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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目光如炬，他盯著陳瑾，緩緩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這重要嗎？現在的關鍵不是你來調查嗎？至於其他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陳瑾真的有些不懂陛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看著陛下，沉吟了許久，平靜道：“我知道了。”
    皇帝微笑：“這就對了，有些事兒與你無關。做人聰明是很重要，但倒是沒有必要什麽都說出來。”
    陳瑾立刻：“民女曉得了。”
    皇帝揚了揚眉，盯著陳瑾的臉蛋兒，他緩緩道：“子鈺找過你了吧？”
    陳瑾：“殿下為了能夠早日有個結果，近日是經常找我。不知陛下想說的是哪一次？”
    皇帝意味深長的笑，說：“哪一次麽？朕想，你這麽聰明應該很清楚吧？”
    陳瑾不知陛下為何突然提起這個，她使勁兒的平複心情，努力表現的淡定道：“民女不曉得。”
    皇帝嗤笑一聲，說：“這個時候倒是會裝模作樣了。”
    陳瑾認真：“這是陛下剛才教我的啊。”
    皇帝從龍椅上起身，徑自來到她的身邊，陳瑾背脊挺直，垂首跪在下首，十分的恭敬。
    皇帝看著她，說：“抬頭。”
    陳瑾奉旨抬頭，她目光堅毅，神態清冷。
    皇帝：“你不怕朕。”
    這世間怕他的人太多了，連他自己的兒子都怕他，但是陳瑾隻有恭敬，沒有恐懼。
    陳瑾認真：“我也沒有做錯什麽，自然不怕陛下。而且，最起碼我現在還是有用的不是麽？作為一個有用的人，我還算是有些底氣的。”
    雖然不知陛下為何要這麽做，但是他那樣的身份，已經不單單是隻看個人喜好了。因此陳瑾堅信，陛下必然有自己的籌謀。那麽既然如此，她就好好的表現即可。至於其他，與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一個自信的人總歸比一個膽小路鼠怯懦的人更會讓陛下覺得欣賞。
    皇帝深深地看著她，問：“若是朕要你入宮，你會如何？”
    他神態不明，根本看不出具體想要作甚，不過陳瑾卻依舊清冷安寧：“民女不敢揣測陛下的心思，但是我想，您不會讓我入宮的。雖然我可以證明石碑是假的。但是我自小被當做男子養大，並不曾如一般女子那般學過女則女戒。相反，我讀律法讀刑罰，過分冷靜，沒有女子的柔軟與善良溫柔。我的同窗皆是男子，而民女與五殿下楊桓關係曖昧，天下皆知。若是這個時候我入宮，隻會惹來天下人的嗤笑，想來陛下不會這麽做的。陛下可不是一個會因為女色而影響自己名聲的人。”
    陳瑾條理清晰，盡量為自己爭取。
    果然，皇帝笑了出來，他道：“陳瑾，你真的很有說服力。也難怪他們那些年輕人一個個都被你牽著鼻子走。甚至朕的兩個兒子也是如此。”
    陳瑾立刻：“五殿下是對民女有好感，願意相信我，而我也是如此對他。而七殿下則是想要早日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因此願意幫助民女，倒是與其他無關了。”
    皇帝：“伶牙俐齒，那不如你說說淩少白與高廉？”
    這些人，他看好的這些年輕人，一個個的都對她很好，這足以讓皇帝對陳瑾這個人刮目相看。
    自然，就算沒有這些人，他與她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卻足以看清陳瑾是一個什麽人。
    “少白與我惺惺相惜，我們約定，將來一切結束，要公平的比試一場。他願意幫我，完全是因為他為人坦蕩，希望能與我來一場公平的對決。也是出於對我為人的信任。至於高廉，陛下不是很清楚麽？高廉幫我完全是看在我已故表妹的份兒上。若是我沒有猜錯，高廉曾經一定喜歡過我表妹芙蕖。”
    皇帝失笑出來，他道：“正是因為你抓住了他們每個人的弱點，所以你才能走到今日。陳瑾，朕是不是可以說，其實你在若有似無的利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呢？你用你知道的訊息影響著他們的決定，他們講究的是感情，走的是心。但是你卻冷靜異常。”
    陳瑾：“請恕民女鬥膽反駁，我不覺得是這樣。我承認自己冷靜果決，但是我沒有傷害他們每一個人。既然是朋友，講究一個肝膽相照，若是有朝一日旁人有事兒。我也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皇帝定睛了陳瑾，沉默半響，終於說道：“朕記住你這個話了，也希望將來有一天，自己真的能看到你這樣做。”
    他眨眨眼，轉身，神態莫名。
    陳瑾：“陛下，我絕對不會食言。”
    皇帝回到龍椅，垂首似乎思考什麽，陳瑾安靜的跪在下首，不敢說話。
    皇帝突然抬頭，說：“陳瑾聽令。”
    陳瑾一愣，隨後立刻：“民女在。”
    “今年秋試，朕破例允許你可以與男子一同參加科舉。”
    陳瑾不可思議的抬眸，皇帝的臉色冷硬，看不出個所以然。
    陳瑾很快的：“民女遵旨。”
    “秋試若是你能取得前十的成績，朕就應允你可以不入宮。”
    陳瑾萬萬沒想到皇帝真的有讓她入宮的想法，又或者，這不過是試探她的另一個方式。
    不過陳瑾認真：“民女遵旨。”
    “朕知曉你一直都不信朕想讓你進宮，但是我需要你知道，朕不管你喜歡誰，你有什麽樣的想法。甚至與誰曾經有過不同尋常的關係。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子桓與子鈺共同喜歡的人。誠如你所說，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如何，但是你牽扯到朕的兩個兒子了。你若是不成婚，他們怕是沒完沒了，一直存著希望。朕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娶你。這就是現實。所以，要麽你證明自己除了聰明能夠查案，還可以做的更多。要麽，你就在後宮中做一個金絲雀，讓他們永遠都斷了這個想法。”
    皇帝難得說這麽多，陳瑾抿嘴，認真道：“民女明白了，我會盡力。”
    皇帝道：“你現在調查的事情，也要繼續。”
    這是存心不給陳瑾時間讀書了。
    陳瑾倒是平靜，異常的平靜。
    “民女明白了。”
    皇帝擺擺手：“下去吧。”
    陳瑾謝了恩，起身出門。
    眼看陳瑾走了，皇帝哼笑了一聲。
    他緩緩道：“張公公啊，你說，朕想娶陳瑾這件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沒什麽表情，讓人看不透。
    張公公沉吟一下，回道：“若是奴才來猜，您真的想娶陳小姐。不是因為兩位殿下，隻是單純的想娶陳小姐這個人。”
    皇帝詫異的揚眉：“為什麽？”
    想必天下間就沒有人會覺得他是真的想娶陳瑾。就算他說自己想要讓陳瑾入宮，許多人也是覺得，他是為了平息老五與老七的紛爭。畢竟人人都看得出他們二人都是喜歡她的。
    而陳瑾本人更是不信他真的會娶她，甚至覺得他連做戲都不需要。
    可是偏是張公公，他會這樣說。
    張公公被陛下這樣一問，倒是平心靜氣認真道：“因為陛下最是欣賞陳小姐這樣的女孩子。陳小姐其實有幾分娘娘當年的影子。聰敏、果決、冷靜，雖然是一個決斷的人，但是卻又並不是完全沒有人情味兒，隻有自己的一套原則。遇事更是從來不慌，不管什麽情況下都能尋到出路鎮定解決問題。外人皆是以為陛下喜歡的是溫柔似水的女子，但是老奴伺候陛下這麽多年，老奴是曉得的，陛下其實喜歡的恰恰是相反的類型。您不會選擇這樣的女子進宮，完全是不給自己可以動真感情的機會。 ”
    說到這裏，張公公有些悵然，他道：“您的身份注定了要狠絕，感情其實恰恰是最不需要有的。這麽多年，旁人都不理解您。可是我看在眼裏，怎麽會不懂呢？”
    說到此，張公公心中也有些難受。人人都道做皇帝可以權傾天下，無所不能。可是卻又不知，做了皇帝又要失去多少。因為這個世上，不僅僅有感情，還有家國天下。
    這個朝堂，從來都不是一個軟弱慈祥的人可以主持的。
    皇帝看著張公公，好半響沒言語，許久，他言道：“朕想，這些事情，子桓和子鈺都不會懂的。”
    他幾乎是承認了張公公的話。
    “他們處在自己的位置，看到的是您想讓他們看到的，他們自然是不懂。但是老奴在您身邊，還有什麽不懂呢？陳小姐這般聰慧，您若是喜歡她一點都不奇怪。其實您提出想要讓陳小姐入後宮，其實也是心軟了。因為我明白，陳小姐的結局若不是入宮，就一定要死。您不舍得她死才會這般說。隻是，所有人都不懂罷了。不過老奴也知曉，您縱然動了惻隱之心。冷靜之後，您也不會娶她。因為陳小姐在朝堂比在後宮更有用。”
    皇帝笑了出來，他道：“是啊，陳瑾在朝堂比在後宮更好。所以，她也算是看透了朕吧。她知曉朕不會娶她的。”
    他望向了窗外，窗外繁花似錦，皇帝喃喃自語：“我已然不知，是陳瑾聰慧果決的恰到好處讓我喜歡。還是因為太像她了。不過說到底，我們父子倒是審美都是一樣的。”
    “兩位殿下將來一定會明白您的為難的。”
    皇帝冷酷一笑，說：“理不理解，明不明白，一點都不重要。我隻盼著，他們不要讓我失望。”
    頓了頓，他道：“至於陳瑾……或許，真的是她命該如此吧。朕喜歡她，但是卻不會改變她的命運。說來，朕的喜歡大抵真的如同子鈺所言那般，寡淡異常吧。”
    “陛下……”
    皇帝擺了擺手，果斷：“陳瑾不入後宮，將來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