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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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玥生氣歸生氣,冷靜下來之後腦海裏閃過簡錦腰間別著的錦囊,瞬間心情大好,臉色也由陰轉晴,拂了拂袖子坐在座椅上,顧銘捧茶上前,遲疑問道:“蕭二爺您這是?”
    他卻是不明白蕭玥這情緒突然大變的緣由,一時心下揣測多變,卻見蕭玥冷笑道:“急什麽,我自有分寸。”
    顧銘不知他心底的想法,但是看到他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接下來也沒有再多問,心中卻始終難解怒氣,悄抬眼盯著簡錦離去的方向,目光陰冷,好似淬了毒。
    簡錦被楚辜叫了出去,而後來到一處清涼環繞的房屋,將身邊簇擁著他的一群人關在外麵,屋裏獨獨留他們二人,楚辜站在她麵前,漆黑的眼眸看著她,沉聲道:“剛才是怎麽一回事?”
    聽他語氣不善,便知道他剛才來的時候定是沒有瞧見那幫人是如何挑釁她的,他已誤會了這一切,所以現在是想挑刺嗎?
    簡錦心裏默默的想,可是一轉念,忽然覺得他不是這樣故意挑刺的人,今日是雪均館招學的日子,事情重大,外界都極為關注,楚辜就算再冷酷無情,也絕不會在這樣的日子裏故意給她找茬。
    簡錦定定心神,說道:“王爺問的是你來之前還是來之後的事情?”
    楚辜說道:“本王來之後你們還敢張牙舞爪到處惹事嗎?”這言外之意儼然是想知道他來之前的事情。
    簡錦說道:“其實王爺問我,我也想問問他們,可是我一來正要落座,他們中便有人拿走了我的椅子,後來又故意出言挑釁,我不計較隻能讓他們更囂張,我計較的時候王爺偏偏此時又來了。”
    聲音輕輕頓了下,漸漸變輕,說道:“王爺要責罰我,我也無法可說。”
    楚辜微微垂瞼,看著她,忽然問道:“你這話是說本王不辨是非,冤枉了你嗎?”
    簡錦輕輕搖了下頭:“我並無這個意思。”
    楚辜冷笑:“那你是什麽意思?”
    簡錦不禁輕抿了下嘴唇,口齒之間略有幹澀,好像好久沒有進過水,嗓子眼裏幾乎出不了聲:“我並沒有責怪王爺冤枉我,我隻是單純地想把事情說清楚,讓王爺明白這件事的原委。”
    “如此說來,你倒是全心全意為著本王好。”楚辜說道,漆黑的眼睛冷利尖銳,便這樣看著她,就好像眼中的一柄寒刀直直插入她臉龐。
    漸漸的,簡錦微微垂下眼簾,有些無措地避開他的視線。
    其實她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的視線藏著太多複雜的情緒,。一時讀不過來,隻能暫且壓下揣測狐疑的心思。
    可是她這樣落在楚辜眼裏,卻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愈發躲避,他心裏就愈發冷笑,也更加篤定。
    她這分明是心虛,分明是想遮掩跟蕭家那小霸王的事情。
    楚辜心下冷哼了聲,至於麽,蕭家那小霸王給了她什麽好處,怎麽讓她如此甘心遮掩?
    “燕王殿下。”簡錦見他不吱聲,屋中氣氛因為他的冷酷沉默而一下子墜入冰窟。
    她心下掙紮了下,最終還是輕輕喚了聲,又說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權當是我的錯,燕王也別再殃及無辜,畢竟今日還是以考試為重。”
    說到這裏,不免想到楚辜突然叫她過來的原因,想來不止是為了跟蕭玥等人的爭吵,還另有目的,簡錦問道:“除了這件事,燕王還有別的事要囑咐?”
    楚辜轉過神思,目光幽冷地從她白皙的臉龐上移開,正要說起叫她過來的真正目的,可卻是錯眼看到她腰間別著的錦囊。
    他不知怎麽心下忽然一跳,好似激烈的鼓動,一時難以遺忘,動了動嘴唇想要問:“這錦囊……”
    眼前卻忽然閃過蕭玥嘴角噙著笑的畫麵,不由鳳眸微眯略有冷意,就立即止住話,轉而說道:“叫你來,是要告訴你,待會考試別動些歪腦筋,畢竟本王還是你名義上的義兄,若是出了事,不止是甄侯府,就連本王臉上也無光。”
    簡錦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一時驚一時氣,不由抿唇瞪他,怒氣漲漲的一雙杏眸帶著微微的水潤,好像倒映在水潭裏的明月,極是有光澤。
    楚辜微微一怔,她的反應卻是他意料之外。
    他心裏隱隱動起不安,好像這話惹怒了她。
    然而這一念頭剛剛冒出來,又被狠狠壓下去,楚辜心下冷笑,麵上更多一股銳利冷意:“你想說什麽,盡管說出來,本王就聽著你說。”
    可是他這樣的態度,讓她還怎麽說,真是她看錯他了,之前還以為他不會故意在這樣的日子裏挑刺找茬,如今卻被狠狠打臉。
    什麽不挑刺,什麽不找茬,都是她把他想得太好了,實際上他心裏就從來沒有信任過她。
    他一直都記著過去的簡錦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
    兩人思想已經差得這麽遠,已經沒什麽話好說。
    簡錦臉色有些白,狠狠抿了下唇又勉強鎮定下來,微微一笑道:“王爺這樣的想是您的自有,我管不著,更沒有指責反駁的資格,不過俗話說清者自清,隻要我心裏知道是個什麽人就夠了。”
    簡錦再也不想和他一同待在屋裏,把該說的話都說完而後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還沒有走開一步,手臂卻被緊緊一拽,她料想不到,狠狠踉蹌了幾下而後跌到他懷裏。
    他懷抱是溫暖的,可是一顆心卻冷硬如鐵,實在讓她齒冷打抖。
    “你想去哪裏?”楚辜拽著她在懷裏,冷冷說道,“本王還沒有叫你出去,你怎麽能擅自出去,誰借給你這個膽子?”
    簡錦拗不過他,輕輕抵住牙關,低聲道:“放手。”
    卻是一句話都不肯再和他多說。
    楚辜卻沒聽見她這話似的,手動都沒有動,一句不肯放她走。
    兩人挨得如此近,姿勢如此親昵,簡錦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羞得更重,驚怒得更厲害。
    她又一時無法壓抑住情緒,微微發白的小臉上浸出一層細密的汗水,牙齒也隱隱打顫:“王爺,我請你放手。”
    這話已然字句咬得狠重。
    楚辜於她頭頂上方冷笑:“本王不放。”卻忽然驚覺懷中的身軀微微發抖,好像一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兔子,肌膚柔白,雙頰卻因怒氣漸漸添紅。
    這樣子做給誰看?
    楚辜心下冷笑更甚,緩聲道:“本王要是不放手,你要怎麽樣?”
    話剛落地,手背上輕輕一顫,顫的不是他的手,而是簡錦從眼眶裏滾下來的淚珠,滴到他手背上輕輕顫了下,而後滲入肌膚。
    簡錦眼眶微微泛紅,輕聲呢喃:“我還能怎麽樣呢……”
    這樣輕悄悄的一句話卻好像裹挾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楚辜心中不自覺震動,當下心神皆愣了下,下意識問道:“你……”
    他鮮少有這樣猶豫遲疑的時刻,偏偏此時叫他遇到,還強留鎮定,抿緊嘴唇冷冷道,“你裝哭做什麽?”
    簡錦聞言死死憋住淚:“誰哭了。”
    楚辜見狀不自覺鬆開手,揭開圈在她身上的束縛,臉上依舊擺著冷笑銳利的表情:“你要是沒哭,眼睛這樣紅做什麽?”
    簡錦聞言狠狠用手背抹了下眼眶,但還是一副淚眼朦朧的可憐模樣。
    她心裏委屈又難受,更受不了楚辜沒玩沒了的逼問,氣得直接往他手上狠狠一咬。
    像是小豺狼般直接叼住他的虎口,等到嘴裏很快有了血腥味才立馬鬆嘴,抬眼卻是看到楚辜麵沉如水,眸光陰沉。
    簡錦一時心內大震,剛才的孤膽勇氣消失殆盡,此時害怕得往後避開幾步。
    楚辜捂著滲出血珠的虎口,冷笑看她:“簡錦你有膽子!”
    簡錦梗著脖子說:“是你逼我的。”
    楚辜怒極反笑:“你也倒是成你的理由了?”到底怒極,看她越來越不順眼似的,驟然翻臉沉聲怒道:“從本王眼前滾出去!”
    雖然被罵得狗血噴頭、顏麵盡失,但能從他身邊立即走開,她心裏什麽委屈和苦楚都消散不見,當下不再遲疑,腳下如抹油般走得飛快。
    簡錦又怕楚辜半途反悔,回去的路上走得匆忙著急,可是到半路卻忽然頓住腳步。
    現在她臉上還殘留著淚意,眼眶紅腫,回去叫他們瞧見了定會多想,甚至還會在她麵前出言諷刺。
    簡錦細想再三,最終還是決定不回堂屋,等到考試時辰即將到時才趕到堂屋,卻又躲在門後麵見他們又出來了,便悄悄混進去。
    她想得周到,倒是沒被叫人發現。
    很快眾人來到考試的場地,和現代考試的教室一樣,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裏容納著三十張座椅。
    簡錦拿到的號牌是第十九號,正巧坐在倒數第二個位子。
    可倒黴的是,她前麵坐著的是蕭玥,而倒數最後一個位子,也就是她後麵那人是顧銘。
    蕭玥比她早早落座,見她低頭走來,便橫出長腿攔住她。
    簡錦一直都低頭怕被人瞧出眼圈哭紅的樣子,一時也沒有注意到蕭玥的刁難,所以見有人突然伸出長腿,便以為對方是無意的,放心地跨腳往前走。
    卻不料這條腿突然往上一挑,讓她實在措手不及,踉蹌之下身子往後一跌,竟是狼狽跌到一個人溫暖的懷裏。
    這回簡錦再也藏不住,正對上一張笑臉張揚的俊麵,一時驚訝沒回過神。
    他卻好像在她臉上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緩緩低下頭,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臉上看。
    簡錦蹙眉驚慌,想從他懷裏起身,卻被他箍得緊緊的。
    她一時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張俊玉麵容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近,最後定格在她鼻尖毫厘之處。
    眼睛對著眼睛,嘴唇似乎吻著嘴唇,他的手指往她微微泛紅的眼角輕輕一抹,隨後唇角便揚起一抹惡狠狠的笑容:“哭了?”
    簡錦一下子揪起了眉頭。
    蕭玥卻指著她的臉,轉頭和旁人笑道:“她竟然被燕王罵得哭紅了眼。”滿是嘲諷的語氣。
    蕭玥這樣落井下石,周圍又充滿嘲諷辛辣的笑聲,簡錦憤怒到無以複加,掙脫開他的懷抱,想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蕭玥偏偏不肯讓她,立即起身往前走一步直接堵住她的去路,臉上笑容挑釁而張揚:“你還沒有告訴我,剛才燕王找你做什麽了?”
    簡錦冷冷地看著他:“我和燕王之間的事與你有什麽關係,讓開!”
    蕭玥聞言唇角笑意漸濃,眼神也愈發玩味,朝她耳畔低聲道:“你跟燕王之間有什麽事不能和我們說,難不成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又理直氣壯地問她:“兩個大男人如此遮遮掩掩,不是心虛是什麽?”
    簡錦目光一沉:“蕭玥,你別在這裏放肆!我和燕王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一點醃臢,況且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隨意點評。”
    蕭玥仿若未聞,自顧笑道:“你這樣激動,可會讓別人誤會你此地無銀三百。”
    簡錦見他存心誤會,且越描越黑,屋內眾人聽到他的話紛紛露出了然而鄙夷的目光。
    大晟雖然民風開放,京中養小倌的貴主大有人在,可是礙著皇上不喜,也隻能在暗地裏偷偷地纏綿,誰也不敢把這層關係擺在台麵上。
    燕王又是皇上的第四子,如今正受恩寵,要是在他身上傳出什麽流言,肯定第一時間鑽到皇上一雙耳朵裏。
    到時候隻怕皇上震怒,燕王也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聚集在簡錦身上。
    而簡錦眼看著蕭玥的誤會越來越深,而自己再怎麽反駁也似乎無力,心下一橫索性也不再跟他理論,把這些煩惱都拋到腦後,直接往座上走去。
    可是有蕭玥堵在她前麵,簡錦再怎麽忍讓避開,也還是到不了座。
    她正要怒聲嗬斥,冷不防門口走來一道影子,正對著她,大夥兒注意力又都聚集在裏麵,都沒有注意到外麵來人。
    簡錦而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卻是無意一眼卻足以看清來人身份,心裏轉過一計,緩緩抬起眼,朝著蕭玥微微一笑:“蕭二爺,馬上就要考試了,你再這樣鬧下去不怕老師罰你嗎?”
    蕭玥見她笑容微淡,眼眸裏卻自有一番沉靜,心下冷笑了聲,想她都到這會兒了還能掀出什麽風浪不成。
    她直言道:“再罰還能把我趕出考場不成?他倒是敢,也不掂量掂量蕭家的分量。”
    然而他這話說完周圍氣氛一靜,似乎驟然被一股力量壓著,旁邊人的眼神都不對勁。
    蕭玥不禁皺起眉頭,狐疑地回頭探看,卻見一個黑袍白須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門口邊,腋下還夾著一卷紙,目光正定定地看著蕭玥這邊方向,沉聲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蕭玥從他的派頭上立即猜到他的身份,心下不由一怔,亦是沒想到會多出這種意外,可觸及到他壓著怒氣的眼眸時,瞬間又轉過心思,輕輕一笑:“我們正在討論一道題目,老師來得正好,能不能幫我們解答一下。”
    中年男人確實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半信半疑,而後目光緩緩轉移到他旁邊的簡錦身上:“是這回事嗎?”
    蕭玥在旁邊聽著聽著,眼瞼低垂,可是悄悄掃向簡錦的眸光卻充滿警告與威脅,她要是敢在老師麵前駁了他的話,回頭肯定有她好果子吃。
    簡錦雖然接受到他陰沉沉的目光,可是心下卻不以為然,連看都沒有他一眼,朝老師點了點頭。
    蕭玥在暗地裏看著,心下不由一鬆,隨即從鼻中輕輕哼出一聲,似是譏諷又似乎是得意。
    簡錦隻當沒有聽見蕭玥的動靜,安靜地立在原地,但是誰也不知道她心下也自有一番輕鬆。
    如果不是老師突然到場,說不定這會兒蕭玥還拿捏著她和燕王的把柄,如今正好,見著老師,蕭玥一句話都不敢多說,隻能小心翼翼應對起來。
    而簡錦一承認,屋內的氣氛也為之一鬆,隨後大夥兒紛紛應和,老師卻是不喜這樣的喧雜,掃了一圈在場的人,沉聲道:“嘰嘰咋咋成何體統!”
    眾人再不敢吵鬧,都一塊兒斂聲屏氣,這會兒倒是顯出難得的默契。
    老師帶了這麽多年的學生,哪裏不知道他們的臭毛病,當下不再多說直接抬腳跨進門檻,將腋下夾著的一道厚厚的紙往堂前的桌子上一放,用手指頭撚算該有的份之後,按照順序一個個發下去。
    雪均館的考試和現代考試的模式差不多一樣,但在考試內容上卻大相徑庭。
    現代考試的內容都是從課本裏選取出來,考前老師還專門劃重點,所以學生們在考前心裏都有一個數。
    但是雪均館考的內容並非采用古代科舉考試的八股製,而是五花八門,什麽樣的試題都有,所以學子們在備考的過程中腦仁非常疼。
    也正是因為這樣,考入雪均館的人寥寥無幾,久而久之也成了京裏一個高不可攀的傳奇地方。
    當試卷傳到簡錦手裏時去,前邊的蕭玥往後歪了歪腦袋,趁著老師剛剛上前發試卷的時候,湊著她低聲道:“待會兒怎麽做,你應該知道的。”
    他這話雖然說得含糊,可是真正的意思簡錦能懂,畢竟也經曆過初高中各場考試,也有過作弊的念頭,但是在高中曾經被人抓包過,當時還連累了林嘉和她一起受罰,從此以後吸取教訓,杜絕作弊。
    現在蕭玥讓她意思意思,簡錦不想理睬,隻能當做不懂,繼續低頭做著自己的試卷。
    蕭玥看她不理睬自己,就將眉頭一皺,瞪著她:“我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沒聽見?”
    他一時氣惱說話聲重了些,引得老師頻頻回頭看。
    蕭玥趕緊扭頭坐直身子,僥幸躲過了老師搜索的目光。
    可是有了這樣一出,老師的警惕心更高。
    蕭玥再沒有威脅簡錦的機會,心中惱意更盛,筆下狠狠地往紙張一劃,卻是嘩啦一聲,試卷上破出一道細長的劃痕,無端呈現在他的眸底,更顯得狼狽突兀。
    蕭玥心下鬱結,猛地一下摔筆。
    而正走到他附近的老師聽到這聲細微的動靜,敏銳地往後一探看,便見蕭玥緊蹙眉心,臉上怒意隱隱,好像心裏正憋著一股氣。
    老師自然不會同情他,冷冷道:“蕭玥!”
    墨筆在紙上滴出散亂的墨跡,蕭玥卻似乎毫不忌憚,手正擱在上麵,袖管隨隨地拂著紙上墨漬,一片散亂的痕跡。
    他冷著臉說:“老師,這場考試不公平,我心裏難受,必須得說出來。”
    京中誰不知道蕭玥是個地道的小霸王,愛作怪,又愛惹是生非,如今卻是在考場上,老師可不慣他這個臭毛病,當下臉色一沉,正要低聲嗬斥他,卻見蕭玥騰起身,而後迅速轉身,指著身後的人,臉卻憤憤地看著自己。
    蕭玥義憤填膺地控訴:“就是他!眼裏沒有規矩,竟然敢在考場上作弊!”
    一語點炸在場氣氛,眾人轟然恍悟,忘記顧著筆下試卷,都紛紛鄙夷地看著蕭玥身後坐著的人。
    這人也就是簡錦。
    而頓時處在旋渦中心的簡錦卻是難得冷靜,鎮定非常,聽到蕭玥無頭無尾的指控,當下便想問他有什麽證據,可心裏忽然一轉,卻又按捺住。
    蕭玥不是衝動的人,他敢這樣說,書裏肯定捏著一張她莫須有的罪名。
    簡錦看著他,一時目光如炬:“你說你心裏難受,想要得到應有的公平,所以就在考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以莫須有的罪名指責我。”
    見蕭玥臉上浮出一抹冷笑,嘴唇稍動似乎要反駁,簡錦更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立即順著說:“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肆意打斷考生時間,擾亂考場秩序,這對於考生來說公平嗎?還是說你就是故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指責我,想讓大家都看到我出醜,為了我一個人而耽誤大家的時間,難道你覺得這樣才是公平?”
    她連番逼問,一口氣都不帶喘,蕭玥一時沒有想到她如此思路清晰,口齒伶俐,心下一驚,又旋即明白過來,冷笑道:“你別想混淆視線,我之所以這麽說也是實在看不過——”
    話音未落,便聽老師沉聲打斷:“都給我住嘴!”目光掃過二人,麵無表情,“你們二人跟我出來,其他人都繼續考試,誰要是再敢惹是生非,直接取消考試資格。”
    這話無疑是威脅,在場考生一時噤聲,立馬收回視線,正要繼續做試卷,卻聽蕭玥大聲道:“不行!老師,她這人實在太過囂張,要是不揭發,對別人來說也是一種不公平。”
    可笑蕭玥何時守過規矩,尊敬恭敬,他向來都是憑借著自己蕭家的身份在外頭為非作歹,惹是生非,如今踏入說起公正公平,可見其心內有鬼。
    簡錦冷眼看著他。
    老師見蕭玥一直態度強硬,怎麽著也不肯出去,就知道這件事不是那麽好解決的,語氣冷硬道:“你指責簡錦作弊,有什麽證據。”
    蕭玥掃看簡錦,冷笑道:“就因為她身上的錦囊。”
    簡錦聞言一怔,身子竟無端起了細密顫抖的寒毛,這是稀事,她千真萬確沒有作弊,更沒有做虧心事,本該是理直氣壯,可是為什麽隱隱感到心虛?
    正納悶著,腦海裏驟然劃過楚辜羞辱她的畫麵,簡錦不由一驚,身上立即起了一層冷汗,像是一場淅淅瀝瀝的雨撲得她無處可逃,心裏不禁想——
    為什麽心虛,是因為這錦囊是他的嗎?
    還沒有等簡錦想出個所以然,就聽蕭玥對老師說道:“您要是不信,盡管搜她的錦囊,反正一切秘密都藏在裏邊,遮也遮不住。”
    聽他這麽說,簡錦心裏的驚怕瞬間轉為困惑。
    他為何如此篤定錦囊裏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
    錦囊又不是他送來——
    不對!
    簡錦猛地一凜,怪不得一直覺得心裏惴惴不安,原來心裏早有預料,她預料到這個錦囊不同一般,一開始隻當做是楚辜送的不想要收下,如今念及蕭玥反常的態度,再聯想起當時在自家大門口受到這錦囊時的場景,卻有些蹊蹺。
    當時這錦囊送來時,看到那個聲稱是燕王府的下人,簡錦就覺得陌生,如今細想更是古怪。
    燕王府上的奴才和旁人不太相同,身板挺直,眼神正直,雖說隻是一個下人,卻像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
    可當時在大門口接觸到的那個下人,卻是矮胖個子,眼神虛虛甚至隱約閃爍,舉止也不太自然。
    這樣的古怪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這個下人不是燕王府上的!
    而如今蕭玥又是這樣咄咄逼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簡錦心裏差不多有了答案。
    這下人是他派來的,而這錦囊其實也是他送來的,當初下人還說千萬不能打開錦囊,原來是怕她中途打開,發現裏麵藏著的考試資料,蕭玥一切的計劃都會泡湯。
    但當時她卻沒有細想,握著錦囊一路忐忑,最終帶著它進入考場,而今又被蕭玥逼問,老師探究懷疑的目光又在她臉上轉悠,好像下一秒就會說:“你把錦囊打開來。”
    簡錦不由捏緊手心,冷笑啟唇:“簡直荒唐。”
    蕭玥這回卻沒有被她激怒,反而唇角隱隱噙著抹笑,隱約模糊,硬是沒讓老師瞧出分毫,隻盯著簡錦一雙盈盈定神的眸子看,輕聲道:“是真是假,你把錦囊打開,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簡錦卻是不想讓蕭玥得逞,反倒是輕輕一笑:“蕭二公子為何如此篤定,是不是我還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你就比我早知道了?”
    她語氣輕鬆,更襯得心中坦蕩,沒有一點遮掩的地方。
    可她越是輕鬆,蕭玥就越是不想讓她好過,冷笑道:“是我看你鬼鬼祟祟不安生,就知道你肯定有問題。”
    又轉向老師,言辭鑿鑿,“老師您不信我沒關係,可是您得信在場的人,他們可全都瞧見剛才簡錦被燕王帶走,直到快要考試時才回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簡錦難保不會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老師心裏本就對簡錦起了些疑惑,如今蕭玥又在耳邊煽風點火,難免一時失了偏頗,當下看著簡錦時麵色一沉,嘴唇稍動似乎要質問簡錦。
    這時候,簡錦卻看著蕭玥,輕悠悠地來了一句:“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跟燕王串通好了在考場上作弊?”
    被她這一打斷,老師更是不滿。
    “我可沒有這樣說,隻是怕有些人想趁著人不備之時渾水摸魚,偷了燕王手裏的試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回來。”蕭玥冷眼看向她,不禁哼聲道,“如今還想要嘴硬逃脫,身為一個男人,真是荒唐可恥。”
    簡錦卻是厭惡他這倒打一耙的可恥作態,不禁啟唇譏道:“我不是男人,蕭二公子就是了?”
    而她這樣挑釁的態度,更是激怒蕭玥,不由怒眼瞪她:“簡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話剛一落,就聽老師沉聲怒道:“都給我住口!”
    周圍氣氛旋即一靜,林葉簌簌,兩人一時都斂聲屏氣,沒有之前吵鬧的爭鋒相對。
    見他們都消停下來,老師卻是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們,最終定格在簡錦臉上:“你大哥甄侯是一個謙謙君子,作為他的幼弟,你應當學得他身上的品行氣度,而不是在這個要緊的時候隻顧著和人拌嘴逗樂。”
    簡錦卻是不能忍下這口被人栽贓陷害的怒氣,抿住嘴唇輕聲道:“不是我故意要與他拌嘴逗樂,而是有人分明要故意栽贓陷害於我,讓我不能參與這場考試。”
    老師卻不容被忤逆,臉上一沉,連名帶姓喊道:“簡錦你放肆!”
    看他完全沒有問責蕭玥的意思,而是一味地逼問自己。簡錦心下有些心酸,但仍是勉強壓下,麵上愈發沉著冷靜,定定地迎上他目光如炬的眼眸。
    “我隻是將心中的真情實感盡數傳達給老師,難道如此還不夠老師清楚我的意思?”
    又未待老師回答,立即看向蕭玥:“還有你,就憑我和燕王去了這麽久,就斷定我身上肯定有問題,既然是有問題,怎麽不懷疑我袖子裏藏沒藏東西,我鞋子裏有沒有墊著什麽小紙條,怎麽就偏偏篤定我身上的這個錦囊有問題,蕭二公子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裏頭有問題,就等著我上當吧?”
    蕭玥道:“簡直一派胡言,你要是在袖子藏了東西走幾步就會掉下來。再說了,你要是在鞋裏墊著東西,到考場上又要怎麽拿出來,到時候你肯定會選擇一條機靈的途徑,而這錦囊就是最好的工具。”
    說到這裏,他不免問起來:“話又說回來,簡二公子如此遮掩推諉,是不是正好應了一句話——”
    他看著她,唇角緩緩噙出一抹笑,卻仿佛浸泡在毒藥裏,透出層利銳的光:“做賊心虛。”
    簡錦亦是看著他,四目相對之際,她能讀出他眼眸裏的得逞猖狂。
    簡錦麵色冷靜,回道:“蕭玥非要讓我打開錦囊,我要是不打開是不是就讓你的計劃泡湯了?”
    “我能有什麽計劃?”蕭玥挑眉而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倒是你,我看你很心虛,是不是想到待會兒真相大白,心裏就緊張得不行?”
    簡錦道:“我心中坦蕩,沒有什麽好遮掩躲避的,錦囊也可以打開,但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你是能為我們做主的老師還是雪均館裏的人?”
    蕭玥幾乎冷笑:“我……”
    他想要說我是考場上的考生,有權追求公平。
    可是這話還沒有說出一半,就被簡錦毫不留情麵地打斷:“我之所以不想打開錦囊,不是因為心虛,而是你這個態度實在太讓人惱怒,你剛才那番話分明暗指我和燕王之間存在著不恰當的關係,你侮辱我也就罷了,可是你竟然侮辱燕王。”
    簡錦理直氣壯道:“燕王當年受雪均館第一任館主的教導,日後我們若進了雪均館,他便是我們尊敬的師兄,是我們的長輩,你卻以這樣不堪的理由汙蔑他,難道你的良心不會受到責罰嗎?”
    言辭之間,好像她比無端受了委屈還不知情的燕王還要無辜。
    蕭玥被她這一連串話說得腦袋都暈了,一時也沒有轉回腦筋,隻憤怒地指著她:“簡錦你簡直一派胡言……”
    簡錦卻不給他這個羞辱自己的機會,啪的一聲打掉他的手,神情愈發冷凝:“蕭玥你捫心自問,難道我這些話裏就沒有一句說中你的心思?你心裏當真對燕王沒有偏見?”
    蕭玥簡直被她逼問到窮途末路,當下心思急轉,牙關狠狠一咬就朝老師說道:“老師您千萬別信簡錦說的,她的話都是糊塗話,沒一句是真的。”
    簡錦也跟著他,向老師求情,但背脊卻挺得直直的,姿態是十分傲然冷峻:“老師,我說的這些話也都是肺腑之言,沒有說一個假字。”
    老師望著麵前這糾纏不清的兩人,腦仁疼得很,目前來說簡錦說的好像句句在理,挑不出什麽錯,可是蕭玥態度又誠懇認真,好像他又都是發自內心。
    他一時不知道該信誰,沉沉的目光在兩人間悄然轉換,眉頭一點點皺緊。
    最後他看向蕭玥。
    蕭玥雖然態度可取,可是仔細想想,他緊緊揪著簡錦的小尾巴不放,說不定心裏正打著什麽算盤呢。
    蕭玥是京裏的小霸王,鬼主意多多,老師知道這一點,所以當下就對他起了一絲懷疑。
    而正在這個搖擺不定的時刻,簡錦就在他耳邊來了一句:“話說回來,我還有一事沒有弄清楚。”
    老師看著她。
    簡錦看著蕭玥,緩緩說道:“說來也奇怪,這個錦囊還是我今早上得到的。今天早上我出門時剛好有人把這個錦囊送到府門前,也沒有說清楚誰送過來,就說千萬不能打開,我還想問問清楚,人就逃似的走了,說來真是蹊蹺,可如今聯係起蕭二公子對這個錦囊的執念,我似乎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越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放緩,聽進耳裏也更清晰回響。
    老師一聽,臉色明顯一沉。
    但是他也沒有出聲,畢竟這隻是簡錦一方麵的說法,而蕭玥那邊——
    他卻咬緊牙關,氣急敗壞道:“簡錦你撒謊!這個錦囊怎麽會和我有關係,這分明是燕王送來的!你時不時想趁此倒打一耙這樣就可以開脫了,你休想!”
    “是我休想嗎?”簡錦似乎聽到一個笑話,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杏眸彎彎,透出一派純真憨然,“蕭二公子,我從來沒有說過錦囊是燕王送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蕭玥死死地看著她,仍是嘴硬:“你別想抵賴,之前我聽你說起過,錦囊分明就是燕王送的。”
    簡錦輕挑眉梢:“是嗎?那你還記憶力還真是特別好,能把我隨口說的一句話都記得這麽清楚,可是我還有一點不清楚,我跟你根本不相熟,剛才在堂屋裏也沒有跟你說過幾句話,私授錦囊這件事又怎麽會好意思告訴你呢?”
    蕭玥冷笑:“嘴巴長在你身上,我能控製得住嗎?”
    簡錦一臉淡定:“既然我們二人各有說法,都有各自的理由,倒不如讓老師來評評理。”
    燙手山芋一下子接上手,老師看了簡錦一眼,而後看向蕭玥,眼中失望怒意隱隱,沉聲道:“蕭玥,你老實交代,所謂的錦囊是不是你在背後弄的手腳?”
    其餘的話不必多問,問出來真叫人難堪。
    蕭玥抿緊嘴唇:“老師,不是我。”
    老師問道:“那你為何執意要看錦囊裏頭的東西,還一口咬定是燕王在背後作祟?蕭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不說實話,從現在起你就不用再踏進考場一步。”
    真是機關算盡反而害了自己,蕭玥哪裏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心下又氣又怒,牙齒咬得咯咯響,看上去好像因為被冤枉而感到憤怒,可實際上手心都透出一層緊張的細汗,再三猶豫,最終說道:“老師您要相信我,這件事真——”
    最後幾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驀地聽身後有道幽冷的男聲:“你們站在這裏做什麽?”
    一聽到這道聲音,蕭玥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來了,心裏更是一沉,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而簡錦和老師都循聲望去,見是假山洞口處走出來一個身材頎長精健的男人,著了襲月白袍子,眉眼冷峻,麵容秀美,正目光幽沉地探尋著他們這邊的場景。
    老師拂袖拱手道:“燕王殿下。”
    簡錦也隨後喊了聲,腦袋微微低著,瞧不清楚他到哪裏了,不一會兒,就見眼前呈現出一角月白衣袍,映在茵茵綠草之間,隱約泛出一種柔軟的光澤。
    簡錦不知為何心裏漸漸沉靜。
    老師將剛才發生的狀況簡潔的告訴了出去,楚辜聽罷,目光不由落到簡錦腰間,盈盈的一把細腰被腰帶輕輕束著,右側輕輕掛著一個精巧明黃的錦囊。
    怪不得瞧著熟悉,原來之前見過。
    楚辜收回視線,朝簡錦說道:“你拿過來給本王瞧瞧。”
    雖說這沒有什麽僭越之處,但楚辜難得向別人討教一樣東西,老師看向他的眼裏不免有一瞬間的驚訝,楚辜卻仿佛沒瞧見,隻看著簡錦,靜靜地等著她拿著錦囊過來。
    簡錦一時騎虎難下,隻能應了聲是而後解下腰間錦囊,又上前交給楚辜。
    交托錦囊之際兩人手上難免有些接觸,簡錦能觸及到他微微冰涼的手指,好像剛從涼水裏破出來,帶著一種清透的力量,細細縷縷地往心口上鑽。
    可是一想到之前在書房裏的場麵,他的不相信,他的責難逼問,簡錦微微垂下眼簾,往後退了。
    楚辜察覺到她的躲避冷淡,漆黑的眼眸微微深了深,卻是未再多言,垂眼看著手裏正握著的這個錦囊,手指微微一撮便能察覺到裏頭藏著一張薄薄的紙。
    楚辜卻是不動聲色,漆黑厲銳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蕭玥:“隻是憑借這個證據,你就一口咬定是她在考場上作弊?”
    蕭玥心中還是忌憚著楚辜,忍氣吞聲地迎應了一回是。
    楚辜微微冷笑:“你是不是還以為,這錦囊是剛才本王叫簡錦出去時給的?”
    蕭玥搖著頭,勉強笑道:“王爺您可真是說笑了,誰不知道您最是鐵麵無私,怎麽會因為一場考試而專門給簡錦開小灶呢。”
    楚辜聞言彎了彎嘴唇,卻是譏誚道:“要是本王說錦囊真是本王給簡錦的,是不是正好落實了你說的這個罪名?”
    說到最後,語氣漸沉,竟有怒意隱隱。
    蕭玥一時大驚,連忙喊道:“蕭玥不敢。”
    楚辜冷聲道:“現在說是不敢,剛才怎麽不說,非要等著本王親自拷問你才老實交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