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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柳很快就打聽清楚了。
    楚小姐的母親十二月末生辰，每年生辰的前幾日，楚小姐都會去水月庵住上七日，吃齋念佛，為家中母親祈福。年年不差，不過今年倒是奇怪，並未選擇水月庵，反而是舍近求遠選了青城寺。
    陳瑾也不敢自作多情覺得這人是衝著自己來的。但是估計下來，也十有八~九了。
    她倒是不在乎什麽楚小姐，總歸與她無關，他們還能直接打上門欺負人不成？總歸還要臉麵的。
    若說擔心，那麽她最怕便是楊桓過來的時候被人察覺，不過又一想就覺得自己許是想的太多了。楊桓若是連這點小事兒都處理不好，如何能夠處理烏金衛呢！
    她不管那許多，倒是安定的住了下來。
    不過說也奇怪，這幾日楊桓竟然都沒有出現。可是楊桓雖然沒有出現，據說馬家鬧鬼的事兒倒是越發的凶了起來。
    紅柳是個閑不住的性格，她偶爾會去前院，前院的香客多，消息也靈通。陳瑾雖然是在青城寺，但是消息倒是比在府裏的時候更靈通了不少。
    而紅柳自己也感慨還是出門好，能打聽更多有趣的事兒呢！
    畢竟府裏這麽一畝三分地兒，說的多了，不妥當了，也是要挨罰的。
    可是在外麵可不就不同了。
    “小姐，小姐……”紅柳咚咚的跑了進來。
    她臉蛋兒緋紅，十分的著急。
    陳瑾看她這個樣子，笑盈盈的問道：“這又是怎麽了？”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紅葉最是了解陳瑾，她立刻將羊皮熱水袋遞給陳瑾，讓她抱著。
    陳瑾笑著點點紅柳，說道：“又聽到什麽八卦了，激動成這樣？”
    紅柳臉都憋紅了，她脆生生道：“有大事兒，聽說，要打仗了！”
    陳瑾一愣，她蹙眉道：“打仗？”
    若說起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陳瑾認真道：“你怎麽知道的？”
    不過是一天的功夫，怎麽就傳成這樣了？昨日還沒有這個消息吧？
    她皺著眉頭，心中多了幾分憂心，好端端的打仗總歸不是好事兒。
    她道：“你是聽誰說的？”
    紅柳趕緊說道：“我是聽楚小姐的丫鬟說的。不過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女眷來奉香，也在偷偷議論這事兒呢！”
    她不停頓的說完，喘息一下又道：“聽說前日天家在金鑾殿上痛斥瓦剌黃口小兒也敢在邊界興風作浪，十分惱火，生生的砸了一本奏折呢！而且哦，天家還道，此等蠻子，就該給他們一些教訓。所以大家都猜測，天家八成是想對瓦剌動兵。咱們這邊消息沒那麽靈通， 這是今日才傳過來的。”
    陳瑾的唇抿的緊緊的，她嚴肅道：“不管是誰，往後出去不許提這個事兒。”
    幾個丫鬟一愣，隨後立刻回是。
    陳瑾又道：“若是因為這種謠言被抓了 ，任誰都救不了你們。要知道，尋常人等哪裏敢揣度天家心思？這是我們揣度得了的麽？”
    這般一說，紅柳一下子就白了臉色。
    府中的爺們太太都是不能議論的，那麽天家自然是更加不能的。
    她立刻：“我再也不出去打聽了。”
    陳瑾輕聲道：“聽一聽無所謂，但是切不可和旁人討論，免得引來諸多是非。我們不過是深宅女眷，為了這事兒惹上官司，我們犯不上。”
    紅柳道：“我知道了，小姐放心。”
    陳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中的書倒是讀不下去了。
    當初她女扮男裝讀書，自然學多了民族大義，匹夫有責。而今她因為一則昏聵的傳聞而走到這個地步，成了這內宅中的女眷，心中不是不落寞的。
    平心而言，她自然是還想換做男裝，出去為國效力。
    然而，並不能。
    原本就不能，現在更不能。
    縱然陳瑾公子名滿天下又如何，她到底不敢真的去應試，並非才華不如旁人。而是她禁不住這嚴格的篩查，但凡入京趕考，必然十分嚴格。
    突然這種假男人哪裏禁得住查？
    想到這裏，陳瑾起身：“我去院子走走。”
    心浮氣躁，她倒是也坐不下去了。
    紅葉立刻將披風為她披好，輕聲道：“小姐總要顧及自己的身子，這樣的大事兒，交給那些爺們處理便是。我想咱們這邊距離瓦剌也不算近，應該、應該不會波及我們的吧？”
    她誤解了陳瑾焦慮的原因，陳瑾倒是也不解釋，隻是淺淡一笑，說道：“我知道的。”
    她來到院中。
    冬日的陽光便是暖和也不敵這瑟瑟的寒風。
    南方的濕冷真是讓人格外的不爽利，似乎不管什麽時候都潮乎乎的。
    春去秋來，想來日子過得也快，轉眼功夫，她在長寧城已經幾個月了，雖不能說全無收獲。但是到底也並沒有查到太多。雖然她懷疑是二太太當初對有孕的姨母下毒，這才導致表妹現在香消玉殞。
    可是倒也不敢肯定，就一定就是如此。
    這世間事最忌諱便是武斷。
    “葉小姐在嗎？”
    隔壁的大丫鬟眉眼頗高，並不很客氣，看到陳瑾在院中，直接說道：“原您在院子裏，這可正巧了，我們家小姐請您過去坐一會兒。”
    陳瑾掃她一眼，隻不過這樣一眼就看到她眼中的輕視之意。
    她淡淡：“勞煩告知楚小姐，我身體有些不適，就不過去了。”
    那丫頭一看陳瑾這樣駁了他們家小姐的麵子，麵上兒立刻不好看起來，她揚了揚眉頭，譏諷道：“葉小姐還真會說笑，我們小姐不邀請你，你就好好的在院中散步。我們小姐邀請你，你立刻就說自己不舒服。這莫不是不給我們家小姐麵子？”
    她哼笑了一聲，又道：“能被我們家小姐邀請可是極有麵子的事兒，您這樣，若是府中知曉，怕是不妥當吧？”
    她帶了些濃濃的威脅，他們小姐讓她請人，若是請不來，倒是她的問題了。
    而且她一直都是楚小姐身邊的大丫鬟，自然被人高看一等，如同今日還是沒有的。
    她道：“葉小姐想來是不怕府中知道了。”
    紅葉一看她這個樣子，立刻就來了火氣，她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還在這裏威脅我們家小姐？你……”
    “紅葉！”陳瑾製止紅葉，輕描淡寫道：“旁人沒有規矩，我們不能沒有規矩。”
    她看向了那個俏靈靈的丫頭，明明是很嬌俏的一個小姑娘，但是眉眼間滿是陰鬱與刻薄，倒是不知這楚家是如何教導下人了。
    她淡淡道：“我們家的事情，還不勞煩你費心。而且我想，我們長寧侯府還不用給你一個奴籍的小丫頭麵子吧？至於你要出去怎麽說，這就是你的事兒了。我也隨便你說就是。”
    頓了一下，她慢慢的走近幾步，壓低了聲音：“你盡可以說，這裏可不是楚府。你別是有命出來，沒有命回去。”
    她冷颼颼的說完，轉身回屋。
    “紅葉，我們這院子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
    她聲音冷冰冰的，倒是讓人從骨子裏發涼。
    “呸，我也、我也不想留在這裏。”
    她雖然發狠，但是卻也沒見過這樣要取人性命的。匆忙的回了院子，立刻將事情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稟給了楚小姐。連陳瑾的威脅也不落下。
    隻是她這般一說，原本還一臉氣惱的楚小姐倒是抬手就是一個耳光，她道：“你這丫頭現在倒是敢欺瞞我了，撒謊也要說的撒的圓滿一些。你這樣說，我如何能信？你當我是傻子不成？”
    “小姐，她真是這樣威脅我的，我沒有撒謊，我……”
    不等說完，楚小姐又是一個耳光：“還敢跟我強嘴。”
    言罷，又惱火道：“這葉芙蕖真是個頂頂的賤人！”
    隔壁發生的種種事端，陳瑾並不曉得，但是雖然不曉得，心裏倒是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仗勢欺人的丫頭不算什麽，但是她的威脅真的讓陳瑾惡心起來。
    “小姐，你說我們這是得罪了楚小姐吧？要不要緊啊？”綠柳還是有些擔心的。
    不過陳瑾倒是不以為意，她恬淡道：“難不成你還覺得我們若是對她客氣，她就會對我們好麽？上一次賞花會，我已經得罪她了。也不在乎多這樣一次了。”
    楚小姐的性子和葉芙月其實沒有什麽區別，不過楚小姐更加高端一些，有一層驕傲掩蓋罷了。
    她淡定的飲茶，說道：“都下去吧，不用放在心裏。”
    陳瑾今日心情並不很好，晚間也是燃著蠟燭，久久沒有熄滅。
    外間傳來一陣風聲，陳瑾抬頭，看向了門口。
    房門被輕輕的打開，陳瑾手中的匕首立刻攥了起來。
    雖然大抵是楊桓，但是卻又不敢肯定的。
    沒有發病的楊桓其實還算是客氣，他輕輕的叩了一下房門，開口道：“是我。”
    果然是楊桓，陳瑾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匕首收了起來：“進來吧。”
    楊桓風塵仆仆，麵容硬朗疲憊。
    她輕聲問道：“您怎麽了？”
    他身上有股子血腥氣，壓都壓不住。
    陳瑾蹙眉，說道：“你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