。
    “這多虧了大家的幫助。”
    尤斯米娜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