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就像一定會回來的春天(上)

字數:5821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找到你 !
    “她的名字,叫百裏南潯。”顧河提起她名字的時候,他對她那深沉的愛,溢於言表,他望向窗外,看到不遠處的那條街道上,一個男孩正蹲下身子給一個女孩係鞋帶。他沉默許久,驀然說道:“一年有十二個月,三個月是春天,而剩下的九個月,我一直在等它回來。百裏南潯就像一定會回來的春天,”
    這時,窗外下起磅礴大雨,大雨紛紛,女孩為男孩撐起了傘。
    九墨在病床上醒來,床邊一個男人靠在她的病床旁,睡著了,他的手握著九墨的手。九墨不認識他,急忙抽回手,男的猛地一驚,醒了。他瞪大眼睛看著九墨,一臉驚喜。九墨警覺地盯著他,一臉絡腮胡子,雙眼紅腫,麵如土色。
    “南潯,你終於醒了!太……太好了,我,我這就去叫醫生。”他激動地,語無倫次,卻高興得像個孩子,連蹦帶跳地跑出病房,嚷道“醫生!醫生!我太太醒了!醒了!”
    九墨,茫然無措。“發生了什麽?”
    還沒等她好好理理思路,三四個醫生匆匆忙忙地進來了,一個醫生讓她躺下,檢查了她的瞳孔,心跳,脈搏,呼吸,“奇跡啊!顧醫生,沒想到經曆了這麽大的車禍後,昏迷了一年後,你太太竟然醒過來了,奇跡啊。”
    九墨,更疑惑了。
    那個男人看到九墨一臉茫然,呆頭呆腦地說,“她好像,不記得我了。”
    醫生問九墨,“你叫什麽名字?還記得嗎?”
    九墨心想,她的身體留在了大樹那,那這個身體就不是她的,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卻不知道這個身體是誰的,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我呢?我是誰?”那個男人問。
    九墨,還是搖了搖頭。
    “她失憶了。”醫生檢查了她的頭部後,說,“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從醫學的角度來講,她是不可能醒來的,顧醫生,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但她醒了,這已經是奇跡了,失去了生命,是永遠無法挽回的,但是失去了記憶,一切就還有挽回的希望。”
    第二天,九墨再見到他的時候,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把胡子剃掉了,剪了頭發,清秀、幹淨的臉龐,看起來,比昨天神氣多了。
    他笑著說,“南潯,我帶你回家。”
    那個男人,叫顧河,現在的九墨是他“失去記憶”的妻子——百裏南潯。
    “南潯,你要吃蘋果嗎?”顧河,打開廚房的冰箱,問她。
    “好。”九墨回答。她一進門,就被掛在客廳顯眼的那張結婚照深深吸引,照片上,顧河和南潯兩兩相望,他為南潯打著傘,天空中飄著雪,南潯為他圍上圍巾,很是幸福。
    “那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時候拍的。”他的話,打斷了正看得入迷的九墨。
    “哦。”九墨把客廳的照片,都一一看過,“你是醫生?”她問。
    “不。”他遲疑了一下,“那是以前了。”
    “現在呢?”九墨看到掛在牆上的各種醫生榮譽證書、還有櫥櫃上大大小小的獎杯。
    “不是醫生了。”他認真地削著蘋果皮:他先用刀尖摳出蘋果最靠底部的那部分皮,不一會兒,一條完整的、不斷的蘋果皮就掉在了地上。
    “多可惜啊。”九墨說。
    “這樣我就可以多陪陪你啦,傻瓜。”他把切好的蘋果,端上來。
    “蘋果減壓噢。以前,不管你心情多糟,吃個蘋果,你就總是樂嗬嗬的。”他用牙簽插起一塊蘋果,習慣性地送到九墨的嘴邊。
    “我自己來吧。”九墨有所顧慮,她接過他的蘋果。
    “慢慢來,你會好起來的。不過,即使你永遠都記不起我了,也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了,我是不會忘記你的,永遠。我保證,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似乎回想起了什麽,空氣裏,彌漫著悲傷的味道。
    “你怎麽了?”九墨問。
    “沒事,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先吃蘋果。”說完,他轉身上了樓。
    晚上,他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聽說都是南潯最愛的菜:酸菜魚、番茄炒蛋、肉末茄子、糖醋排骨、芙蓉蝦、荔枝肉、玉米排骨湯、茶樹菇排骨湯、大閘蟹、紅燒牛肉、板栗燒雞、青椒炒肉、醋溜白菜、土豆燒排骨。
    滿滿的一桌子,看得九墨,眼花繚亂,“原來,我以前這麽能吃啊?!”她一身冷汗,感歎道。
    “不是啊,這些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菜。但是現在你失憶了,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喜歡,就把你喜歡的每一道菜都做了,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他期待地瞪大眼睛,看著九墨,恨不得九墨把一桌子的菜都嚐一遍。
    顧河給她夾了一碗菜,九墨,一一品嚐,鮮美可口,味道好極了。
    “你廚藝真厲害,就像張柯一樣。”九墨,一激動,不由地提起了張柯。
    “張柯?”他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他很好奇。
    半晌,九墨緩過神來,“是電影裏的一個男主角啦。”她解釋。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我怎麽不認識呢。”他笑了笑,尋思了一會兒,說,
    “我們好久沒一起看電影了。”
    “有多久?”
    她這一問,問倒了他,他掐指算了算:
    “至少有五六年了吧。”
    “那還真挺久了。你不喜歡看電影嗎?”九墨追問。
    “我,我工作忙。一直沒時間。”他回答地躲躲閃閃,似乎每次提到他的工作,他都在逃避著什麽。
    九墨沒再追問一下,轉移了話題:“你喜歡看什麽電影呢?”
    “我,都可以接受。”
    “沒有喜歡的嗎?”
    “好像還真沒有。”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笑了,像個孩子,說,“貌似沒什麽不喜歡的,也沒什麽喜歡的。”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去看了一場叫做《擺渡人》的電影,一起笑,一起哭,到最後,一起散場。
    九墨睡房間,顧河睡客廳的沙發。
    半夜,九墨口渴,走到廚房倒水喝,正要回房間的時候,她看見卷縮在牆角的顧河,喝得醉醺醺,喃喃自語:
    “顧河!你不是一個男人!不是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窩囊!廢物!蠢貨!”
    “蠢貨!窩囊!”
    “南潯,我愛你!你回來吧!”
    “南潯,你去哪了?”
    “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他,廢話連篇,淚流滿麵。
    九墨,看著他,突然有些心疼,不知道為什麽,她眼角的淚水掉了下來,緊接著,她的手腳不聽使喚了,她走過去,抱著他,說道,“顧河,你不要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九墨的靈魂從她的身體抽離了,她看見了百裏南潯抱著顧河。
    “他很愛你。”九墨說。
    後來,顧河在南潯的懷裏哭著哭著,睡著了,她扶著他躺在沙發上。
    “謝謝你,讓我醒來。”南潯對九墨說。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九墨,很想知道。
    “那場車禍,改變了一切。”
    一年前,顧河還是一個醫生,他是急診科的主任,他每天都很忙,早出晚歸,經常半夜一個電話過來,他就要趕去醫院。
    所以,他陪南潯的時間,少得可憐,他心裏也知道,他一直覺得虧欠她。
    那天,難得他休假在家,南潯的一個朋友打來電話,告訴南潯,她辦了一個畫展,讓她一定要過去。顧河知道,南潯一直很喜歡畫畫,那個朋友辦畫展的地方在郊區,挺遠的,所以,他很爽快地答應了南潯,陪她一起去。
    在車上,南潯的臉色似乎不太好,顧河問,“怎麽了?”
    “沒事,最近胃不舒服,等回去吃點胃藥就好。”南潯不想讓他擔心。
    “你看你的臉色好差啊,下午畫展結束的時候,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他伸出右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不用了,沒事啦。真的。”她覺得沒什麽,不必小題大做。
    “可是……”他還想勸南潯,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顧醫生!剛送來一個病人,出了車禍,情況很嚴重,你趕緊過來醫院!”手機的另一頭,他的助理王護士焦急地說。
    “好!我馬上到!”顧河一向如此,盡職盡責,沉著冷靜。
    南潯,一向尊重他的,沒等他開口,她說,“你開車趕過去吧!我一個人打的就好了。”
    “郊區那地方不好打車,你開車去,我打的。”說著,他拿了外套,正準備下車,他回頭跟南潯說,“就這麽定了,等畫展結束,我帶你去醫院檢查。”她還想說什麽,他已經走遠了,一輛的士剛好路過,他轉身朝南潯揮揮手,上了車。
    南潯的車開到中途,熄火了,車壞了。她等了好久,都沒看到的士,一籌莫展,她給顧河打了電話,手機一直沒人接聽,此時,顧河正在竭盡全力搶救剛送過來的病人。
    打了兩次以後,都沒人接聽,南潯掛了電話。
    她心想,“肯定是在做手術了。”
    她說著,打了汽車維修廠的電話,對方說,過去那,至少要一個多小時,他讓南潯在那等。
    她看看手表,畫展的時間就要到了,她告訴對方,她很趕時間,先離開了,車還在原地。對方回她,好,我們盡快。
    她掛了電話,等了十幾分鍾,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的士從遠處開來,南潯上了的士。
    南潯急匆匆地趕到畫展,還好沒誤了時間,她心裏暗自慶幸。
    顧河,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經過六個多小時的手術,病人的體征基本穩定下來了。他正要拿出手機,想問南潯畫展什麽時候結束,這時,門口一陣急促的救護車警報聲,由遠及近,他忙把手機放回抽屜,戴上口罩,急匆匆地朝醫院大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