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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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崇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能稍微看到一點東西,眼前才漸漸開始出現明朗的畫麵。
    他發現自己正拄著拐杖,站在一個大型園區外麵,高聳的大門旁邊燈光明亮,照亮了旁邊巨大的招牌:
    霜雪療養中心。
    許崇佐一陣納悶,心想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就在他這麽納悶的同時,他也發覺了一件不同以往的事情——他自己是【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也就是說,他就站在大門口。
    在以往的每一個夢境當中,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以前要麽是上帝視角,要麽自己是幽靈態的存在,而這一次,他卻確確實實地感覺到自己有身體,有四肢,是【站】在這個大門口前。
    如果不是一整條路都寂靜無人,他真想找個路人確認一下,確認自己是不是真實存在於這個夢境中了!
    不過,他很快就有機會了。
    因為從大門口裏,慢慢地走出來一個女孩子。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長發飄飄,雖然看起來有點瘦弱,但整體精神狀態卻很好。
    這個女孩子,正是楊琳!
    許崇佐明白了,這個時間點,楊琳還未離開霜雪療養中心,她可能是剛剛接替了楊清的身份,可能身上的疾病也已經宣告痊愈,不過還是需要留院察看那種。
    許崇佐拄起拐杖,也迎麵走了上去,於是發生了更讓他驚訝的事情——楊琳好奇地看著他,在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並且對著許崇佐嫣然一笑。
    許崇佐愣住了,也停下了腳步。
    他忍不住問道:“你,你能看到我?”
    聽到這麽突兀的一句話,楊琳臉色一變,小聲地反問道:“難道,難道你是鬼?”
    “不不不,我不是,”許崇佐連忙擺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就是,隨便問問。”
    楊琳眼神還是有點懷疑,又問道:“這位大叔,你是這裏的醫生嗎?”
    許崇佐看了看楊琳身後的療養中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是穿著醫院裏的白大褂,而剛剛好這自己又迎麵朝著療養中心走過去,難怪她會認為自己是裏麵的工作人員。
    許崇佐將錯就錯,隻好點了點頭。
    楊琳這才露出釋懷的表情,說道:“難怪我會覺得,大叔你看起來非常眼熟呢。”
    眼熟?
    許崇佐愣住了,明明自己隻是撒謊而已,她還真以為在療養中心見過自己呢?
    不過許崇佐對楊琳的模樣,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隻是她現在的這個模樣,卻一點兒都不像楊琳——她不應該是一個冷漠而孤僻的姑娘嗎?
    可是對於自己這麽一個陌生人,卻仍然能露出笑容,開口詢問。
    現在的她,究竟是哪個狀態的她?
    就在許崇佐走神的這一會兒,楊琳又輕聲細語地放下一句話:
    “那我先走了,有機會在裏麵碰頭吧。”
    然後從許崇佐身邊走過去,離開了原地。
    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夢境?
    許崇佐轉過身來,完全不明就裏。
    楊琳的身影越來越遠,她的影子在橘色的路燈下漸漸修長,那是一條沒多少路人的道路,許崇佐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馬上拄著拐杖朝著楊琳背影的方向跟了過去。
    放心不下的原因很簡單,沒多少個夢境裏會有太好的事情發生,許崇佐雖然不清楚現在這個夢境的確切時間點,但也可以判斷出,這是楊琳頂替了楊清的名字之後,留在霜雪療養中心的其中一段時間。
    也就是許崇佐和龍醫生都沒辦法查到的,甚至無人知曉的——楊琳空白的那半年。
    這空白半年所發生的事情,可是直接導致楊琳最後變成那般模樣的啊,可不能掉以輕心。
    走了一段路之後,許崇佐感覺到自己有點多慮了,因為楊琳是朝著商業區的方向而去,霜雪療養中心離大學城不遠,而大學城裏麵,幾乎每個學校旁邊都會有商業中心,類似步行街,美食街之類地方。
    楊琳正是往一個步行街的方向而去,那裏雖然人氣不太旺,但不少商鋪都開著門,按道理並不是一個適合發生悲劇的地方。
    許崇佐也放心了許多。
    或者這個夢會和楊琳中學時代那個一樣,她自己就能在潛意識裏麵修補完畢呢?
    許崇佐就像一個跟蹤者一樣,一直偷偷地跟在楊琳身後,看著她經過各種各樣的商店,她在花店旁邊徘徊,可能仔細想過之後又放棄了,她在玩具店裏麵轉悠了很久,可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心儀的物件,她在精品店裏跟年輕漂亮的老板娘聊了很久,終於買到了一件稱心的小禮品——一條項鏈配水晶吊墜,吊墜水晶形狀是一滴眼淚。
    許崇佐無意間聽到,楊琳是要給別人買生日禮物。
    這就奇怪了,看她那一副小心挑選,幾乎都能看到她心口的小鹿亂撞了,她買的禮物是要送給誰?
    是不是戀愛了。
    許崇佐納悶了,難道讓楊琳完全失去自我的那個悲劇,竟然是因為愛情?
    楊琳買完禮物出了店鋪,開始朝著她來時的路往回走,許崇佐還在想如果她是回去霜雪療養中心,那自己該怎麽混進去呢?
    夜也開始越來越深,因為是大學城,學校宿舍一般也會有門禁,外出的學子們也早就回學校去了,一些商業店鋪也漸漸打烊收工,路上顯得更加冷清了。
    楊琳的心情顯得非常好,寂靜無人的路上有人過來找她問路,她也是非常熱情地幫人家解答。
    問路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她的耳朵似乎不太好,楊琳跟她說話的時候需要提高不少音量,許崇佐躲在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楊琳為了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思,而大聲地和老太太耐心解釋——
    “阿婆,你要找的地方是在那邊,沿著路走過去,就能看到一個村莊了……”
    “不是,不用坐車,直接走路就能到了,大概就幾百米的樣子……”
    “嗯嗯,不用客氣……什麽?你晚飯都沒吃啊……”
    “放心吧阿婆,我跟你一起過去,一定幫你找到你的侄子……”
    ……
    許崇佐大概聽明白了,應該是某處鄉下來探親找侄子的老太太,一時間沒有找對地址,在這邊兜兜轉轉直到現在,好在遇到了這麽熱心腸的楊琳,她不僅知道那個村莊就在附近,而且還答應送老太太過去。
    不管經曆了多少不好的事情,都不能磨去她善良的天性。
    許崇佐挺欣慰的——這樣的楊琳,真的值得他花光所有精力去拯救回來。
    不一會兒,楊琳就領著老太太往另外一條路走過去了,許崇佐當然也遠遠地尾隨其後,畢竟夜也深了。
    雖然在這樣一個一線城市,頗為重點建設的大學城裏麵,按道理治安肯定不會太亂,但許崇佐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跟著過去。
    當前麵的她們拐彎走進一條路燈幽暗的小路時,許崇佐開始覺得不妥了——他在後麵遠遠都能看到,老太太一邊走還一邊用手不斷地揮動,看起來像是在指路,與其說是楊琳為老太太帶路送她去找侄子,不如說是老太太在把楊琳引到某個地方去?
    想到這裏的時候,許崇佐突然背脊一涼!
    感覺,要出事!
    他想加快步伐追上去,但因為腿腳不便拄著拐杖,所以跑得也不太自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一部麵包車突然駛了過來,楊琳似乎察覺到不妥了,她不知道跟老太太說了一句什麽話,然後就想轉身離開,可是老太太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地把她扯在原地!
    楊琳大聲地質問道:
    “你想做什麽……放開我……”
    麵包車迅速刹車停穩,車門拉開,兩個瘦弱的年輕人衝了下來!
    許崇佐暗叫一聲不好,也馬上衝了過去,但礙於腿腳問題,他也沒能第一時間阻止到那兩個年輕人——
    隻見他們速度極快地衝到楊琳身邊,一個人架住楊琳,一個人用拿起手裏一塊抹布一樣的物體捂住楊琳的整張臉,並且開始大力地把楊琳往麵包車的方向拖過去!
    許崇佐一邊跑過去,一邊毫不猶豫地大聲喊道:
    “住手!住手!”
    那邊的兩個年輕人都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荒郊僻野還會有其他人,但當他們看到許崇佐的時候,其中一個年輕人鎮定地喊了一句:
    “別慌,是個瘸子,先把人弄上車裏!”
    老太太也上去幫手,他們絲毫沒有理睬正在艱難跑過去的許崇佐,三人躡手躡腳地直接把不能呼喊的楊琳給扔上了麵包車後座!
    許崇佐繼續大聲喊:
    “你們!放下那個女孩!你們……”
    他已經接近麵包車了,他完全沒有考慮到現狀,完全沒有想過同樣也是孤身一人的自己,有沒有能力去把楊琳救回來。
    其中一個上了車的年輕人又跳了下來,一邊朝許崇佐走過來,一邊輕蔑地罵道:“死瘸子,好死不死壞我們的事……去死吧!”
    他衝了過來。
    許崇佐除了想要救回楊琳,其他什麽都沒想,麵對這樣一個衝上來的年輕人,他掄起拐杖就要砸過去!
    隻可惜,眼前這個年輕人可比他這樣一個死瘸子要靈敏得多了。
    許崇佐那根拐杖並沒有打中對方,而是被他輕鬆地用手接住奪了過去,而就在下一秒,這支拐杖還直接落在了許崇佐的腦袋上——
    “砰!”
    許崇佐睜大眼睛,卻隻能看到一片空白,他的頭部受到重力,雙眼在這一瞬間已然失去了視力。
    年輕人舉起拐杖,又是重重地把它拍在許崇佐身上——
    “砰!”
    許崇佐的身體重重砸在地麵上,他還是睜大眼睛,微微抬起頭,想要看清楚這個年輕人長什麽樣子,可是他卻看到了從額頭滴落地麵的血液……
    視力,也開始漸漸模糊……
    年輕人還在一邊把拐杖打在許崇佐身上,一邊憤怒地罵著:
    “死瘸子,去死,去死……”
    許崇佐覺得很痛很痛,可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卻不是止痛,而是把楊琳從車上拽下來……
    他艱難地用手掌撐著地麵,拐杖正在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後腦勺上,落在他的背脊上,站起來是不可能的了,他繼續努力抬起頭來,看到了麵包車的車牌號碼……
    可是個拐杖下來,他的頭顱又和地麵緊貼起來。
    而這時候,麵包車上的司機也跳了下來,氣急敗壞地喊道:
    “快!打他有什麽用!人已經到手了!快上車我們走!”
    年輕人終於停下了毆打許崇佐的動作,最後還忿忿地把拐杖摔在他身上,才轉身往麵包車的方向跑過去。
    許崇佐看著額頭上不斷淌下來的血液,他繼續用手掌撐起虛弱的身體,抬起頭,昏暗的路燈燈光卻在他眼角折射出刺眼的光暈,他嗎模糊的眼神,還緊緊盯著麵包車的車牌……
    心裏,死死記下了車牌號碼。
    他的腦袋昏沉,他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可是嘴巴還是忍不住念叨著那個名字——
    “楊琳……楊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