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乘·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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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龜靈是多日後,才知道王靈官的婚訊。還是司徒晴雪告知與他。
    “王靈官師兄說,怕擾了你修行,便沒有送信來。芷夫人還讓我傳話,教你不要在意,日後補上賀禮便是了。”
    顧龜靈聽罷心裏五味雜陳。曾與王靈官情如親兄弟,哪曾想到竟有一日他大婚,未肯請他。也罷,若是出席婚禮,惹得一對新人不快,倒是自己的罪過了。兩人都如自己的親人,此生百年好合,他也就放心了。
    他雖然已經修成了劍氣雷音的絕世劍術,但空有劍術,沒有對等的修為,便是對上了米辛娘,也絕沒有一戰之力。金丹與煉罡之間的差距,便是如此巨大。顧龜靈自忖自己現下的實力,應該與昔年師尊林半庵,相差仿佛,也就是在毫厘之間。然則那一日,林半庵在米辛娘動了真怒之後,是如何被一劍擊落,顧龜靈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修不成金丹,便是找到了米辛娘,那下場也不會比林半庵昔年好到哪裏去。
    這般過了些許時日,顧龜靈一麵淬煉自身,時而身下陰河,斬殺陰兵,將其吞噬,一麵也將自身的劍意,外放籠罩住了整個五氣山。雖然在他看來,這五氣山也不會招致上什麽覬覦的角色,但既然他曾答應了小賊頭,幫他看拂照顧這份基業,那自然不會是空口白話。
    這一日,顧龜靈仍在運轉法力,吞吐天地元氣,卻驟然感到了一份異樣的波動,在一角之處傳來。以顧龜靈如今的實力,心隨意動,立刻便將精神全部集中了過去,卻發現那股法力波動,熟悉無比,不是別人,正是陳七小賊頭的紫玉簡。
    顧龜靈一個閃身,下一刻已然消失在了山頂,出現在了那法力波動所在之處。人方一到達,便見到麵前的空間一陣曲折,隨後一隻腳踏出虛空之中,果然便是陳七!
    陳七剛踏出紫玉簡,便看見了顧龜靈的麵龐,哈哈一笑,伸手攔住了這位師兄的肩頭,打了個招呼,便將自己此行的經過,對顧龜靈詳詳細細,說了一通,尤其是那妖帥厲赤海與皇叔的事情,尤為讓他心中留意。
    陳七此行波折頗多,所遇事情曲折驚奇,簡直峰回路轉,他口才又好,說的顧龜靈宛如親身經曆,沒有想到這小賊頭此行,居然有如此多收獲。
    待得陳七說完,顧龜靈的麵色的漸漸凝重了起來,他也沒有想到陳七居然真的發現有人修煉小乘魔法。
    此事非同小可,而陳七此刻,還不過隻能算是個青城派的外門弟子,沒有上山門的權限,隻能由顧龜靈前往匯報了。對陳七簡短交待了幾句,這些時日以來五氣山的狀況,顧龜靈便身形一晃,運起劍氣雷音的劍術,向著青城山門的所在飛去。劍光一振,刺破雲霄,須臾就遁入雲端,劍光隻是略一掣動,就消失在極遠的天邊。
    自從修成了劍氣雷音之後,顧龜靈的飛行速度,遠非昔日可比,一路飛行,不過半日不到的光景,便回到了青城山門。守門童子見是他來,自然也不敢有半分阻攔,一麵讓進門去,一麵便向著掌教真人等人通報,顧師兄回來了。
    林半庵原本也是青城派之中,地位尊崇的長老之一,但自從敗於米辛娘之手,被打落了修為之後,再也沒有重新修回,也自此變得頹廢萬分,不僅修煉無心,就連門派之中的事務,也交由妻子打理,直到坐化。因此現下青城派中主事者,隻剩下了掌教張正一、丹王安石清與劍王顧夢仙三人和芷傾塵了。芷傾塵的道行修為遠不及林半庵,僅與顧龜靈、王靈官不分伯仲,按理來說,不能代替他管理事務,但張正一與安石清卻力主由她分擔派務,即便顧夢仙一再反對,終也沒能說服眾人。聽聞陳七探訪妖帥厲赤海完事,一切訊息,都由林半庵的徒兒顧龜靈帶來,那三人也都不敢怠慢,連忙一同來見顧龜靈。芷傾塵略有疑慮,不過也隨後跟來。
    顧龜靈將陳七所告知的一切,都對三真人細細分說,便在一旁垂手聽命。張正一與安石清兩人,皺眉小聲商議著,卻隻有顧夢仙一人,皺眉望著顧龜靈,目光上下打量。
    見顧夢仙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顧龜靈心中,也自有些緊張。自從在金剛塔中取回金剛王咒,讓陳七助自己修煉之後,這還是顧龜靈首次回到山門,麵見幾位長輩。他生怕自己修煉小乘魔法,種下咒靈分身一事,會被顧夢仙看出。畢竟此物,乃是天下無論正道邪道,都是必欲誅殺之物,若是讓顧夢仙看了出來,別管他是青城七靈之一,哪怕他顧龜靈現在,已成了青城掌教,隻怕門中上下老小,都要齊身上陣,將他誅殺到神形俱滅了。
    顧龜靈低著腦袋,也不敢看顧夢仙,這時間一分一秒,過得都無比漫長,片刻之後,顧夢仙方才開口,問道:“龜靈,你可是已然修成了劍氣雷音?”
    此語一出,顧龜靈方才鬆了口氣。而一旁的張正一與安石清兩人,也訝然轉頭,望向顧龜靈。
    這弟子雖然曾經是天縱英才,但在遭逢了那一場大變之後,便就此變得頹廢起來,修為再無寸進。張正一幾人事後問詢,也知道了究竟發生何事,心中感慨,也不去多苛責他,便隻當體諒他而已。卻沒想到,這短短時日不見,顧龜靈竟然在劍術一門上,百尺竿頭再進一步,修成了劍氣雷音。
    顧夢仙又望向芷傾塵:“芷夫人怕是早就知道吧?”
    傾塵搖搖頭,表示不知,邃也疑惑地望向顧龜靈。
    顧龜靈與師娘方是許久不見,自師父過世後,師娘一改往日對夫婿愛徒的溫和,與顧龜靈冷淡了許多,顯然是因米辛娘而遷怒於他。雖然偶爾從旁人那裏聽得師娘消息,知她已參與主事多年,顧龜靈也未敢主動與師娘解開兩人之間的心結。今日再見,真恍若隔世了。顧龜靈見眾人皆注視,連忙道:“弟子也是日前不久,方才修成。這次回歸山門,本是為了稟報陳七一事,尚且沒能顧上,對掌教真人與兩位長老稟報,還望贖罪。”
    張正一笑嗬嗬道:“這何罪之有?你能重新奮發振作,我等便是高興也還來不及。隻是不知,龜靈你卻是因何而重新振奮?”
    顧龜靈自然不能將那金剛王咒之事說出,隻得簡單說了一下,自己如何看到陳七自一個小賊頭,不屈奮鬥,力爭向上,將陳七是一頓好誇,而他又是因了陳七這般勵誌,心有感觸,這才再度重生了心氣。聽完顧龜靈這一番話,張正一等人都是嘖嘖稱奇,對陳七也連帶著高看了幾分。
    說完,顧龜靈又追問道:“那……這次陳七已經探明,皇叔確實在修習小乘魔法,不知掌教真人與兩位長老,又將有何打算?”
    張正一與安石清顧夢仙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微微搖頭,隨後轉向顧龜靈道:“此事……便暫且擱置吧。你既然是自陳七身上,得到鼓舞,不妨也先回五氣山,卻不宜輕舉妄動。若是我等這裏有什麽安排,到時自然與你們知曉。”
    顧龜靈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但也不好再問,隻得告了個退,出了掌教的洞府,想著也不知那幾個長老,究竟有何計較,幹脆便也不去想他,直接便要回五氣山。隻是這時,他卻見到了不敢相見的人。
    菀渟的如瀑青絲挽在腦後,已然一副婦人的裝扮。她聽得顧龜靈回了青城,便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兩人相見,一瞬之間皆愣忡不語,顧龜靈撓撓頭,不知是叫嫂子還是丫頭。倒是菀渟先開了口“師叔可算回來了。”
    “啊……”顧龜靈不知如何接話。
    菀渟笑道:“師叔那日可曾許諾送莞兒一份嫁妝,怕是忘了吧。”
    “沒忘,沒忘,隻是近來諸事纏身,不便前來。”顧龜靈自是忘得一幹二淨,心下想等會兒見到陳七,一定要尋來件寶物,這小賊頭潛入皇宮,怎可能空手而歸。
    冷風吹過,兩人近在咫尺,卻仿佛相隔遙遠地站定,直到王靈官出現。
    王靈官態度亦不複從前,隻例行公事般向顧龜靈打了招呼。他徑直走向菀渟,輕柔地牽起妻子的手,旁若無人說道“這裏風涼,回去吧。”菀渟看了一眼顧龜靈,那掩飾不住的留戀讓王靈官麵色更加冰冷。
    望著二人離去,顧龜靈忍不住長歎一聲。至親朋友,竟也疏離至此,罷了,還是去找陳七這小子吧。他正欲起身,不想又被叫住。
    “龜靈”這熟悉的溫潤的聲音,正是師娘芷傾塵。剛才一幕,芷傾塵看在眼裏,她對顧龜靈說道:“你師兄本已是這一輩中最被寄予厚望的,現在你突然回來,還練成劍氣雷音,怕他要生些妒忌,這山門,你且少回吧。”
    顧龜靈不覺心中更加苦澀,連師娘都不再待見他。還道出王靈官會生“妒”,他從小生長的青城派,何以變成如今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