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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並不看高廉，反而是輕描淡寫的問道：“陳瑾做了什麽？”
    高廉沉默一下，事無巨細，詳述起來。
    “陳瑾其實隻做了一件事兒，就是下毒。可是她選擇的時機很好，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她下毒，其實她卻並沒有。那個時候甚至微臣都以為她撂完狠話動手了。更是心驚於自己都察覺不到她是如何下手。我尚且如此，其他人也必然一樣。我想其他人更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氣想著撐住，然而這一鼓作氣卻半分用處也沒有。她其實沒有那麽做。我們根本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手裏根本沒有什麽毒藥。而一個半時辰後，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有些鬆懈，突然又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陳瑾有句話說得對，心裏防線的崩潰才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這個人怎麽動手，什麽時候動手。如此反複兩次就足以讓人崩潰。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比一次強烈的痛苦。我曾經以為既然審訊就要一鼓作氣，不能給人機會。但是陳瑾卻並沒有這樣。”
    停頓一下，高廉又道：“陳瑾認為，方法都是因人而異。而對於這些死士來說，打擊他們的心理防線更加重要。心態垮了，人也會交代的。而事實證明，她的操作很有效。今早已經有人招供了，隻要一人招供，其他人也就抗不下去了。”
    說到這些，高廉抿抿嘴：“陳瑾真的很擅長心理戰。”
    皇帝微笑：“她很聰敏的。”
    有時候他甚至都想，若陳瑾真的是芙蕖，是她的女兒，他會不會更高興一些。每每想到這些，心中都有些遺憾，可是若是陳瑾真的是他女兒，他一樣也會遺憾吧？
    雖然不會和陳瑾有什麽牽扯，但是他也並不想自己有好感的女子是他女兒。
    高廉莫名覺得，陛下的語氣有些奇怪。不過他倒是不言道更多，隻垂首等待陛下交代。
    “還有一件事。”高廉想了想，如實將五殿下之事稟告。
    皇帝：“她知道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不過她剛才倒是提都沒提。”
    高廉：“微臣也是猜測，她似乎也隻是隨口一問，應是我太過敏感了。”
    皇帝深深的看了高廉一眼，緩緩道：“你覺得是你敏感麽？朕倒是不覺得。”
    他又道：“這幾日，你盯緊了陳瑾。另外，朕已經拒絕了陳瑾去探望子鈺，我想她這幾日應該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對付皇後身上。你仔細留意她。我要知道她現在可用的人手都是哪裏來的。”
    陳瑾沒有找高廉幫忙，但是他卻感覺到陳瑾的底氣，雖然她不管麵對什麽情況都是一直有底氣的樣子，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陳瑾自己一個人其實孤掌難鳴，那麽他相信陳瑾是有人手可以動用的。
    而這個最大的可能就是陳家的幫手。
    可是，他們是如何接頭的？
    “陳家倒是有些能力。”
    頓了頓，皇帝擺手，不再與他言道更多：“下去吧。”
    高廉立刻出門。
    眼看高廉出門，皇帝沉默一會兒，啟動了密室。
    楊桓正是被關在這裏，其實他關起楊桓，除卻不想讓他摻和眼前的事情，另一則也是因為明日就是十五，楊桓必然會發病。他不想他發病的時候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楊桓每次發病的時候都缺少克製，反而是多了幾分張狂與桀驁。若是造成什麽了不得後果，那麽這些是現在他並不想看到的。
    皇帝來到密室，悉心關閉了機關。
    楊桓此時已經被鐵鏈鎖在密室之中，聽到聲音，他側了側身子，看向皇帝，麵帶嘲諷：“父皇怎麽會來看我？”
    他已經被父皇關起來三天有餘，這也是皇帝第一次來看他。
    皇帝負手立於他麵前，說道：“你感覺如何？”
    這裏十分昏暗，特別適合發病的楊桓。
    楊桓冷笑一聲，不想言道更多，轉身躺下，並不太理會皇帝。
    若是以往，他斷然做不出這等事情，但是今日卻不同。他每次快要發病之前都格外的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今日已經快要到這樣一個臨界點。
    不過皇帝倒是一點也不惱火，他隻是平靜敘述：“昨日陳瑾遇襲。”
    此言一出，楊桓肩膀微動，整個人立刻坐了起來，他轉身看向了皇帝，雖然依舊桀驁，但是眼神裏卻有準確的擔心。
    皇帝若有似無的笑了笑，他道：“怎麽？你肯理會朕了麽？”
    楊桓蹙眉看著父親，並不言語。
    皇帝轉身欲走，楊桓終於開口：“她沒事。”
    他的聲音透著篤定。
    皇帝回頭看他，麵無表情。
    “她若是有事兒，您還會這樣過來與我說這件事兒麽？”
    楊桓嘲諷道：“您想要做什麽？或者想要說什麽？直白的說便是，不必等我求著您的。”
    若說先前的事情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這是他的父親，可也是皇帝，他能理解父皇的嚴格。畢竟，身在皇家，總歸是要比旁人艱辛許多。他們得到的比旁人多，那麽付出的自然也要多許多。
    可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父皇會軟禁他，楊桓不傻，隻要稍稍一想便是明白。軟禁他最大的目的就是不想他幹擾陳瑾。父皇要用他最愛的女人對付他的母親。
    他的父親，用他最愛的人對付他的母親，何其殘忍。
    楊桓每每想到這一點都會覺得難以壓抑自己的怒火，他也許會瘋掉。可是瘋掉之前，他也許更想毀滅所有人。
    他盯住了皇帝，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戾氣。
    皇帝倒是十分平靜，他道：“我以為，你很關心陳瑾的動向。”
    “我關心她的任何事兒，隻不過，父皇不是要跟我搶麽？會好心來告訴我這些？”想起這些，楊桓更加嘲弄：“這世間所有被您喜歡的女子都是天下間最慘的女子。於她們來說，被您喜歡不是幸事，反而是一個悲劇的開端。我的母親，召貴妃……當然，中間還有許許多多受寵的人，可是他們現在早就被您棄之若履了。也許您現在名字都叫不出了吧？更不會管他們的死活。現在您突然看中瑾兒 ，我真的很難相信您是出自於真的喜歡。被您真的喜歡很慘，但是被您利用更慘。您到底想要幹什麽？”
    楊桓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如同今日這般並不常見，可是也不算是沒有過。
    畢竟，楊桓每次發病都發飆，皇帝已經習慣了。
    他看著楊桓，任由他惡語相向。
    待到楊桓說完，他道：“發泄完了嗎？”
    楊桓抿住嘴。
    “你說得對，陳瑾沒事，不過陳瑾雖然沒事，子鈺卻有事。他因為救陳瑾一度生命垂危。”
    楊桓心中一跳。
    “子鈺現在如何？”
    皇帝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倒是挺關心子鈺的。”
    楊桓聽出話中的意味兒，他道：“我其實真的很不明白，曆朝曆代，似乎都是希望兄弟能夠和睦。為什麽您從來不這麽想，您恨不得我和子鈺掐的你死我活。甚至於，我們沒有矛盾您也要製造矛盾。往常我已經有這個感覺。但是卻不敢斷定。但是自從陳瑾出現，您給我的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強烈到您現在都不加掩飾了麽？他是我的弟弟，縱然我們不是一母所生，我們也不至於要交惡成這樣吧？”
    這一點，不管什麽時候，什麽情況，楊桓都很不懂。
    皇帝並不想解釋什麽，他隻是平靜道：“你們之中隻會有一個人繼承皇位。難道你還真想著兄友弟恭？他可以對你好，但是你確定……他的好舅舅會放過你？子桓，怎麽這個時候你還這麽天真呢？你信任你母後，你幫助你母後，可是你母後還是會利用俞家的關係殺陳瑾，她並不會考慮陳瑾是不是你喜歡的人。而子鈺呢！你把他當做親弟弟，對他很好。可是他難道不是再挖你的牆角麽？你覺得他不是再搶陳瑾麽？真的想要幫助陳瑾，就該如同淩少白一樣坦蕩。子鈺是真的好心幫陳瑾麽？朕倒是覺得，這不過是以退為進的一個手段罷了。我承認，我並不想你們兄弟關係好。但是皇位隻有一個。我要保證大周的安穩，百姓的安穩。你們兩個人不可能同時並存，這就是現實。你們不僅僅代表你們自己，還有你們背後的勢力。你母後的俞家，子鈺的舅舅召太尉。他們誰能甘心爭奪失敗屈居人下？不管是他還是你，總歸要有一個人徹底落敗。徹徹底底的一敗塗地。”
    楊桓沉默的看著皇帝。
    皇帝冷冷的笑：“我的話，你好生想一想。若是朕……”
    “當年我為什麽會突然發病？”楊桓打斷了皇帝，突然問道。
    皇帝一愣，說道：“怎麽提及此事？”
    楊桓認真：“父皇，我當年突然發病的契機是什麽？我想，您是知道的吧？”
    自從他發病，父皇便不許任何人在他發病的時候見他。饒是母後也不可以。楊桓原本沒有想過，但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東西就要破繭而出。
    他盯住了皇帝，越發的堅持：“父皇，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