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他說的我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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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錫走了。
    走在醫生和護士的兵荒馬亂中,走在趙夏蕊的嚎啕大哭中,走在陸承澤的無限自責當中。
    之後的很多天裏,陸承澤會想著,如果當時自己順著陸錫,當著他的麵,打電話和顧竭揚分手,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可是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那天耿輝雖然給他發了那種照片,但是他也不是那種別人說一兩句就能夠相信的人,冷靜下來之後,便給耿輝回了一句:不是顧竭揚親口說的,我都不信。
    之後便關了手機。
    他不去管耿輝之後會說他什麽,說他賤也好,像之前一樣說他不要臉也好,他都不想去管了。
    顧竭揚……
    陸承澤收拾陸錫遺物的動作頓了下來,顧竭揚該怎麽辦呢?自從那天晚上回去之後,除了耿輝發的圖片和令自己生氣的話,就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幹什麽,甚至他連他是否平安都不知曉。
    趙夏蕊在陸錫過世之後,眼淚就沒有停下過,眼睛一直是腫的,情緒也幾近崩潰。陸承澤也不讓她去上班了,在家裏休息。
    他也不明白,平常明明是互相不待見,甚至有時候會說陸錫是如何如何不好的人,現在人真的沒了,她又開始懷念起來。
    而且,她也一直認為,陸錫的死是陸承澤一手造成的,時不時想起來,就會對著陸承澤大吼大叫,讓他給顧竭揚打電話分手。
    陸承澤想到這裏,忍不住苦笑兩聲:他倒是想要給顧竭揚打電話,可是那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完全都聯係不上。
    正在這時,屋子裏頭又傳來趙夏蕊摔杯子的聲音,陸承澤心下一凜,臉色也跟著難看了起來。他快步走過去,趙夏蕊坐在床沿,臉色蠟黃,渾身抽搐著,像是下一刻就能夠昏倒過去。
    “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東西!”趙夏蕊見他來了,更加生氣,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指著陸承澤罵著,“是你,是你逼死了你爸!”
    陸承澤已經免疫了,這種話自從陸錫過世之後,趙夏蕊每天都會說七八遍,他已經沒有感覺了。
    玻璃碴子碎了一地,水也撒得處都是,陸承澤一看這光景,便直覺轉身,去拿掃帚和拖把,卻在轉身回來之時,被趙夏蕊嚇得魂不附體,當場丟開了手中的工具就要撲上去:“媽!媽!你這是要幹什麽!”
    趙夏蕊坐在地上,一手拿著玻璃碎片擱在另一隻手的手腕動脈處,她抬頭看著陸承澤,頭發散亂,眼睛裏都是紅血絲卻滿臉都是決絕,像不是自殺,而是要跟麵前的人同歸於盡:“你別過來!”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一說話,唇瓣之間就拉出一道絲來,十分狼狽又不雅,可是她卻無暇顧及:“你!你現在就當著我的麵,給那個姓顧的打電話!”
    “說你要跟他分手,讓他,讓他再也不要來找你!”
    “你們倆,你們倆從今天開始就斷了,斷得一幹二淨!”
    “不然,不然我就死在你麵前!”趙夏蕊的頭發有幾根吃進嘴裏,但是她絲毫不在意,又像是生怕陸承澤不相信自己的決心,手上用力,直接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打啊!你倒是打啊!”
    陸承澤的淚水徑直地往下掉,一邊拿出手機開機,一邊勸慰著:“媽,你別激動,別激動,我現在就打電話,現在就打!”
    “開免提!我要聽見!”趙夏蕊的臉色幾近瘋狂,手腕上的鮮血更是順著玻璃片往下滴落著,在地磚上形成一個血紅色的小窪,血腥氣在整個房間裏慢慢彌漫開來。
    陸承澤手抖得根本拿不住手機,需要靠兩隻手捧著,用其中一隻手指,去滑動著手機屏幕。奈何太多天沒有開機,剛自動連上wifi,微信信息一下子跳出幾百條,手機都卡著不動了,急得他恨不得當場把手機摔了。
    “馬上,馬上就好了,媽,你可,可千萬別衝動啊!”陸承澤一邊說,一邊掉眼淚,淚眼朦朧,完全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電話打了進來,陸承澤眨了眨眼睛,看清來電,毫不猶豫地摁下了接聽鍵,並打開了免提,在對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的時候,大聲喊道:“顧竭揚!我們分手!”
    也不等對方有什麽反應,陸承澤立即掛斷了電話,又撲到趙夏蕊身邊:“媽,我跟他說了分手了,我們趕緊去醫院,去醫院好不好,我求求你!”
    “爸已經走了,你要是再出什麽事情,我可怎麽辦啊!”陸承澤滿臉都是淚水,他的膝蓋已經跪在了玻璃碎片上,洇出大片大片的血漬,可他絲毫不覺,握著趙夏蕊慢慢放鬆的手,“媽,我求求你了……”
    趙夏蕊聽到陸承澤親自說了分手,心下稍微冷靜了半晌,想要站起身來,可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大聲喊道:“你騙我!陸承澤你騙我!”她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了癲狂的狀態,死死地掐著陸承澤的肩膀,“剛剛對方是誰?是誰!你說啊!”
    她手中的玻璃碎片已經丟開了,她暫時安全了,但是陸承澤的膝蓋一直跪在玻璃碎片上,現在被她這麽按壓著,那些個碎片正一點點往膝蓋裏頭鑽去,疼得他滿頭大汗,他似乎能夠聽到玻璃劃開血肉的聲音。
    他顫抖著手,把手機拿到趙夏蕊麵前,當著她的麵撥通了顧竭揚的號碼——剛剛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也不知道是誰,或許,或許是做廣告推廣的也說不定。他期待著像是那天晚上一樣,電話那頭沒有人接,這樣他也好向趙夏蕊交差,說顧竭揚現在沒有接電話,先去醫院包紮傷口。
    可是上天似乎格外不眷顧他。
    顧竭揚在電話快要掛斷的時候,接了起來,聲音特別急迫,似乎找他找了很久:“阿澤!你在哪裏!我現在——”
    陸承澤的嘴角揚起一個蒼白的笑來,嘴唇幹裂得他一扯動就會滲出血珠,可他並沒有在意,至少這個人是安全的,還能夠接聽自己的電話。他打開了免提,剛想要開口,趙夏蕊便搶著說道:“顧竭揚!陸承澤要跟你分手!”
    那頭的顧竭揚欣然是愣住了:“你說什麽?”
    趙夏蕊聽著是顧竭揚的聲音,攥著陸承澤肩膀的手不自覺地縮緊,繼續說道:“我說,陸承澤要跟你分手,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他了。”
    顧竭揚頓了頓,聲音喑啞:“他呢?是你逼他的嗎?我要聽他說,我才能相信!”
    趙夏蕊得意起來,推了推陸承澤:“你來跟他說!”可陸承澤良久沒有開口,趙夏蕊氣急,又推了他一把,“說啊!”
    “阿澤?”顧竭揚的聲音顫抖著,連帶著呼吸聲都能夠聽的一清二楚。
    陸承澤聽著,突然滿心的悲愴,他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顧竭揚,分手吧。” 隨後,也不給顧竭揚繼續說話的機會,便掛斷了電話,又關了機。
    趙夏蕊坐在他的對麵,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卻又露出誌得意滿的笑容來。
    “媽,我們去醫院吧。”陸承澤把手機丟開,自己撐著旁邊的床頭櫃,慢慢站了起來。
    鮮血已經染紅了他深藍色的牛仔褲,趙夏蕊這才尖叫起來,詢問著他疼不疼。
    大概是不疼的吧。
    因為,心裏的那道傷口,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