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原告今天撤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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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勤聽得差遣,立刻起身去倒水。邱瑩瑩又忍不住補充,“給我加勺高樂高。”
應勤已經倒好水,拿著勺子問:“不是要拿水衝出來才行嗎?說明書上這麽寫的。”
邱瑩瑩笑得打跌,“工科生真討厭。沒關係,又不是做化學實驗。”
邱瑩瑩拿著水喝完,趴在應勤懷裏閉目歇息。“應勤,你手別亂動麽,我很累,讓我多歇會兒。”
“你別理我就行了。”
“不行的,我怎麽可能不理你,我又不是機器。討厭,別亂動。啊……”
應勤亂笑,可後來也發覺邱瑩瑩真的不理他,隻得悻悻罷手。“怎麽了麽,上班不理我,下班還不理我。”
“真累。讓我打個瞌睡。”
“要不,明天請病假吧。你這樣下去會累垮。”
“連婚假都請不出呢,還病假,直接被開除了事。”
“幹脆不做了,算了,辭職。我同組的,比我收入低的,他太太已經住家了。你還有傷呢,他們這麽逼你,你幹脆不做。才給那麽點工資,夠什麽啊,不受他們欺負。”
邱瑩瑩愣住,好一會兒回不了神。“這……不行。怎麽能不工作。我還大學畢業的呢,不工作不是白讀書了嗎?”
“那你身體怎麽辦?你身體不好,我身體也好不了。要不,幹脆,你辭了,等我們身體都好了,你再出去找工作。以後找個離家近又輕鬆的工作。應該找得到吧?”
“你說的這種肯定找得到,前幾天這兒小區的物業正找個文員呢。”
“辭吧辭吧辭吧辭吧辭吧辭吧辭吧辭吧……”
邱瑩瑩心動了,“那……白天你爸媽來電都你接,別跟你爸媽說我辭了,否則你爸媽肯定罵死我,說我偷懶,其實我真不是偷懶。”
“好,聽你。立刻打電話給你老板,不做了。連婚假都不讓請,剝削得也太狠了。那你以後大肚子生孩子,他們是不是也不讓你休息?他們還以為自己是資本家啊,好像我們離了他就活不了似的。不接受剝削。”
“對啊對啊。應勤你太好了,沒人會比你更疼老婆了。”邱瑩瑩立刻打開手機,又想到一個問題,“結婚幾天了,我們也身體還能動了,明天再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請你同事和我22樓朋友們吃飯,怎麽樣?還是禮拜五晚上吧,大家第二天能休息,都願意出來吃飯。”
“聽你的,你做主意比我強。”
兩人新婚燕爾,情意綿綿。
周五是個奇妙的日子。一到下午,辦公室螞蟻般工作的人們做開了小動作,各種訊息在空中飛掠,一個個約會被壓著嗓門定下來。
關雎爾一接到謝濱的電話,便借口來到茶水間接聽。電話那端謝濱顯然非常興奮,“我終於搶到票了,我最愛的三個樂隊啊,我想了都兩年了。我們一起去,我們一起聽那首《愛人,愛人》。我瘋了,瘋了。”
“噯,忘了今晚小邱請客嗎?”
“哎——喲,糟糕,看見票就給興奮過度了。我……我把票轉讓了去。”
“你去吧,叫個朋友一起去,我自個兒去小邱那兒就行了。”
“算了,算了,不去了,是我弄錯,婚宴是早約好的,我不能讓你失信於人,我也不能失信於你。我把票讓給朋友,沒關係,讓他們聽到《愛人,愛人》時候打我手機,我們一起聽。也一樣。隻要跟你在一起,哪兒都一樣。”
茶水間不能待太久,關雎爾拿咖啡回到座位。做了會兒事,拿出手機發短信給邱瑩瑩:今晚謝濱媽媽出差路過,明天要走,我得過去一下。不能去你的婚宴了。非常非常抱歉。禮物會請安迪捎去。恭祝你和應勤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曲筱綃正上班,她媽媽一個電話過來,“你爸知道了,剛飆到我辦公室。你也過來。”
曲筱綃二話沒說,連桌麵都沒收拾,便殺奔總公司。電梯裏,她打電話給趙醫生,“今天不要等我。爸媽火並,憑他們的火力,打個一天一夜沒問題。明天你也不用到處找我,完事我就會回家找你。”
兩地的距離並不太遠,倒是有太多時間浪費在停車上。等曲筱綃敲開媽媽辦公室的門,媽媽一把拖她進門,將門關上。“我們都等你來,還沒開始說。你坐下。”
曲筱綃坐下後,辦公室裏很長時間冷場。一家三口此時目光都跟日本鬼子的探照燈似的,緩緩地掃來,緩緩地掃去,似乎都在尋找什麽破綻。
曲筱綃終於忍不住了,道:“你們都不開口,我來。兩件事,是吧?一件,爸爸一定要執行奶奶的什麽遺囑。這件由爸爸發言;另一件,媽媽把一些房產轉到我名下。這件事我先表態一下。反正你們以後總是要把錢都交給我的,早給晚給一個樣,無非是一個口袋轉到另一個口袋,爸爸不會為這種小事發火的吧?”
曲父的兩盞探照燈射了過來,盯著女兒。“一共多少房子,折合市價多少,原價多少,這些錢來源是什麽?”
曲母道:“筱綃,這疊文件拿給你爸看。”
曲筱綃連忙跳起身,伸長手將文件遠遠地放在爸爸身邊的茶幾上。而曲母則是轉著軟皮椅,有一聲沒一聲地,似乎是沒精打采地道:“一份是我讓趕出來的現金流量表,和各開戶銀行對賬單。你要問錢都去哪兒了呢,一部分去了筱綃名下的房子裏,一部分提現到個人賬戶,借出去了。再給你看一份損益表,資不抵債。你慢慢看吧,有不確定的地方,立刻叫會計來,我讓他們今天都不許下班,等著你提問。你媽的遺囑要是把我們公司一半交給她那倆孫子,隨便,都拿去也行,全部給你們,我跟筱綃淨身出戶。至於我借出去的錢,筱綃名下的房子,你慢慢打官司問吧,報警也行,我懶得告訴你。筱綃,餓嗎?我們先去三樓飯店吃些,讓你爸慢慢看,不打攪他。”
曲筱綃完全愣住了,她看看陰沉中有些吃驚的爸爸,再看看臉上掛滿“懶得理你”的媽媽,她原以為今天將是一場世界大戰,想不到媽媽虛晃一槍跑了。她身不由己地被媽媽拖出去,出門前再看一眼爸爸,爸爸眼睛裏已經有了一絲慌亂。
“媽媽,吃飯還早呢。”
“那就逛街。逛累了來吃飯。”
“爸爸還沒說奶奶遺囑是什麽呢。”
“還有什麽可說的。道理已經說了二十年,該明白的他早明白了,裝傻罷了。”
“媽媽,你去逛街,我替你看著爸爸,隨時向你匯報最新動向。你放心,我決不投降。沒人看著爸爸一舉一動,你放心?”
“無非最後兩條路,一條是你爸真的是孝子,不肯放棄什麽遺囑,跟我魚死網破;一條是你爸自打耳光,不再提什麽遺囑,也不提你名下的房產。我兩手都有準備。”
“後麵一條怎麽可能?”
“都有可能,你看著好了。虧得安迪,法律和金融都玩得清楚,她轉出去的錢你爸別想找得到,你爸一打電話就會明白。”
母女倆沿走廊走到三樓飯店。果然還沒開門,但店員認識母女,連忙迎進去好茶伺候。
“安迪肯幫這個忙?”
“我跟她說你爸外麵找了新人想扔掉舊人,她二話沒問就幫了。媽媽打個盹,你幫媽媽看著包。這兩天忙壞了,覺都沒睡好。”
曲筱綃愣愣地看著媽媽坐包廂沙發上閉目養神,她悶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晚上還有邱瑩瑩的婚宴,連忙發去一條短信推了。這會兒她怎麽走得開。“我跟老趙鬧離婚,走不開,回頭我請你們。”
樊勝美下班第一件事當然是看手機。一眼便看見好幾條來自邱瑩瑩的短信,打開,都是邱瑩瑩的抱怨,先是關雎爾缺席了,再是曲筱綃缺席了,理由各異,還都是火燒屁股。樊勝美看著微笑,將手機放到衣櫥,她趕緊換上特為今晚赴婚宴準備的裙子。當然是非常美。她放下頭發,對著鏡子梳,一邊再看手機裏的未接來電。一看到裏麵有老家法院電話,就臉上變色了。頓時外麵的太陽沒亮光了,春天的風不溫柔了,身上的裙子不漂亮了,什麽都沒意思了。
樊勝美心慌意亂地胡亂收拾一下,將櫥門一鎖,就匆匆走了。她挑離路遠遠的一棵大樹下站定,立刻撥打法院那個電話。她心亂跳,手發抖,隻能將手撐在樹幹上,省得讓來來往往的同事看出來。但是,她才剛自報家門,那溫和的女聲就道:“原告今天撤訴了,手續已經全部辦完無誤。我先通報你一聲,讓你過個好周末。”
“啊,真的,真的?!您真是太好了,謝謝您。請問貴姓,我回家一定拜訪。”
“嗬嗬,不用了,美女。我表弟初中時候喜歡你,讓我替他遞字條,你很懂事,還說謝謝姐姐。不像別的小美女會翻白眼,會當場撕掉。今天這種地方見到你,當然要隨手幫一把了。祝你好運。”
樊勝美結束通話,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起,人竟然蹲著了,她不急著起身,高興得捏緊拳頭低頭小聲尖叫。想不到她狠下心來,堅忍到底,竟然終於等來勝利。她這兩天不理鄰居報信說她家哥嫂打架,媽媽半夜哭出門,外甥雷雷日哭夜哭,她忍著,實在忍不住時候找安迪,讓安迪痛罵她幾句,她甚至將銀行卡和密鑰都交給安迪,省得她忍不住匯錢給家裏。她連夜地做噩夢,昨晚最可怕的噩夢是夢見哥哥扛著爸爸趕來海市,將爸爸扔在門口,爸爸看著她的眼睛和爸爸的痛號將她嚇醒,她恨不得連夜打電話問清楚爸爸有沒有藥可吃,有沒有餓著。她半夜坐起來,恍恍惚惚擁被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天亮。想不到,哥哥那邊終於屈服了。她高興,無法抑製。
曹律師卻是從更衣間一直追到樹下,見樊勝美打完電話蹲地上不知幹什麽,他等了好一會兒,小心地走過去招呼,“樊小姐?樊小姐?”他見到樊勝美在他喊了好幾聲之後才一驚抬頭。這是一張笑得沒一點兒節製的臉,完全是放開了的大笑,笑得陽光燦爛,讓看到的人也忍不住心情為之一爽,忍不住也眼睛彎彎地笑。
“啊,這麽高興?我可真來的巧了。”曹律師伸出手,拉樊勝美起來。
樊勝美起身,麵對著陌生的曹律師,明知該掩飾一下,可實在是忍不住,“讓我再笑會兒。”她扭過身去,對著樹幹又笑。笑得曹律師有些莫名其妙起來,以為樊勝美可能是笑他。
樊勝美終於笑舒服了,拿紙巾印著笑出來的眼淚,依然笑眯眯地轉過身,對曹律師道:“對不起,對不起,剛電話裏告訴我一個大好消息,我特別開心,真的開心死了。你等等,我給安迪打個電話。”
安迪聽見好消息也替樊勝美高興。曹律師在邊上這才聽清楚了,原來是一件不知什麽訴訟給撤訴了。他看著這個美女笑得天然恣肆,嘴角勾起越來越深的笑意。等樊勝美打完電話,他笑道:“這麽好的事,應該慶祝。我請客,請上安迪一起?”
“哈哈,今天可不行,我朋友婚宴。我正要趕去呢。”
“我送你過去。很快就下班高峰,地鐵擠。”
“要不你一起去?安迪也在呢,包總不知趕不趕得到。而且有兩位朋友有事爽約了,你幫我們女方親朋湊個人數?”
“啊,那就義不容辭了。你等在這邊,我開車過來。”
樊勝美笑眯眯地看著曹律師去地庫,她心裏歡暢得想跳舞。毫無疑問,哥哥的撤訴意味著她家的形勢從此轉向,無人再逼她。更關鍵的是,她終於看清楚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