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同處一室
字數:5406 加入書籤
控靈咒的事兒,煽什麽風,點什麽火,通通被丟去了腦後,此時此刻,她隻想救人。
意海一蕩,瞬間以霸道方式切斷謝遠對她的施術,屈指捏出凝水訣,一粒水珠暗器般射出,擊在了柴刀上。
刀斷。
凶性大發的妖傀宛如雷擊,雙手被震得虎口盡裂,不得已棄了刀柄。
墨清淮隻覺得有冷雨甩在臉上,接著身邊便多了一人,她提衣,抬腿,將對麵傷他的男人踹翻了個兒。
肩頭一疼,刀被拿開。
“慢慢鬆手。”白無絕一手撐傘,一手捏著刀背道。
墨清淮點頭,依言照做,下一瞬,陡然抱住她。
“你……”
“噗——”
墨清淮與她互換位置,身軀猛震,噴了口血。
方才被踢倒的男人,竟撿了塊石頭,正砸在墨清淮後心。
白無絕眸光一沉,手裏斷刀揮出,直接砍掉了那人賴以行凶的雙臂。
石頭落在地上,濺起一蓬水花,兩隻手臂仍舊抱在上麵,那情景,既血腥,又可怖。
男人痛的哇哇大叫,含混著道“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死亡麵前,人之本性暴露無遺,殺人便可活命,大多人都會選擇殺人,尤其蝠類妖血毒發時的恐懼常人難以忍受,它雖一時要不得人命,卻要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寸寸腐朽潰爛,從外及內一點點壞死,日夜疼痛,漸不能動,慢慢的咽下最後一口氣,身體化成一坨臭氣熏天的汙泥。
“我不想死!不想死……”那男人如今或不能稱之為人,麵部已多處發黑腐壞,根本不管斷臂之痛,以身體橫衝直撞向白無絕和墨清淮發起最後一擊。
他嘴裏叫著“我不想死”,目光卻驟然閃過一絲祈求,被殺,總好過爛成一灘泥的死相好,他是期望有誰能阻止他繼續殺人的。
可惜,他祈求的對象錯了。
白無絕不能滿足他,將傘一合,紮透他肩,隻把他釘在了地上。
“三殿!”
“無絕,我沒事。”墨清淮一張嘴,又是一口血。
“走。”白無絕將他手臂繞在自己脖子上,撐住他大半個身子的重量。
兩人剛一轉身,方嫂幾人跪了一地。
“三殿?”
“無絕?白無絕嗎?”
“謝痕王妃救命之恩!”
隻是……痕王妃不在痕王府,半夜三更跟三殿……這是做什麽去?
白無絕隨意點個頭,就要帶墨清淮走。
“你們找城守軍來善後,請他們清查附近還有無被妖血毒控之人。”墨清淮頓了頓道。
“是!”幾人叩頭。
“方嫂,你的積蓄。”墨清淮把錢袋還給婦人,“孩子跟在母親身邊,才能快樂成長,莫要輕易打發。”
“是!”方嫂感動接住。
後半夜,雨小了些。
墨清淮受了傷,再淋了雨,難免傷上加病。
白無絕看了看前麵的路,果斷道“拐過去就是歸心館,在那裏住下避避雨,我去給你傳喚醫官。”
“好。”墨清淮沒有異議。
白無絕當著他的麵,掏出件黑袍子罩在身上,同時在臉上戴了塊黑麵具。
“你這……”
“意外嗎?”
“有一點兒。”
“就一點兒?”
墨清淮虛弱一笑,以一個令人非常舒適的尺度,略過這個需要長篇解釋的話題。
畢竟她現在等於親口承認她就是玄影了。
既已坦誠相見,何須深究過往?
再說了,她又沒用玄影的身份害過他,甚至在上次妖朔之夜當晚,還從疾浪爪子底下救過他。
“歸心館對玄影比較恭敬,這樣方便。”他這麽體貼,白無絕倒不好意思了,主動加了一句。
“了解。”墨清淮道,至於歸心館為何對玄影恭敬,原因並不重要,白無絕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他隻要知道結果就好。
雷雨夜,也妨礙不住南城喧囂。
而白無絕所謂的方便,是指跳進歸心館,也沒有引起什麽雞飛狗跳。
三殿受傷,玄影同行,若從正門進,少不得引人注目。
管大春像伺候親祖宗一樣,鞍前馬後把他們伺候進了最舒服的客房,且以閃電速度請了大夫,省了白無絕冒雨傳喚醫官的事。
趁著大夫給墨清淮處理傷口的間隙,白無絕問管大春“管老板,取藥計劃如何了?”
“玄影公子稍安勿躁,捷報已在來的路上,算一算,也就這兩日了。”管大春道。
“務必讓我第一時間知曉。”白無絕道。
管大春點頭“在下明白。”
本來白無絕還想問亡旗刺殺她是怎麽回事,要不是墨千痕突然衝階,她當晚就該來問的,但現已過去兩三日,反正亡旗也未再有動作,眼下墨清淮又傷著,一時便沒心情問了。
倒是管大春有意無意瞅著她兜帽裏的漆黑麵具,不知悄咪咪地觀察什麽?臉色像憋了尿一般,想要釋放,偏又覺得不合時宜,又或者有不敢的成分含在裏麵,很是難受的樣子。
大夫走後,管大春又叫人在臥榻上架了小桌,並擺上幾道適合傷患食用的飯菜,方退了下去。
墨清淮除了肩頭挨一柴刀,後心被砸出了內傷,雙手也割出了深深的口子,良心大夫給他綁的很是厚重,手指頭都看不到了,筷子根本握不起來,隻能兩手捧著碗喝點湯粥。
白無絕摘了麵具,斜坐床沿,沒注意到他的不便。
“無絕?”
“嗯?”
“你的傷,要不要也換個藥?”
“不用。”
“你淋了雨,衣服總該換一換吧?”
白無絕“哦”了聲,神識探進印跡晶環,找了找,居然沒有備用的衣衫了。
“沒帶?”墨清淮察言觀色道。
白無絕“嗯。”
“穿我的。”墨清淮放下碗,兩隻手托出一套白衣來。
“……”白無絕定定地看著那白衣,心道兩人身量不同,這衣裳穿著恐不合體吧?
“萬一感了風寒,傷上加病怎麽辦?”墨清淮道。
這倒與白無絕住進歸心館的用意相合了。
“我現在也傷著,你要是病了,我沒手照顧你。”墨清淮續道。
“好吧。”白無絕接過去,轉到屏風後麵,很快換好,再出來時,墨清淮又捧著他那碗粥慢條斯理地品著。
白無絕身材算得亭亭玉立,但相較於男子,還是差了一截,縱然黑袍寬鬆肥大,袖口和衣擺下緣仍露出裏麵墨清淮的白衣來,乍一看有些不倫不類,好在黑白相配,細看別有風味。
墨清淮簡潔誇道“挺合適的。”
白無絕重新坐了下來,心神不屬地吃了些菜,斟酌著開口道“三殿……”
墨清淮早就看她有話要說,正等著她呢。
“你的階位……”白無絕欲言又止。
“看出來了?”墨清淮輕描淡寫地道,“這沒什麽,就是拔除少時發的永不爭皇位的誓言契印,掉了兩階而已。”
“兩階?”好大的代價!從真宗位掉兩階,便是小宗位,白無絕皺眉,“你都這樣了,不該整日忙於公務,你該好好休息的。”
“這不還有耿副將從旁相助嘛,我既破了誓,當為此鞠躬盡瘁。”墨清淮道。
他現在要爭太子,爭皇位,白無絕沒資格評判,這也是身為皇子必須麵對的人生,就像她必須曆經家主試煉,坐上家主之位一個道理。
但是,這樣的三殿,為達目的不惜損毀自身,總叫人莫名心疼,且不說階位掉落之苦,就說拔除那與神識相連的契印,等若從腦子裏生生剜掉某塊東西,光想想,就覺得鋒鏑加身,萬箭攢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