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她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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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書人正說到古蘭皇後逝世以後,先帝鬱鬱而終,隻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在人世,後來國家大事都交由到慶王手裏。
    這個慶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兄弟倆自幼感情深厚,情誼甚篤,也是因為這種理由,先帝才會在臨終前封他為攝政王,放心地放他輔佐幼帝。
    如今算起來時間已過十幾載,當初牙齒還沒有長出一顆的幼帝如今已是翩翩少年,而慶王手握重權,在朝堂之上擁躉眾多,這次古蘭長公主遠赴大晟和親,也是他一手包辦的。
    這些事不是什麽秘聞,茶館裏的客人聽得有些坐不住了,說書人突然拍一聲驚堂木,四下寂靜再無雜音,全都目光都聚集到他一個人身上,正聽他娓娓道來。
    接下來要講的是這古蘭皇室的秘聞。
    不知為何,在二樓坐著的簡錦忽然感覺身後涼颼颼的,扭頭張望了眼,卻見一道人影正悄然站在她身後。
    “是你,”簡錦微微詫異,隨即問道,“你什麽來了?”竟是這樣悄無聲息。
    他到她對麵坐下,笑眯眯道:“就在說書先生講到慶王這人時,我就來了。”
    簡錦不知道他來的目的,眼神警惕地看著他。
    薛定雪道:“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見著我這麽害怕做什麽?”
    簡錦照實說道:“可是我每次見到你都會出事,看來命中注定咱們不適合見麵,你要待在這裏是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著起身要走,麵前卻橫出一台長臂,薛定雪笑眯眯地攔著說:“急什麽,有個人要讓你見見。”
    “你讓我見,我就見嗎?”簡錦不感興趣,繞了個彎往樓下走。
    薛定雪沒想到她這樣倔強,這才起身跨出兩三步追上她,他輕輕拉住她的胳膊,低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是古蘭的長公主。”
    果然一聽到她的名字,簡錦訝然看他:“是她?”
    她要見她做什麽?
    難道還是為了之前誤闖偏殿這件事?
    簡錦心下泛起了波瀾,擔心古蘭公主還想追究這件事,怕大哥知道了又要生氣,於是打消離開的念頭,定定地看著他:“你帶我去見她。”
    隨後薛定雪領著她去了一間雅致的房間。
    簡錦推門進去,一眼瞧見有道人影正坐在桌邊,察覺到屋門推開的動靜,騰起身朝她這邊看過來。
    被明亮的燈火照著,公主美麗的臉龐卻是忐忑不安。
    真是奇怪。
    簡錦下意識停住腳步,防備地看著她。
    公主見她不走了,自己卻激動地走上前幾步,卻借著燈火清楚看到她眼裏的戒備,這才猶豫駐足,露出一種想要觸碰卻又不敢的樣子。
    簡錦看著她嘴唇微微翕動,眼眶微紅,似乎千言萬語都化在嘴邊,到最後卻隻是勉強說了一句:“你來了。”
    簡錦看她這樣兒,愈發摸不著頭腦,隻能點著頭。
    公主卻越看她越喜歡,笑盈盈地邀她入座,又非要挨著坐,叫薛定雪站在身後伺候著,而她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隻專注地看著簡錦。
    被人看久了,尤其是公主這樣笑盈盈地看著,簡錦心裏更覺古怪。
    漸漸,氣氛也變得尷尬。
    簡錦難免有些坐立難安,又低頭悄悄看她一眼,卻見她仍看著自己,不由立馬收回視線,心下快速轉了一圈,想說些話緩解一下氣氛,但是這主意卻在一瞬間打消。
    公主隻聽得懂古蘭語,聽不懂她的話。
    簡錦有些無奈,下意識看向薛定雪,耳邊卻忽然響起公主爽朗的笑聲:“我能聽懂你的話,也能說你們這裏的話,所以不必擔心。”
    簡錦輕挑眉梢掩不住詫異,隨後又淡淡一笑:“公主能識得多國語言,果然是聰穎心巧,才華過人。”
    不知是不是被誇得開心,公主臉上笑開了花:“嘴這麽甜,是吃什麽長大的?”
    簡錦微笑回道:“公主是什麽樣的,我就說成是什麽樣,絕不摻一絲的假。”
    “那你就說說,在你心裏我是什麽樣的。”公主朝她湊過來,還好奇問著。
    “聰穎心巧,才華過人。”簡錦也想不到別的詞。
    公主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納悶極了:“怎麽還跟剛才說的一樣,是沒了別的詞兒嗎?”視線又落在她臉上,卻撅起嘴,“還是你在敷衍本宮呢?”
    這會兒才拿出公主的架勢,簡錦才覺得這是正常的,微微一笑緩聲問道:“我也有一句話想問問公主,公主找我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公主就想和她親近些,哪裏知道自己這一假嚇唬倒是把兩人又弄得生疏了,心思一轉,眼波流轉了起來:“難道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她說沒事也能來找她。
    可是兩人之間並不熟稔,能有什麽好聊的?
    簡錦一時感到困惑,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對,但又不能立馬察覺得到,這會暫且壓下,微笑淡淡道:“當然不是。”
    公主看著她清秀白皙的小臉蛋,不禁笑著去摸她的手。
    雖然她並沒有惡意,也真誠可人,但簡錦心下一驚,下意識避開她的手,正要蹙眉說話,卻意外見到公主哀怨似的看著她,眼神非常受傷。
    簡錦怔愣了下。
    好像不是她的錯,倒是成自己的錯了?
    簡錦不免抿抿嘴巴,開門見山:“公主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她這樣問多少表現出警惕的意思,但公主似乎沒有察覺。
    她見簡錦開始主動說起話,臉上僵意瞬間轉為歡笑,細心囑咐:“看你臉色不大好,這幾天睡得不好,還是吃得不盡興,一日三餐要按時可別忘了,對了早膳吃過了嗎?要是沒吃,就在這裏吃點。”
    簡錦趕緊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在府裏吃過,而且吃得挺撐的。”
    公主卻伸手掐她臉蛋,動作輕輕又溫柔:“瞧瞧你這小臉兒都瘦成什麽樣了,在府上吃的哪夠。”見簡錦還想要反駁,她臉色一沉,故意問,“還是說你對本宮有偏見,不想給本宮這個麵子?”
    簡錦本想照實點頭,卻見她眼裏泛著淚光,好像被她的真心話給傷到了,委屈地看著她。
    “我心裏對公主極是喜愛,並沒有偏見。”簡錦說這句話,非常違心,但是除了這樣答,她也尋不到其他不讓公主傷心的話。
    有什麽苦,自己往肚子裏咽就成了。
    公主聽她這樣說,臉上才重新有了笑意:“既然沒有這個心思,那你就乖乖地聽我的話,待會叫上來的菜可要好好嚐,要是哪道菜沒有動過,我可就要發脾氣了。”
    可是她這麽巨細無靡,好像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倒是成了一個和藹可親的鄰家姐姐,簡錦心裏納悶著,還是不得不點頭應聲。
    公主就高興地叫了個夥計,把飯菜一盤盤地端上桌。一時屋裏菜香飄溢,十分誘人。
    簡錦已經在甄侯府吃過,這會肚子飽得很,實在吃不進去,但若是不吃,又要被公主記上罪名,想了想還是拿起筷慢慢地吃起來。
    在吃飯這件事上,公主比她想象中還要熱衷。
    簡錦本打算隻吃一些,但挨不住公主往她碗裏放菜,東夾一塊紅燒肉,西盛一勺泛著油水的湯。
    不過一會兒,她的碗裏已經高高地鼓起來。
    簡錦看著碗裏的飯菜,不但沒有半點食欲,胃裏還翻江倒海,竟生出一種嘔吐的錯覺。
    “這些菜是不好吃嗎?”公主看她動筷子慢,皺眉關切問候。
    簡錦說不出來自己夠吃這句話,麵帶難色地看著堆疊如山的碗,心想是不是該照實回她這話,冷不防耳邊響起了男人的笑聲:“您這樣胡亂塞著,沒有一點分寸,是想撐壞簡二公子的肚子不成?”
    公主嗔怪地瞥了眼薛定雪,接著看向簡錦又笑道:“你啊身材這麽瘦弱,肯定平常吃的不多,往後要多補補身子,吃這些哪裏夠,改天我找些人參補藥送到甄侯府。”
    說這兒又往她碗裏放了一塊肥膩的紅燒肉。
    簡錦眨眨眼,心下酸澀難以言喻,麵上隻能微笑回應:“這樣多麻煩,就不用麻煩公主了。”
    “說的是什麽話,你是我……”公主笑笑道,“你可是我看中的人,我這樣待你好是我心甘情願的,怎麽可能是麻煩呢。”
    簡錦卻聽得心驚肉跳。
    看中的人?
    心甘情願?
    不是麻煩?
    公主到底對她存了什麽心思?
    簡錦騰起身,臉色有些蒼白。
    公主被嚇了一跳,輕輕拉住她的袖子,柔聲問道:“小錦,是哪兒不舒服,可要看看太醫嗎?”
    簡錦這才回神:“對……對,我是肚子疼……”忽然彎腰捂著小腹,又做出痛苦難耐的樣子,“我好像吃多了,肚子有些難受,我可能要去解決一下,公主您先在這裏吃著,我先告辭一步。”
    公主緊張地看著她:“真不用看太醫?”
    簡錦卻跟沒聽見似的,佝僂著背急急走出屋門。
    瞧她這模樣,公主擔憂呢喃:“真沒事嗎?”
    薛定雪卻是在旁笑道:“有沒有事,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公主拉住他:“記得要悄悄的,可別讓她瞧出了破綻。”又幽幽地歎口氣,“這孩子瞧著粗心大意,實際上心思細著呢。”
    ……
    一走出屋門,簡錦立馬挺起背,又怕身後追來人,腳下步伐飛快,急急走下樓梯,又趕緊出了茶館。
    外頭日光正好,秋風颯颯,簡錦站在茶館門口,裏邊說書人的聲音時而激昂時而舒緩,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簡錦在門口稍微歇歇腳,又不放心地回頭探看一眼,沒看到薛定雪追來這才徹底鬆出一口氣。
    走的時候,說書先生還說著古蘭這代人的傳奇,說慶王這人是如何的豐功偉績,是怎麽救古蘭皇室於力挽狂瀾之中,是怎麽以三萬大軍逼退敵國全部軍力。
    又說慶王是如何忠心耿耿,就算功績再高也始終尊重幼帝……
    明亮的光線兜頭灑下來,簡錦忽然打了個寒噤,當下不再耽擱立即離開茶館。
    而她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一道頎長人影也慢悠悠地走出大門。
    ……
    簡錦回去的路上才驚覺有件事沒做,立即原路返回,折到一家藥館。
    她走進去時沒有注意頭頂上的牌匾,等進去兩三步以後,看到裏麵正在為病婦把脈的大夫,又立即退回去,直退到大門前,這時候才記得要抬頭看頭頂上的牌匾。
    回春館。
    原來是回春館,怪不得能見到他。簡錦心中默默地想。
    “簡二少爺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進館子坐坐?”前方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
    簡錦抬眼看,卻是看到顧大夫正走到門邊迎送年邁的病婦。
    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的,淡淡笑道:“我看你正在替一個老夫人診脈,不想中途打擾就幹脆在門外曬曬太陽。”
    幸好今日陽光溫暖而不熱辣,能用這種的理由來搪塞。
    顧大夫也似乎不疑有他,要將她迎進醫館,簡錦笑著推辭,腳下卻匆匆地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顧大夫心下狐疑。
    簡錦卻不知他心裏的納悶,腳下匆匆,心裏正怕撞到熟人,故意繞了一大圈,尋了藥鋪抓墮胎藥。
    而她走後,薛定雪就大搖大擺走進了這家藥鋪,瞧見老板是個賊眉鼠眼的長相,直接從袖口摸出一錠雪花紋銀擱在他麵前,一雙狐狸眼笑眯眯地彎著,親切又風流:“我就要跟先前那人一樣的藥材,一味都不能拉下。”
    半個時辰後。茶館裏。
    公主嗅著了嗅手裏的藥材,皺眉問道:“她抓這些藥做什麽?”
    薛定雪看著她,又輕輕握住她的手,好像怕她承受不住:“這是墮胎藥。”
    由墮胎藥聯想到剛才簡錦走時彎腰嘔吐的樣子,公主瞬間驚得手裏一抖,藥材直接掉了地:“她她懷孕了?”
    公主下意識以為簡錦想要墮胎,驚得小臉一白,兩條細長的眉毛緊緊地揪在一起。
    薛定雪眼中帶有深意,緩聲道:“你先別急著下定論,這墮胎藥未必是她的。自從我到她身邊也從未見過她對什麽人上過心,所以也不可能和人有染懷上了孩子。”
    “可是我聽說皇上的四皇子似乎總是纏著她。”公主仍是擔憂。
    薛定雪眼裏一深,緩緩笑了:“他對小錦打的可不是這個主意。”見公主麵露不解,於是俯首探到她耳邊緩緩輕語。
    公主認真聽著,緊繃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半晌過後才輕鬆一笑:“那也就是說他對沒什麽意思,如此我就放心了。”
    又揪起了眉頭:“可是除了他以外,我還聽說那個姓蕭的世家公子常常跟在她旁邊,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薛定雪笑道:“跳梁小醜罷了,你管這種人做什麽?”
    公主遲疑道:“可是……”
    薛定雪輕笑著撫她的肩膀,柔聲道:“沒有什麽可是,你也不想想,小錦血液裏流著的是和你一樣的古蘭血脈,看人的眼光再差,也絕不會差到識人不清的地步,再說了,小錦性子再綿軟,被蕭玥那廝逼急了也會奮起力爭,不會委屈自己的。”
    公主倒是被他這番好話說得愁雲散去,喜笑顏開,忍不住朝他打趣:“你呀就是一張利索嘴,我都說不過你。”言語之間顯然不再為簡錦發愁。
    薛定雪輕勾她鼻尖:“要不然怎麽會入你的眼。”
    公主不禁臉色羞俏嗔他一眼,故意說道:“這話還言之過早,你可忘了現在我是到大晟來和親的,大晟皇帝遲早會把我許配給別人。”
    “隻要有我在誰敢娶你。”他這話說得霸道又深情,又忍不住俯首往她額間輕輕一吻,眼神愈發堅定溫柔,“如果小錦真有了身孕,我們倆就帶著她走得遠遠的。”
    公主垂下眼簾:“小錦她願意跟著我們一起走嗎?”
    薛定雪道:“她可以不認古蘭皇室,但是不能不認皇後不認你。”
    想到昔日皇後死去的慘狀,公主身子微顫:“十九,我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薛定雪笑道:“就算我辜負自己,也萬萬不能辜負了你。”目光落在桌上的東西,眼神深深一暗,又說道,“至於這副墮胎藥,你放心,這幾天我就去調查清楚。”
    公主緊抓他的袖子,嘴唇微顫:“如果真是她的,也千萬要保住她腹中這個孩子。”
    薛定雪正要點頭,卻猛地一驚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她要是真懷了孕怕是這時候藥已經再煎了,於是立即與公主分別,出了茶館直接奔往甄侯府,途中忽然閃過一計,於是又去了一趟醫館。
    ……
    簡錦才剛剛回府,沒有急著一時把墮胎藥交給流珠,而是先回到了屋內。
    她覺得單單拿著一副藥去,要是被人看到難免會起疑心,於是找塊綢布細致把墮胎藥嚴嚴實實地裹上,等歇息了一陣才動腳。
    卻好巧不巧,她正要走出屋門時,下人正領著薛定雪過來。
    薛定雪迎麵走來,簡錦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回身遁走,沒想到他眼神極尖,一眼看到她就笑著打了個招呼。
    簡錦此時隻想趕緊把東西交到流珠手裏以絕後患,不想再浪費時間,於是就假裝沒有聽見他的聲音,轉過身快步離開。
    身後腳步聲卻漸漸響近,而後肩頭忽然被捉住,簡錦尚未來得及掙紮就已被他穩穩扣住。
    “怎麽叫你也不停下,是不是我喊的不夠大聲?”薛定雪笑著問道。
    簡錦訝然:“薛先生有叫我嗎?這麽我一點聲音都聽不見?”隨即又笑了笑,問道:“薛先生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前段時間大哥說你回鄉探親去了,從你走的那日算起到現在也才沒幾日,怎麽速度這麽快?”
    薛定雪笑眯眯看她:“自然是想念徒兒,就更想著要早點回來見你。”
    簡錦笑道:“薛先生有這樣的心思,徒兒聽著十分感動啊,隻是現在徒兒還要急事在身,就不叨嘮先生,先告辭一步。”說罷動了動肩膀,卻甩不開他的手,反而覺得他握得更緊了,他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徒兒的有什麽急事?”
    簡錦淡淡笑道:“自然是不可泄露的急事,要不然怎麽說急。”
    兩人站著地方旁邊有一顆槐樹,參天枝葉,濃陰盛滿,薛定雪正巧站在樹底下濃陰最嚴重的地方,臉龐輪廓愈發鮮麗挺拔:“那介不介意帶著為師一塊去?”
    簡錦不禁皺眉:“這是我的隱私,薛先生也打算要插手到底?”
    薛定雪忽的湊近,倒是將她一驚,猛然之下後退幾步,卻是腳下被什麽物事一絆,身子軟軟地朝後仰倒。
    正要摔得狼狽,忽的從腰間橫伸出一隻有力的長臂,穩穩的挽住她的腰身,薛定雪救了她這一回,又立馬在她耳邊輕笑:“怎麽徒兒走路時不看腳下的路,還是說徒兒被為師的容貌給驚豔到了,這才忍不住跌一腳做出激烈反應。”
    簡錦從他懷裏脫身,毫不委婉:“薛先生似乎想太多了。”
    薛定雪不緩不慢地理了理袖口,忽然問道:“剛才你說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麽,為師也不再胡鬧你了,趕緊去辦事吧。”
    他的態度轉折如此明顯,簡錦暗道他心中有鬼,卻也不想長久待在他身邊,怕他再度後悔重新纏上來,趕緊快步離開。
    一陣風拂過,枝葉窸窸窣窣的。薛定雪撣了撣衣上的落葉,似有若無間更是輕輕掂量著袖裏藏著的那份東西。
    簡錦到流珠屋裏,把門緊緊關上,然後就從袖中掏出墮胎藥,卻是看到外麵沒有裹著的綢布,下意識一驚,就掂量在手裏仔細查看了一番,卻是沒發現什麽怪異的地方,流珠在旁邊看得納悶:“二哥,這藥有問題嗎?”
    簡錦搖搖頭:“沒有,隻是我怕再弄錯了確認一下。”估計是剛才和薛定雪糾纏時掉了,當下也沒有多想。
    流珠從她手裏接過東西,笑道:“二哥能為我做到這份上,我已經十分滿足了,餘下的事就要靠自己了。”
    瞧見她笑容裏的苦澀,簡錦心下一顫,好像也被觸動了什麽傷心事,忍不住替她傷感起來。
    別人都說心有靈犀,原來不止情侶間,這兄妹之間也有這樣一種親密的心靈感應。
    簡錦一時頗有感觸,再見流珠眉眼裏的愁雲多時不散,不禁問道:“珠兒,這件事沈家那公子可知道嗎?”
    流珠聞言垂頭,絞著手指頭:“我告訴他了。”
    這和簡錦猜測的沒錯,又柔聲問道:“他是什麽反應?”
    流珠躊躇哽咽:“我不知道……”
    簡錦輕輕拍撫她後背,她能聽得出她聲音裏的哽咽,也知道這份少年感情要經曆這些不堪的磨難實在有些難為人了。
    可流珠是她親妹妹,她打心眼裏是希望她能一輩子喜樂安康,無憂無慮的,這會兒更是心疼道:“你不想說我們就不說了,反正我隻知道你就是我妹妹,若是有誰敢欺負你,我先饒不了他。”
    流珠猛地撲到她懷裏,嘶啞著嗓子哭喊一聲:“二哥。”
    簡錦被這一聲叫得亦是微微紅了眼圈。
    前輩子她是獨生女,但父母離異以後各自組成家庭,沒多久就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她也不是他們眼中唯一的寶貝,小時候常常會覺得委屈,覺得整個世界上沒有人疼愛自己。
    從小時候開始,她在感情世界裏就是一個人,弟弟妹妹有各自的夥伴,一年到頭和她也說不上幾句貼心的話,這是她前輩子最大的感情缺陷。
    而穿越到簡二公子身上以後,簡錦看到如珠如玉的簡流珠,喜愛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從心底就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
    想著想想,或許這份喜愛裏就彌補了前輩子對弟弟妹妹的虧欠吧。
    簡錦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道:“你別擔心,萬事還有我在呢。”
    流珠埋在她肩頭,悶著聲低泣:“二哥,他不要我了,喬鴻他喜歡上別人了……”
    至於為什麽突然喜歡上別人,這其中的種種緣由不用細想便能猜到。
    簡錦不想揭她傷疤就沒有多問,輕聲哄道:“他如此輕易地就喜歡上了別人,說明在他心中對你的情誼也不過如此,這就足以說明他是個寡情冷淡之人,這樣的人你以後若是嫁了,隻會吃更多的苦頭,如今你雖然為他傷心,可好歹是嫁娶之前與他一別兩寬,也不至於耽誤了後半生的幸福。”
    流珠緊緊攥著她的袖子,垂淚道:“可是二哥……我很喜歡他……”濃濃的鼻音裏滿是不舍。
    簡錦聞言微微垂下眼簾,眼神似乎微微轉深,撫摸起她烏柔的秀發,輕聲道:“你現在很喜歡他,往後……往後想明白了就不會這麽喜歡他了。”
    她聲音裏有莫名的傷感,引得流珠抬眼瞧她,淚眼婆娑,卻是瞧不清楚簡錦的神情,下意識問道:“二哥,你也有過很喜歡的人嗎?”
    簡錦輕輕挑起眉梢:“你想聽二哥的風流史?”有輕輕擦拭她臉頰掛著淚珠,“你要想聽,二哥可以給你說上三天三夜還不帶重樣的,不過你先得答應二哥,可別再為一個舍你而去的人流眼淚了。”
    流珠這會兒卻是沒什麽心思,悵然地搖搖頭,心下也更是不解,二哥怎麽好端端談起了自己的風流韻事,怎麽樣瞧著都不像是當真的,是不是為了要掩飾什麽?
    她悄悄地看了眼簡錦。
    卻見簡錦唇角含笑,眼眸點漆,秀發如雲,一張小巧而白皙的臉又在眼前湊近,更是添了一倍的明麗顏色。
    怪不得外麵有這麽多人喜歡二哥,都是有理由的。
    半盞茶的功夫,流珠才漸漸把眼淚收住,簡錦轉頭見窗外天色擦黑,時候已經不早,當下不再逗留,仔細囑咐之後起身回屋。
    簡錦卻是沒想到屋裏還有人專門等著她。
    一進門,雙喜笑臉盈盈地迎上來,簡錦正要將披風解下,卻見桌邊正坐著一人,手上動作不由微微一頓。
    而這一會兒的愣神之間,雙喜就已先主動將她的披風解下,又悄聲道:“爺,鳳公子等你有半個時辰。”
    簡錦默著坐到了桌邊,坐在他對麵又親自斟了一杯茶,遞到他跟前說道:“茶涼了,換一杯熱的吧。”又見窗外天色漆黑,於是朝他微微一笑,關切問道:“要是沒有吃過晚膳,就在我這裏吃吧。”
    沒有問他忽然來擺放的原因,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仿佛他的到來理所應當,是她意料之中的。
    鳳吉觸及到她眼中溫暖的善意,微微怔了一怔,隨即彎彎唇角應了。
    簡錦就叫雙喜去傳膳,又親自附耳說了一串菜名。
    不過一會兒飯菜皆擺上桌,蔥油雞、甜糯湯圓、油燜春筍、清湯魚圓……
    香氣極為誘人。
    鳳吉掃過這些菜,而後淡淡一笑:“原來你喜歡吃南方菜。”語氣頗有些驚訝。
    簡錦爽快應道:“是啊,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些甜甜糯糯的口感,”說著盛起一勺湯圓,顆顆珠子般大小,被白玉般的湯水浸泡著,有種說不出的軟糯香甜,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她又笑著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歡吃的就是湯圓,特別是過年的時候,芝麻餡的最好吃,有一年過除夕還一口氣吃上三十個湯圓,當時我大哥被我的胃口嚇得趕緊叫了大夫過來,生怕我一不小心噎到。”
    她映在燈火下的眉眼彎彎盈盈,有種說不出的秀氣動人。
    鳳吉心思一動,微微垂下眼簾,麵前卻響起了動靜,抬眼一看卻是簡錦親自往他碗裏夾了一塊雞肉。
    雞肉泛著油光,看著就香嫩可人,他卻注意到上麵還有一些碎沫蔥花,默了默,而後微微笑著嗯了聲。
    簡錦見他應了,就笑著道:“光我一個人吃可不盡興,你也多吃些,待會還有酒,今天咱們兄弟倆可以把酒言歡說說心裏話。”
    也不知道她話裏頭的什麽字眼,他仿佛被觸動心事,眉梢輕動,映在燈火底下的臉卻是漸漸呈現出一種歡喜的情緒,微微笑著道:“我最愛吃的就是蔥油雞。”
    簡錦看著他吃進去:“好吃你就多吃點。”有往他碗裏夾了好幾塊,又看到清湯魚圓水波盈盈,湯麵上還浮著切碎成細末的香菜,熱氣煙煙,香味誘人,於是就盛了一個魚丸放他碗裏,“這個味道也鮮美,你也嚐嚐。”
    鳳吉也都一一嚐了。
    簡錦似乎怕他不夠飽,又將魚丸湯放到他眼前,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鳳吉含笑道:“吃不下這麽多。”
    簡錦笑盈盈地看著他,卻輕輕挑起眉梢:“你是吃不下了,還是吃不慣這裏麵放香菜?”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吃香菜。
    前世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他帶著她下館子,那時候她正減肥,覺得吃什麽都膩,兩人跳來跳去最後就選了兩碗陽春麵,等麵一上桌,熱氣直往上冒,她正挑起一撮呢,餘光瞥見他正小心翼翼地往碗裏挑什麽東西。
    她仔細一看,才知道他在挑堆在一塊的香菜碎沫,壞心頓起,筷子往他碗裏一攪。
    碎沫頓時散亂鋪滿整個湯麵,他哇啦啦大叫起來:“啊!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明知道我討厭香菜還要這樣狠心對待我!我要被你氣哭了!”
    說的是玩笑話,卻惹來旁座隱隱注視,陌生人眼裏映著的他們青澀又美好,十分般配。
    她卻經不住旁人的視線,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瞎說什麽大實話,我這是為你好,要讓你不挑食均衡發展,知道不?”說是這麽說,眼神盈盈卻藏不住一肚子壞水。
    他一下子栽倒在桌上,兩眼淚汪汪。
    如今燈火齊明,屋裏光線亮堂,誰都能看清楚對方的表情,,鳳吉看著她,忽然問道:“你知道我不喜歡香菜?”
    簡錦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笑著問:“你怎麽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香菜?”
    鳳吉見她笑了,烏柔秀發,明眸若燦,臉上的笑意更是坦然爽快,簡直讓人察覺不到絲毫度端倪。
    他也便慢慢笑了,眼神澄澈,卻打著趣道:“我快被你這話繞暈了。”
    簡錦道:“不對不對,你應該對我說——”她忍不住微笑,聲音也一同輕快起來,“你怎麽知道我會想到這些,是不是你以前就知道我不喜歡吃香菜……”
    她支著臉看他,眼睫眨巴幾下:“其實我還知道你也不喜歡吃蔥油。”
    鳳吉看著她,眼帶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