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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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院是這樣一幅光景,而西屋這裏,簡錦也是遇到了一件事情。
楚辜走後不久,嬌娘主動上門來找她了。
一別多日,嬌娘臉瘦了一圈,眼睛愈發大了,就繞到書案後麵揪住她的袖子,小聲道:“相公,我知道錯了。”
說著又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呸呸道,“錯了錯了,往後我不再喊你相公,叫你少爺成嗎?”
她已是這般低聲下氣,簡錦不好再多說什麽,應著道:“嬌娘其實你沒有錯,可能是我之前的有些舉動讓你誤會了,現在我向你說聲抱歉,往後你喚我少爺,我也拿你當妹妹看待。”
想起當日她失望出走前說過的氣話,簡錦心酸至極,柔聲安慰道:“甄侯府就是你的家,不會看不起你的。”
嬌娘在家中排行老二,頭上壓著勤勞賢淑的長姐,下麵又有父母寵溺疼愛的幼弟,隻有她夾在中間常常被冷落,這些年來是沒有人打心眼裏待她好的,就連父母也時常罵她是個賠錢貨,而眼下……
一時間嬌娘不知該喜還是哭,臉上糾結著:“我,我……”她說不出話了。
簡錦握住她絞著的手指頭,笑笑道:“再抓下去,皮都要被你扯開了。”
嬌娘恍若驚醒,怔怔的鬆開了手,恍惚中抬頭看著她,臉上已是一片淚,一下子撲到她懷裏哭喊了起來。
“少爺,真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也應該是我給您道歉。”
簡錦拍拍她後背,柔聲道:“過去了,都過去了。”
嬌娘流了會淚,小聲抽噎。
驀地,屋外傳來腳步聲,嬌娘立馬低頭收住眼淚,而簡錦擋在她身前,抬眼望去,長壽一腳踏進屋門,恭聲道:“受王爺囑托,恭送簡二爺回府。”
簡錦被這話怔愣了下,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長壽補充道:“王爺的意思是古蘭公主的洗塵宴在即,簡二爺還是回甄侯府好好備著為好。”
用這樣的理由拿來搪塞,實在太不用心,偏偏被他說得煞有其事。
簡錦也不戳破,畢竟能回甄侯府簡直是萬分驚喜,當即收拾了番細軟,拎了個小包袱和嬌娘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還沒有到甄侯府門前,簡錦撩開簾子就瞧見大門口正亮著一道光影。
等到馬車停下,她和嬌娘相繼出了馬車,管家這才拎著明亮的燈籠隨同簡照笙上前。
簡照笙托長壽向楚辜道了聲謝後,長壽這才駕著馬車離去。
簡照笙拍拍簡錦的肩膀,欣慰開懷道:“總算是見到你回來了。”
簡錦點頭笑道:“是啊,總算是回來了。”
管家站在幾步之外,簡照笙倒是不曾顧忌,可是看到嬌娘亦步亦趨地跟在簡錦後麵,忍不住拉她到跟前,低聲問道:“他可有為難你的地方?”
簡錦清楚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搖頭失笑,聲音輕輕的轉了下話鋒:“對了大哥,你是怎麽知道我今晚會回來。”
簡照笙道:“半個時辰前燕王派人來支會過了,在這點上他倒是難得細心。”
簡錦斂眉:“那大哥你可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送我回來。”
簡照笙細看她神情,莫名有些擔憂了:“小錦,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莫不是住的日子久了,真生出不舍離去的念頭。
簡錦解釋道:“燕王聲稱要帶我去洗塵宴,今日卻忽然送我回來,這事就蹊蹺了。”
簡照笙難壓心頭疑惑,不禁低聲道:“你不會還念著那個地方?”
聽得這話,簡錦忙笑著否認:“大哥你想哪裏去了。”
單單是這一句話還不足以消除疑心,簡照笙揪起眉頭,頗為擔憂地看著她。
簡錦看他認真了起來,心裏一咯噔,斂著神情道:“隻是這事實在蹊蹺,我怕他又動了什麽心思。”
簡照笙心裏難再信她這說辭,隻拍了拍她的肩膀:“天色也不早了,有什麽事明天再想也不遲,現在就好好回去睡上一覺。”
兩人抬腳跨進府邸,大門正要合上時冷不防橫出一隻手:“等等!”
突然來的一道聲音讓兩人都停了下來。
簡照笙聽得這道喊聲熟悉,擰了下眉頭猶豫著,最終讓奴才稍稍開了條門縫。
隨即就有張臉湊上了前,笑嘻嘻道:“甄侯,簡二公子,是我。”
“是你。”簡錦神色稍變,上前問道,“薛定雪,你來做什麽?”
薛定雪兩手撐著門縫竟然也被他鑽了進來,走她麵前滿頭大汗,笑著道:“燕王吩咐我來的,剛才沒趕上長壽大哥的馬車,隻能一路跑來了。”
簡錦狐疑道:“王爺讓你來做什麽。”
薛定雪道:“自然是來幫你複習學業的。”
簡錦道:“甄侯府裏有教書先生,你回去告訴王爺就說我不需要。”
“要說你自己去說,反正我人已經來了甄侯府,就再也沒有回去的道理,”說著又朝簡照笙一看,露出一排整齊白潔的牙齒,“況且我相信甄侯人好心善,是不會趕我走的,對吧?”
簡錦直接說:“出去。”
簡照笙喊住她:“小錦不得無禮。”
簡錦蹙眉不解,簡照笙卻上前朝薛定雪拱手道:“薛先生畢竟也曾在府中任過先生一職,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看向簡錦,眼神隱隱嚴厲,“這份恩情,小錦你須得記著。”
大哥顯然對他抱有好感,簡錦未再執著,便低頭應了聲,餘光卻掃見薛定雪欣慰一笑,眉梢微挑,亦是得逞痛快之意。
簡錦心下冷笑,暗道自己猜的沒錯,他果真有所圖謀,估計背後楚辜出了不少力。
且看著吧,看這次會鹿死誰手。
……
一夜無話。
第二天,簡錦起早去見簡流珠,兩人在涼亭裏閑坐談天,說到這幾日經曆的波折,簡錦簡單地提了一下,流珠揮著扇子歎氣,也對她可憐不止。
簡錦安慰道:“擔心什麽,你二哥有福大命大,凡事都會安排應付好的。”
流珠歎道:“這次能應付得了,下次,下下次能嗎?這煞神要是存了心要跟二哥過不去,就不會心慈手軟,要我說,在燕王府上的時候就該偷偷往他飯菜裏下藥,對付他這種人就該用這種粗鄙的手段氣死他。”
簡錦半是開玩笑道:“倒是個好法子,下回我去試試。”
流珠呸呸幾聲:“哪裏下次。”斜眼掃她,怪是驚訝的,“二哥,如今這煞神逼得是越來越緊了,難道你就不著急?”
“著急不管用,躲不了的,”簡錦說道,“再過幾天,古蘭公主的洗塵宴上我還是會碰到他。”
流珠撲著扇子在嘴邊,有些笑的意味:“你二人這樣糾糾纏纏,莫不會真像外麵傳言的,那煞神當真對你有意思?”
簡錦想捂住她的嘴:“輕些講,這話別被大哥聽見了,他要是聽到準會胡思亂想,不知道腦洞大開又想到哪裏去了。”
流珠打趣道:“幹脆你把古蘭公主娶了,成了古蘭的駙馬,煞神為了兩國邦交自然不會為難你了。”
簡錦笑著揮扇,亦是趣道:“我也想啊,隻怕古蘭公主瞧不上我。”
流珠道:“這有何難,像二哥這般年輕貌美的,怕是京城裏尋不出第二個人。雖然古蘭人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粗獷雄偉,但古蘭皇室推崇顏好的男子,就連金鑾殿上皇上相狀元,排在第一的不是才學,而是看誰長得俊俏。”
她忍不住翹嘴一笑:“依著我看,古蘭公主第一眼就會相中了你。”
簡錦越聽越別扭,佯裝板著臉:“我豈不成了以貌侍人的小白臉了?”
流珠悻悻一笑:“二哥在我心中是個頂天立地的陽剛男兒,那些脂粉小白臉哪裏比得上你。”
簡錦笑著斂起扇子往她額頭上一敲:“就你最會說甜話兒。”
流珠笑嘻嘻挽住她胳膊:“那也得二哥喜歡聽才對。”
簡錦也任由她抱著,另一隻手往桌前的盤子裏拿了顆蜜餞,正要往嘴裏喂時,冷不防流珠突然捂嘴彎腰,連聲嘔吐,最後卻隻幹著嗓子,什麽東西也沒有吐出來。
簡錦拍拍她後背,關切道:“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尋個大夫?”
流珠連忙喊道:“不用了。”否決得太快,她眼瞼一垂,聲音輕輕的又有些虛弱,“隻是天氣太熱,我有些難受罷了,前陣子也是這樣,過幾天就沒事了。”
簡錦悄然握住她的手腕,似乎要探她的脈搏。
流珠似乎不大適應被人這般握著,輕輕掙脫開來,又彎唇笑道:“剛才說到哪了?”
簡錦鬆開眉頭彎唇一笑,隨口道:“說到古蘭,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她繼續說道:“住在東園的鳳吉就是古蘭瞎奴。早前我在集市上碰到他,雙目失明,被欺負得厲害,後來和他在蕭府待了一陣,倒是處出些情誼來了。”
“我想起來了,”流珠忽然道,“之前我見過他,當時心裏就覺得驚奇,咱們府上還有這等俊俏的人物,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他是二哥的救命恩人。”
說起了這人,流珠有些止不住話了,“他模樣當真是周正俊俏,比那些公子哥好出多少倍都不止,而且又談吐有禮,態度謙和。仔細想想,真不像是個簡單普通的瞎奴。”
簡錦不緊不慢地撚起一顆蜜餞往嘴裏放:“那你覺得他該是個什麽身份。”
流珠咽了咽喉嚨,淡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他就不像是個普通人。”
仿佛被觸動了弦,簡錦忽然想起了一個一直以來被忽視的細節。
早前她在在他書案上擱著的紙張裏頭,發現了幾個字跡淩亂的簡體字,她當時太過激動沒有細想,如今回想起來,這幾個字雖然寫得寥寥草草,卻是透著模糊。
……前世她肯定常常接觸到這幾個字。
簡錦騰起身。
“二哥你這是怎麽了?”流珠納悶道。
簡錦道:“我有急事先走了。”話罷急急離開。
人影走遠,流珠倏地鬆了口氣,轉眼間將扇子扔到桌上,錯眼掠過盤子裏擱著的蜜餞,胃中一陣陣翻滾,狠狠抿住嘴才把嘔欲壓了下來。
眼下還能遮掩,等日後肚子漸漸凸顯,遮都遮不住了,這該如何是好。
流珠緊緊地揪起了眉頭。
……
在去往東園的半路上,簡錦猛地頓住腳步。
她去做什麽,問那幾個簡體字到底是什麽字嗎?
他會說嗎?
簡錦心裏漸改了主意,慢吞吞扭身,迎麵卻撞上一道高大健壯的人影。
哎呦了聲連跌三步,簡錦捂著額頭,兩眼冒星星。
“二爺小心嘍。”耳邊響起道含笑的男聲,隨即胳膊便被人輕輕扶住了。
簡錦一聽到這道聲音,下意識掙脫開來,又是退後了幾步,眼神防備地看著薛定雪:“你跟著我做什麽?”
薛定雪笑抬眉梢:“二爺哪隻眼睛看見我跟蹤你了?”看她滿臉的防範,他忍不住補充道,“剛剛二爺從東邊走來,我卻是從西邊過來的。如果我真想要跟蹤,又怎麽會在二爺前頭,我又不是傻腦袋。”
簡錦看著他默不作聲,半晌後抿了抿嘴,聲音木木的:“對不住了。”
薛定雪笑嘻嘻道:“二爺千萬別跟我客氣,咱們誰跟誰啊。”
簡錦無意與他攀扯,想要脫身離開,誰料到此人竟然巴著她的胳膊不放,笑得十分厚顏無恥:“二爺這麽趕,是要去見哪個人物,不如也帶我去見見,若是個俊俏倜儻的人物,那就要勞煩二爺替我引薦一下。”
簡錦推開他,他身形如山健壯而精碩,她推不開簡直氣結於心:“走開,我不想帶你去。”
薛定雪非要巴著她,又故意似的往她身親挨近。
簡錦在這方麵十分敏感,簡直不容人挑釁絲毫,這下他這樣得寸進尺,簡錦眉頭一跳,忍不住怒了,聲音沉沉道:“滾。”
薛定雪笑眼盈盈的:“大家都是男兒身,二爺忌憚我什麽呢。”
簡錦揪著眉頭:“就是忌憚你斷袖癖好,我巴不得離你十丈遠,現在你不肯走是吧,我不奉陪先告辭了。”
她拂袖離去。
薛定雪望著她的背影,眼裏的思量才漸漸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