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本宮要你死
字數:527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錦宮詞 !
夜色如水,一抹明黃色身影從過道裏走過來。
眾人紛紛行禮,顧長歌也蹲下身,隨著眾人說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逸麟愣了一愣,也連忙請安,說道:“父皇怎麽來了?兒臣聽說父皇在……”
“朕在哪還需要向你匯報嗎?”皇帝口吻不善,不怒自威,一雙眼睛盯得逸麟隻覺得後脊發寒,低下頭去。
他環視一圈,看四周堆滿了祭品,不由得皺了眉頭:“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怎麽這麽多。”
未等逸麟說話,淑貴妃說道:“寧王孝心,特地為鄭大人準備的,說是要替皇後娘娘燒給鄭大人的。”
逸麟剛要說話,祥貴妃開口:“恐怕寧王是擔心鄭大人受委屈,特地準備了這些讓他在下麵也能享受生前的榮華富貴呢,嘖嘖,真是個孝子,”目光流轉於寧王周身,又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寧王是鄭大人的嫡孫呢,不過外麵的人也都說寧王比親生的孩子還要孝順,皇上您說是不是?”
逸麟此時看到父皇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仍舊隻以為自己做的如此孝順模樣,父皇一定會誇讚自己,覺得自己仁義孝悌,不免有些自得,口中仍舊謙虛:“淑娘娘和祥娘娘過獎了,兒臣隻是盡了身為後輩應盡職責,不敢居功。”
顧長歌晦澀一笑,這個傻孩子,死到臨頭了還以為旁人捧他呢,自己也莞爾而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
皇帝沉默,看了一眼那些祭品,怒從心起,走過去拿起一個紙紮的官帽,忽然用力扔到逸麟腳下怒斥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東西!”
逸麟一驚,連忙低頭去看,見是一個官帽,仿著如今當朝一品大臣的,隻不過那象征著地位的花帶更多了一條,他腦袋裏一片空白,腿軟了一樣跪在地上,張大了嘴巴看向自己的父皇,慌張的解釋:“父皇!這……這官帽的確是兒臣讓人做給祖父的……可是……可是……”
他雙手捧起官帽,表情不可置信:“可是兒臣隻是為了讓祖父走的時候也如同生前一樣,這不是兒臣做的!而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皇帝怒不可遏反而心平氣和起來,麵無表情看著自己從小看大並且寄予厚望的嫡子,心裏除了惱怒還有悔恨:“都是朕寬縱了你,從小將你養在皇後身邊,皇後卻沒能教出朕的兒子,反而教出了鄭家的好孩子!若沒有你的授意,誰敢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父皇!兒子沒有!兒子沒有!”逸麟百口莫辯,隻好抓住救命稻草不放,“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兒臣的!像陷害母後一樣陷害兒臣!他們都不喜歡而成成為王爺,更不希望兒臣成為太子,他們要讓兒臣死啊父皇!”
“陷害你?”皇帝氣的反而笑了,“若你行的端做得直又有誰能抓住你的把柄!你母後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朕的那麽多孩子都生不下來,留她一命已是朕的恩典!”
“父皇!”逸麟絕望哭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朕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當上太子!你!與你母後!”皇帝指著逸麟,“這輩子都不可能!絕了你們的癡心妄想吧!”
說罷,皇帝從一旁的太監手裏拿過火燭,走向祭船,嘩啦一聲將船踹遠了去,火燭旋即擲向船心,早已被澆上油的紙船應聲騰起碩大的火苗,火光衝天耀得人不得不避開護住眼睛。
熊熊大火很快就吞噬了一切祭品。
眾人遠遠看著,顧長歌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祈禱,為了那個年幼的繈褓嬰兒,為了她的逸輝,此時沒人能明白她內心的蒼涼與痛快。
輝兒,這隻是母親的一點心意,母親知道你苦,你等著,母親一定為你報仇。
每當她想起自己的孩子,都忍不住從心尖開始痛楚,渾身發抖,小小的孩子還有體溫,在熊熊大火力嗆得不能呼吸以至於命喪當場,為何有人能如此狠心。
她被一步步逼上絕境,開始反擊。
既然決定要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付出代價,她就一定會不擇手段的。
睜開眼睛,四周已經漸漸不那麽耀目,寧王哭的淒慘,而皇帝已經離開了。
她平靜而溫和的笑了,說:“好了,祭品已經燒完,諸位可以各自回宮,”她輕輕看了一眼仍在哭泣的寧王,待眾人離開後,低聲說,“寧王,您至少還是個王爺,還是快快離開這裏吧。”
寧王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她:“母後說你陰險狠毒,今日果然非同凡響,可本王到底是皇子,是堂堂東霆的王爺,你不過是我母親手下一個替她伺候皇上的妾,你永遠都不會成為皇後!總有一天,你會下十八層地獄!”
顧長歌莞爾,用袖子掩蓋唇角,眼裏流露出一抹不屑。
她甚至不稀罕與這樣一個孩子爭辯。
伸手搭在碧璽手腕上,低聲說:“走吧。”
幾人步履匆匆,而大太監鴻禧從一旁過來,湊到顧長歌身邊低聲說道:“娘娘,是否奴才過去告訴皇後一身?”
顧長歌麵無表情而眼底帶笑:“茲事體大也不必在意皇後的情緒,早早說完了早早回來。”
“是。”鴻禧應了一聲離開了。
顧長歌回到住處,帶著孩子們賞了一會月亮,一身宮裝仍未換去,等逸麾困了,她叫乳母帶逸麾去睡覺。
碧璽過來,她起身說:“扶我去上妝吧,見皇後娘娘怎能衣冠不整呢。”
她特地挑了一件金色繡大朵芍藥花的長裙,眉心點了一點金色花鈿,趁著月色往長春仙館去。
當年皇後還是毓皇貴妃的時候多少次與她一同走在這圓明園的水道旁,閑來無事三兩湊趣,如今一切也都變了。
長春仙館的大門被奴才推開,而殿內燈火通明。
顧長歌走進去,看到了坐在鳳椅依舊儀態萬千的鄭楚毓。
細看去,鄭楚毓的眼角已經有細密的紋路,頭發卻變得斑駁,她輕輕蹙眉,有些事真的能夠讓人一夜白頭,以前她還不信,如今卻親眼見了。
她微微笑,輕輕福身道:“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端坐在上麵,口中發出一聲冷笑:“本宮就知道你今晚一定會來,你讓狗奴才給本宮傳話,為的不就是來看看本宮這落魄的樣子嗎?本宮可不會如你心願!皇後就是皇後!”
她如今說話極有氣勢,震得屋頂的灰都顫了幾許。
顧長歌起身含笑,也不惱,隻淡淡說道:“皇後娘娘當然是皇後娘娘,就算是禁足,也是皇後娘娘,可是皇後娘娘的兒子從今日起再也不會成為太子,縱然有嫡子的身份又如何呢?”她輕輕吸了口氣,又笑起來,“而且皇後娘娘滿頭白發的樣子,臣妾如今也是一眼不落的看全了。”
“你這毒婦!”皇後眯起眼睛,手指狠狠抓住椅子,“你奈何不了本宮,就要讓本宮的兒子受這樣的罪!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顧長歌嗬嗬一笑,眉心的金色花鈿在燭火映射下格外耀眼,刺痛人目,她掩唇道:“你們當真是母子,說出來的話都如出一轍。可想寧王平日裏如何聽你詛咒本宮,不過下地獄也就算了,那都是死後的事了,生前的事你我可還沒有了解,如今你與寧王的命可都還握在本宮手裏呢。”
她燦爛的笑容在皇後眼裏就如同地獄而來的鬼魅,如同吃人的妖魔,掩飾唇角的動作在皇後眼中也是在抹去剛剛吸食的鮮血一般。
皇後瞳孔劇烈收縮,聲音也有幾分顫抖,不覺尖了聲音:“你還不肯罷休?你要逸麟怎樣!”
帶著臉上褪不去的笑意,顧長歌說道:“當然是一命換一命了,你當年殺了我的兒子,如今……”她臉色沉了下來,盯著皇後,“我也要讓你嚐嚐失去兒子的痛苦。”
當年的桃花宴,顧長歌一直懷疑是鄭楚毓的安排,殺了逸輝,今日也好當麵問個明白。
鄭楚毓臉色青白如死人一般,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顧長歌的心沉入海底,真的是她。
“不可以!你不可以傷害我的孩子!”皇後突然發瘋了一樣,從座位裏站起來,撲向顧長歌。
有了上次的經驗,顧長歌可不會候在原地等她撓傷自己的臉,退後兩步,而跟隨她進來的鴻禧上前一把拉住了皇後。
“顧長歌!你不可以傷害我的孩子!”皇後癡狂瘋癲,在鴻禧手臂裏掙紮,卻又掙脫不下。
多日的禁足已經讓她渾身發軟,而長時間被人冷落,吃一口飯都難的日子,她更是沒有半分多餘的力氣,怎能與一個太監抗爭。
掙紮了沒有多久,皇後就軟倒下去,流淚癱坐在地上,哭著說:“是,當年的確是本宮鬼迷心竅,算計了你,可是如今你也有了孩子,兒女雙全,你不可以……”她搖著頭,“不可以傷害逸麟,他已經失去了太子之位,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的。”
“就算是本宮如今兒女雙全,”顧長歌聲音冰冷,凝視著皇後,“也洗脫不了當年你殺害輝兒的事實!本宮一定讓你嚐嚐失去兒子的錐心之痛!”
“不!不!”皇後聲音淒厲,哀求道,“隻要你放了逸麟,你讓本宮做什麽都可以!你是不是要皇後之位?”她眼底燃氣一抹希望,“隻要你放了逸麟,皇後之位本宮讓給你!”
顧長歌笑了,嘲笑皇後的天真:“說你們母子像你們還真是像,”她蹙眉反問皇後,“你以為本宮如今的皇貴妃就比不過你這個皇後嗎?本宮要你的皇後之位做什麽?”
皇後愣住了,如今姿態全無,她隻剩下祈求。
“你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麽……你要什麽本宮都答應你,隻要你放了逸麟……他隻是個孩子,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你與你的孩子!”
顧長歌低頭,半晌輕聲說道:“本宮要你死。隻要你死,本宮就留你的兒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