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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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錦正發愁該怎麽和嬌娘解釋清楚,一直默著的簡照笙看著他倆麵對麵站這兒的身影,心裏漸漸有了個念頭。
他看著嬌娘的麵容,鼻梁高挺,眼睛大而有神,雖說出自鄉野,舉止頗有些粗俗,但長相大氣,最關鍵的還是一個女的。
一時間愁雲散開,簡照笙說話比之前更要溫和了:“事情總歸是要有個結果的,現在既然都沒有定論,林姑娘不妨先在府上住一段時間,有什麽事都好說。”
聽了這話,簡錦困惑之餘更覺驚訝,她忍不住看向簡照笙,然而他並沒看她,而是一直目光溫和地看向嬌娘。
不會吧……
簡錦心裏頓時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大哥他不是對常姐姐有愛慕之心,怎麽會突然對別人產生了心思?
先不說在她眼裏,大哥就是一位謙謙溫和、守身如玉的君子,絕不會隨了那風流習氣,在小白文裏,他也是十分鍾情一人。
是了是了,在小說裏,他一直暗戀常將軍,暗戀了許多年最後終於能終成眷屬,成為京城裏人人豔羨的一對神仙眷侶。
可是眼下,他又為何用特別溫和的目光看著嬌娘,難不成是有別的目的?
簡錦頓時一凜。
嬌娘的語氣十分高興:“我本來就該和夫君住在一塊,他要是一直住在這裏,我也就一直住在這裏!”
這回,簡錦沒有再反駁什麽,眼睛卻一直盯著簡照笙。
而這一回,簡照笙難得微微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說道:“萬事有變,這段時間,林姑娘安心在府上住著就是了。”
他既沒有說反駁嬌娘的話,但同樣也沒有拒絕她。
看這意思,顯然有鬼!
頓時,簡錦心裏淒淒慘慘。
怎麽著,大哥也是要算計上她了?
不管怎麽說,嬌娘從此就在甄侯府小住了下來,雖說這場小住沒有期限,但簡錦跟她的這場繡球烏龍,終歸是要有個了結。
這樣下來,東園也就有了兩位客人。
傍晚時分,斜陽落影,東園裏樹影沉沉。
鳳吉吃過晚飯後在院裏散步消食,晚風清涼的院落裏,他倏地聽到一陣紛遝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丫鬟奴仆就從院門前匆匆經過。
他們手裏有端著水盆的,拿著幹淨的白抹布,也有小心翼翼捧著纏枝蓮玉壺春瓶,裏麵斜斜插著幾枝水珠浸潤的白芍藥,顯然是剛摘下來的。
這麽大的仗勢,顯然有人快要住進來了。
他這院中栽了槐樹,樹下擺著茶幾,正好放了幾盞解渴的涼茶。
鳳吉喊住正經過門邊上的一個奴才,接著將手中的涼茶遞上前。
奴才受寵若驚,趕忙仰頭一口氣飲盡,再抓著袖子摸了把滴著汗的額頭,笑著道:“多謝鳳大爺了。”
鳳吉說道:“舉手之勞,謝什麽。”
又看他後麵還跟著幾個滿頭大汗的奴才,也都將他們叫了進來,把槐樹下的涼茶一一遞上去。
一群奴才正好也累了,就在此歇歇腳,休息時難免會說些閑話。
鳳吉站在一旁正聽有個人說道:“咱們二爺也是風流,這才幾天啊,又有一個姑娘送上門了!”
另外一人笑著回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二爺從小就招人喜歡,女人嘛也就一個接著一個送上門嘍。”
眾人紛紛打趣,其中就有一道粗獷的嗓音喊道:“二爺招惹的又豈止是女人。”
畢竟是在府內,後半截話就不方便說出來了,但大夥都心知肚明,一時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瞬間傳遍整個院落。
鳳吉也就在裏麵站著不說話,靜靜地聽他們的交談。
正事不能耽擱,大夥兒吃完涼茶,又要火急火燎搬著東西去隔壁院子了。
眼見天色愈發黑沉,甄侯府靜靜的,唯有長廊下掛起的燈籠透著一抹亮光,溫暖地映照著水中的月影。
簡錦從大哥書房裏走出來後,嬌娘也跟了出來。
看她這架勢,是要吃穿住行都要在一塊了,這哪裏能行啊。
簡錦還是怕自己的身份會暴露,心裏不免有些惴惴,就隨便捏了個理由,趁她不注意時溜了。
但是她沒有回自己的屋裏,而是直接去了簡流珠的屋子。
一進簡流珠的屋子,撲麵而來一股清透馨香。
屋內正點著香,丫鬟們正圍在榻前,一個捏背,一個捶腿,還有一對站在左右兩側輕輕揮著扇子。
這畫麵,瞧著就覺得慵懶。
簡錦上前喊道:“小珠兒。”
懶洋洋靠在榻上的少女聞聲驚喜,連忙揮開丫鬟坐了起來,笑著迎上去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簡錦就在桌邊坐了下來,正巧麵前就多出了一雙纖纖玉手,手裏邊端著涼茶,她往上抬眼,便瞧見一張笑盈盈的鵝蛋臉,綠珠聲音柔柔的:“上好的茶種,二爺您嚐嚐。”
簡錦就接過了:“多謝綠珠姐姐。”
綠珠忍不住輕聲嗔道:“奴婢有這麽老嗎?”
簡錦連忙說道:“哪裏,你在我心裏可是最年輕的。”
綠珠聽聞這話,驚奇似的咦了聲,眼睛睜得大大的:“那我怎麽聽說二爺今天又往府裏帶回了一個小姑娘,聽說還不滿十五歲呢,都是掐出水的年紀,奴婢可不敢跟她相提並論。”
她這話難免有些酸醋味兒,可經她這張紅豔豔的小嘴皮子一說出來,卻又是不讓人聽到絲毫的醋味,簡流珠就忍不住打趣道:“論嘴皮子的功夫,哪個又敢跟你相提並論?”
綠珠一聽這話蹙起了眉頭,佯裝又驚又羞道:“小姐!”
簡流珠卻是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主仆二人打鬧了會,看時間差不多了,簡錦才將茶盅擱在桌上,淡淡笑道:“好了好了,今日我來是有事來找你的。”
她看向簡流珠。
簡流珠卻是一怔。
最近幾日府內外一片安寧祥和,二哥還有什麽煩心事不成?
亦或是為了別的事?
簡流珠斂起心思,就將丫鬟遣了出去,屋內隻留她二人,這才低聲開口問道:“二哥這趟來,可是為了要商量如何整治林琮?”
簡錦搖頭:“不是這件事。”
簡流珠目露困惑。
簡錦就道:“我是來問你當日祠堂的事。那天我暈倒了之後,你是怎麽跟大哥解釋的,我醒來之後他的態度完全變了樣。”
簡流珠回想起這天,“也沒說什麽,就說了二哥你是被燕王脅迫去的,後來發生的事情,都是燕王惱羞成怒故意陷害你的。”
她又忍不住說道:“你也知道大哥的性子,他慣是吃軟不吃硬,你當日在祠堂上梗著脖子,可把他氣得臉都漲紅了,幸好我來得及時,不然大哥真一氣之下把你打殘廢了。”
簡錦問道:“這是真話?”
簡流珠到底是臉皮字薄,這會露餡了,支支吾吾道:“其實吧,我還漏了幾句。我就跟大哥說,說燕王有斷袖之癖,把你騙到酒樓裏以後就想行不軌之事,幸好蕭玥經過,把你給救了,不然你就要失/身了。”
她越說,聲音越說,頭也漸漸垂了下去。
明顯一副心虛的樣子。
她小聲說道:“二哥,這話我也不是故意要說的,隻是當時看你被大哥都快打死了,這一急之下就編出了這麽個理由,後來,我也有想過跟大哥解釋清楚,就是一直碰上好的機會。”
簡錦終於知道大哥為何突然提出讓嬌娘在府內小住,原來是想借嬌娘來掰正她的性取向。
大哥素來看重門第,這會卻是連嬌娘的野性子都不顧及了,可見他著實怕她會跟燕王好上,或者會跟那蕭家的小霸王好在一塊兒。
心裏的疑團終於解開了,簡錦也就輕鬆了許多。
好歹明白了大哥的意圖,接下來的事就自然而然好辦多了。
但看簡流珠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顯然是覺得她生氣了,簡錦不免好笑,就故意逗著她,慢悠悠問道:“這回全是真話了?”
簡流珠卻是看簡錦繃著個臉,心下一緊,不自覺哀聲道:“話都說到這份了,我還能騙你不成?”又忍不住為自己開脫,“況且,我是你親妹妹,能有誆你害你的理由嗎?”
簡流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實在惹人憐惜。
簡錦抿著唇輕翹:“還真沒有。”
簡流珠一瞧她露出抹淡淡的笑,頓時烏雲散開,一下子攀住她的胳膊,露出抹討好的笑容:“所以這件事二哥你也別怪我了,再說了,要不是我及時編了這個理由,大哥哪有這麽容易放過你。”
簡錦點點頭道:“也是。”她轉過臉,又看向眨巴著濃密眼睫的簡流珠,“不過俗話說得好,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另外一個謊去圓,當日大哥是放了我一馬,可是如今卻又打起了別的主意。”
簡流珠聽了這話,不免覺得好奇。
今天傍晚就聽到屋內丫鬟在討論二哥的事情,說什麽出去一趟卻是帶回來一個野生野長的小姑娘,而且這小姑娘脾氣還特別直接,都逼得徐管家躲到了後廚。
現在看二哥愁眉苦臉的,就知道肯定是在為這事苦惱。
可是有什麽好苦惱的呢,如果沒有大哥的授意,二哥的人怕是連門都沒進,直接被徐管家叫人遠遠地趕出去了。
不像她,有了心上人還要偷偷摸摸的,怕大哥知道。
想到這裏,簡流珠心情就鬱悶了一分,不覺懨懨地垂垂頭。
簡錦見她這模樣,也就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麽,就問道:“沈公子的傷勢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簡流珠點了點頭,說道:“好些了,隻是還需要修養一陣子。”說到這裏,她又揪起兩條細細的眉毛,“林琮這廝,遲早要治他!”
“是啊。”簡錦說道。
簡流珠轉過頭看她,卻是擔憂道:“上次咱們失約,按他睚眥必報的性子,會不會又把咱們記恨上了,想暗地裏給咱們或者給大哥使絆子?”
簡錦說道:“他不會這樣做。雖然咱們失約了,他也等上了好幾個時辰,可是換一個方麵想,就是因為他等的這幾個時辰,才正好看見燕王欺負了我,把這事及時上報到皇上跟前,也因此得了嘉獎。”
說到這裏,她不免微笑道:“這樣說來,他反而要該謝謝我們。”
簡流珠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想象到林琮要來道謝的模樣,不免驚訝地啊了聲。
簡錦笑著揉揉她的頭,“你放心,就算他真要使絆子,有二哥在,料他又掀不起這個風浪。”
……
簡錦走出了流珠的院子,正要回自己的屋內,豈料半途迎麵撞上一個步履匆匆的下人。
兩人皆是始料不及,她跌後幾步,才剛剛穩定心神,這下人見到是她,卻是喜得立馬上前道:“二爺,可算是找到您了!”
一聽這慌張的語氣,簡錦心想,這是又出了什麽事?
下人卻是見她神色淡淡的,急得一拍大腿,喊道:“林姑娘見不著您,這會兒正鬧著要上吊!”
簡錦眉心微蹙:“怎麽會又鬧著上吊?”卻又隨即明白過來,嬌娘這是見不到她,才會想著要鬧上這一出,於是吩咐道,“帶我去東園看看。”
下人趕緊領著她去了東園。
結果一到屋內,氣氛靜悄悄的,不見上吊的屍體,反倒見到一堆丫鬟婆子正圍成一團,裏麵似乎圍著個人,抽噎不斷的哭聲就從裏麵傳出來。
丫鬟婆子們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塊,沒有人注意到簡錦的到來。
簡錦也不打算驚擾他們,先上前探看情況。
外麵圍著的丫鬟餘光掃見她,驚得立馬要喊二爺出口,她卻是把手指抵在了雙唇間,不讓他們發出聲音。
等全部的丫鬟婆子都看見了她,也都知道了二爺來了,被圍在裏麵的嬌娘仍是不知情況,還在捂著袖子哭哭啼啼的。
而且,擦著眼淚的袖子還不是她的。
少年蹲在她身側,伸出了一條長臂,臂上的袖子就由得她擦拭。
鼻涕眼淚一塊沾染了。
嬌娘卻是沒有一點愧疚感,一邊哭,一邊啞著嗓子問:“相公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嗚,他怎麽還不來啊,我快要哭死過去了嗚嗚嗚……”
看樣子,她也是哭累了。
簡錦便好笑地站在一旁看她。
她不出聲,周圍的丫鬟婆子也沒人敢吱聲。
屋子裏愈發安靜了,少年的嗓音清悅,像是上好的玉佩投擲在清泉山澗下,輕輕地撞擊著水底下的石塊。
明明是最簡單的動作,卻能造出動聽清耳的響聲。
明明是最簡單的話,他說起來卻自帶一股撫慰人的魔力。
他朝哭聲不止的嬌娘柔聲說道:“你不哭了,他就來了。”
嬌娘打了個哭嗝,接著卻是不哭了,怔怔地盯著他:“真的?”
“當真。”他微微笑著,頓了頓,又似乎想起了些什麽事來,忽然輕笑了起來,語氣卻無比認真,“騙你,我就是臭狗蛋。”
簡錦聽著聽著,臉上就漸漸沒了表情。
她想起了上高中的一件事。
中午安靜教室,兩道人影挨肩一塊坐在窗邊,少女一邊抽著一張張餐巾紙往眼睛上抹,想起周末爸爸失約的事情,就更要哭了,一邊抽抽噎噎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少年順口接了過來:“可不是,都快把你氣回姥姥家了。”
她氣得一整盒餐巾紙往他身上砸。
少年肩膀一歪,穩穩地躲了過去,還把餐巾紙盒接到了手裏:“多大點的事,值得這麽哭嗎?”
她憤憤道:“就是因為這屁大點的事,把我氣哭了。”眼淚又流出來了,她朝他伸出了手,“給我。”
他卻彎腰往書包裏胡亂摸了一通,接著往她手心裏一放。
她不想要,立馬縮回手。
少年卻是扣著她的手腕不讓她動彈,並且強製性地把東西塞到她手心裏:“這可是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她隻好拿了。
手心沉甸甸的,她攤開手,卻是一部手機。
她詫異地看著他。
他卻說:“你可別說出去我把手機帶來了。”
他又說:“好歹打個電話過去,問問清楚是不是路上有什麽事情耽擱了,畢竟這麽長時間不見麵,做父母的總會想自己的孩子。”
她猶豫著,眼睫垂下,沾著濕潤的淚意。
氣氛似乎更靜了。
他好像覺得有些尷尬,撓撓頭笑著開了句玩笑,又是安慰:“說不定你不哭了,他就馬上來了。”
她抬眼,怔怔的看著他:“真的嗎?”
他好像沒有料到她會回應,有些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下意識道:“真的啊,騙你我跟臭狗蛋一樣這次期中考全部墊底,坐到最後排。”
她回過神來,趕緊用手背擦了臉上的淚:“你到最後排了,誰坐我同桌?”
聽到這話,他就哈哈大笑忙不迭點頭:“是啊,我到了最後一排,也沒人跟你做同桌了,這樣你多寂寞,我也過意不去啊。”
……
“真的啊,騙你我跟臭狗蛋一樣這次期中考全部墊底,坐到最後排。”
“騙你,我就是臭狗蛋。”
簡錦忍不住閉了閉眼。
真是湊巧啊。
耳邊響起嬌娘的驚喜聲:“相公你終於來啦!”
緊接著,一道軟綿綿的身軀撲到了她懷裏。
簡錦猝不及防,連跌幾步,卻是看到少年已經站了起來,眉目溫和,麵容清麗,比當初剛見到他時的狼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輕輕問道:“阿鳳,你怎麽回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