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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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涼風習習,明遠大師站在院中,他手執一直浮塵,口中念念有詞。
陳瑾站在最後,遠遠的看著,他麵前搭起的台麵上擺了些奇奇怪怪的金器,月光下這樣看著倒是有些耀眼。
冬日的夜晚多了幾分寒涼,陳瑾拉一拉自己身上偌大的狐裘披風,深感明智。
這樣的大冷的天,其實不需要顧及什麽好看的。
芙月芙馨她們姐妹幾個都穿的好看,可是有什麽用呢?凍得臉色蒼白,不需要什麽鬼嚇一嚇都能昏倒了。
她偷偷的掃了一眼眾人,視線落在葉三郎身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抿抿嘴,多看了一眼,隨後低下頭,不再四下看。
明遠大師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落入她的耳中,倒是聽不出念叨的是什麽。
陳瑾還從未見過有人作法驅鬼,而作法驅鬼的人又口口聲聲這世間無鬼。
這倒是十分矛盾,讓人覺得頗為可笑了。
“散!”
念到最後,明遠大師突然就將手中的穀物灑了出來,穀物隨風散落。
他一收浮塵,道:“府中並沒有鬼。”
此言一出,大家倒是覺得又冷了幾分。
葉德召上前一步,率先道:“可是府中實在太多人看到,這又何解?”
葉德召對女兒疾言厲色,在這明遠大師麵前倒是多了幾分尊敬,十分的不同。
明遠大師平靜道:“世上本就沒有鬼,有的,隻是心中離不開的那隻心魔。”
他緩緩道:“真的有鬼……這世間豈不是早就亂套了?許多人其實隻是心中有放不下的心魔,這心魔許是作惡的膽怯,許是求而不得的執念,許是愧疚的自我懲罰……許多,都可稱為心魔。端看是哪一種罷了。”
陳瑾雖然站得遠,但是也能聽到明遠大師的話,明遠大師十分的溫和,他站在那裏,渾身上下似乎帶著些光輝。
陳瑾想,這人倒是看得通透,說的通透。
隻是,這些話倒說的十分討巧了。
“為何有人並不能看到鬼?那是因為心中坦蕩無愧。人生其實就是如此,不敢麵對之事,總是將其歸咎於鬼怪。卻不想,那些不過是心魔。見鬼的人多,隻能說明這深宅之中秘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太多。其中一人受了其他人的影響,就會產生相應的聯想。也會慢慢的見鬼。其實,哪裏是見鬼?不過是親自將自己心中的心魔召喚出來罷了。”
他點點地上的穀穗,說道:“不要說鬼,這院子連風水都是極好的。院子四通八達,有山有水有樹,整個院落都是一個活字。坦蕩正氣,哪裏有鬼?”
他繼續道:“貧道言盡於此,若是葉侯爺心中仍是不放心,盡可找旁人來看吧。”
他招手吩咐小童收拾東西,視線遙遙的落在陳瑾的方向。
陳瑾麵色清冷,秀麗雅致。
他緩緩道:“葉小姐真的不考慮換一個院子麽?你的院子太富貴,你的命格未必壓得住。”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陳瑾,眼神帶著幾分探究。
陳瑾道:“多謝大師,不必了。”
好在,明遠大師的視線也並沒有落在她身上更久,很快的便準備妥當,去了客房。
大師都走了,陳瑾等人自然也不必留在此處。
老夫人似乎不欲與其他人多說什麽了,擺擺手,命眾人散了。
陳瑾抱緊了手上的湯婆子,眼看其他人被凍了一場之後又嚇了一場,感慨這明遠大師未見得是什麽得道高僧,但是卻是一個會撥動人心的高手。
他這般一說,誰還敢說自己見鬼?
多說一句,就是你疑心生暗鬼,壞事做得多了。
她回到房間,吩咐人備水,隨後將抽屜中的一本書抽了出來,書中夾了一小塊布料。
這布料正是在方嬤嬤身上找到的。
她將書打開,看向了布料,她聲音有些低,緩緩問道:“紅葉,你覺不覺得,今日三叔身上那件衣服的料子和這塊料子一樣?”
紅葉趕忙上前,她看了看,不敢肯定,畢竟月色下倒是不那麽明顯的。
她謹慎道:“有點像,但是我不敢確定的,要不我明日去打聽打聽?”
陳瑾哪裏會讓她這麽做,隻道:“不必,切勿打草驚蛇。”
紅葉立時擔心起來,她小心翼翼問道:“小姐覺得是三爺害了方嬤嬤?”
陳瑾抬頭,眸光清澈:“若是你害了人,衣服壞掉了,你會再穿出來麽?”
這般一想,紅葉立刻搖頭:“那肯定不會啊!家中的爺們怎麽會穿破衣服?而且還是被一個死人抓過的,自然更不會穿。”
陳瑾點頭。
紅葉明白了:“目標不是三爺,而是和三爺用同樣的布料做出這件衣服的人。”
陳瑾笑著點點紅葉的臉蛋兒,說道:“孺子可教也。”
她輕聲道:“你稍微留意一下府裏和三爺有同樣質地衣服的人,但是不能莽撞多問,切記小心行事。”
紅葉重重點頭。
“熱水好了麽?我覺得渾身發涼。”
紅葉立刻忙碌起來,不多時的功夫就安排好了。
陳瑾雖然穿得多,但是這樣大冷天在室外站了半個多時辰,總是寒涼的。她進入浴桶,徹底的將自己埋入浴桶之中。
紅葉輕輕的將熱水澆在陳瑾的發上,說道:“小姐,我剛才跟綠柳說給您熬一碗薑湯驅寒。您大概快來月信了,少不得又要不舒服,現在要好好保養才是。”
她是知道的,小姐身子骨似乎並不很好,身子骨虛的厲害。
陳瑾點頭,輕聲道:“我倒是羨慕你便是來了葵水也生龍活虎的,我就不成。”
紅葉輕聲笑:“您和我怎麽一樣啊,我原來住在寄悠穀。”
紅葉雖然是個活潑開朗的姑娘,不過也不傻,這樣的事兒,隻提一點就不再說了。
一來小心著隔牆有耳,二來也不想小姐擔心。
她改變了話題,說道:“小姐,那個明遠大師,我記得是誰了。我想了想,其實不必太過擔心,畢竟,十來年了,女大十八變,也是有的。”
陳瑾頷首,“我知道。”
紅葉又道:“若是他再來試探你,我就用麻袋套了他,揍他一頓,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陳瑾淺笑出來,她柔和的看著紅葉,輕聲道:“何必將把柄交到人手上呢?他就算懷疑,有證據麽?”
這般一說,紅葉恍然大悟。
“對的,我們不妄動,他總是沒有把柄的。”
陳瑾輕聲:“說不定他說那些話就是為了激怒我們,進而犯錯,我們不必上當。”
紅葉睜大了眼睛:“我的天,這個人太狡詐了。”
陳瑾鞠了一把水中的花瓣兒,輕聲:“誰知道他是什麽樣一個人呢?不能不防備的。”
陳瑾本能的不相信任何人,她靠在水中,倒是覺得越發的暖了幾分。
“也不知,那個扮鬼幫我們的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陳瑾輕輕的呢喃了一聲,紅葉沒聽清,再問,陳瑾倒是不說了。
而此時,驛站之中。
楊桓一個人坐在院中對月飲酒,一壺酒已經飲去了大半,不過他麵上倒是不見什麽醉意。
不三匆匆而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分。
楊桓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銳利的笑容,他道:“繼續打探。”
楊不三頷首,隨即退下。
一壺酒很快喝光,他喚了身邊伺候的小童,又是備了一壺。
他在邊關呆慣了,不習慣那斯文秀氣的飲酒方式,無需杯子,對著酒壺豪飲,平添幾分江湖男兒的灑脫。
楊鈺推開房門站在二樓的欄杆邊緣,微笑:“原來五哥這個時辰也睡不著麽?”
楊桓抬頭看向弟弟,這個弟弟一身銀色衣衫,與大好月光交相呼應,黑絲長發簡單一束,散於後背,平添幾分出塵之氣。
楊桓眸光深邃,沉穩道:“雖是快馬加鞭趕路,倒是不困的。”
他隨意的靠在桌上:“天寒地凍,七弟還是憂心身體,早日休息吧。”
楊鈺微笑起來,他踱步下樓,說道:“弟弟陪五哥坐一會兒。”
兄弟二人坐於桌前,一陣風吹過,楊鈺的發被吹浮動幾分。
他笑著言道:“哥哥總是這樣豪爽,喝酒亦是如此。”
楊桓:“要來一杯酒麽?”
楊鈺搖頭,他道:“我可不想就著風飲酒,吃不慣。”
頓了一下,他眸光閃爍,言道:“五哥又是為何這樣深更半夜在此飲酒呢?倒是幾多愁緒的樣子。”
二人幼時關係也是很好的,可是倒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慢慢就變得話少了,也變得多了幾分隔閡,更多了幾分彼此之間的試探。
皇家親情,大抵如此。
楊桓道:“我哪裏有什麽愁事兒?不過是放縱一下自己罷了。畢竟回京差事多了,倒是要恪守自己本分,不能有一絲鬆懈倦怠了。現在就當做讓自己輕鬆一下!七弟高潔風雅,怕是不能明白我這酒鬼的心思的。”
這般說,楊鈺倒是笑了出來。
他眨眨眼,說道:“五哥可千萬別這樣說,若你這樣說,我就要無地自容了。我剛還想說效仿五哥,自我放縱一下呢!五哥這般說可堵了我的退路,不好不好。”
楊桓笑了出來:“那不如共飲?”
楊鈺一本正經:“也不成。畢竟,我還是要杯子的。”
兄弟二人一同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