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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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堂堂的簡二公子,”睿王撫掌大笑,“你果然有眼光,他可是咱們京城有名的千金公子,如今還沒有娶妻,正在尋覓一段良緣。”
    明明不關他的事,卻被他攪動得氣氛十分熱烈。
    美人目帶柔情地望了眼簡錦,而後轉向上首的楚辜,俯首磕頭道:“還望燕王成全。”
    “成全什麽?”楚辜掀唇冷笑,毫不掩飾譏誚,“現在是你一廂情願,本王還沒有問過簡二公子的意見,就不能成全你們。”
    他這話剛說完,宴上氣氛一僵。
    任是誰都看出來,楚辜這話明顯帶著刺,他話裏刺著美人,也就說明在乎簡二公子。
    一個男人在乎另外一個男人。
    這是什麽世道?
    宴上眾人隱隱嘩然,但是誰也不敢大聲議論,隻敢把怪異揣測的目光投向簡錦。
    而被眾人看久了,簡錦有些不安,心想決不能被眾人誤會,但是更不能讓楚辜當眾發脾氣。
    一時心下糾結,簡錦拿不定主意,不由抬起眸。
    美人睜著一雙眸子淚汪汪地看著她,滿是希冀哀求的意味。
    簡錦緊揪眉頭,終於定下決定,騰起身道:“燕——”
    “燕王的意思是,隻要簡二公子同意,他也就答應了你們的事。”睿王忽然說道,說話態度宛若春風拂麵,聽的人十分舒服。
    美人臉上愁苦立即減去大半,滿帶著希望地看向簡錦。
    簡錦卻一心想著怎麽解決這個困局的法子,一時沒怎麽在意睿王的話,但接觸到美人含情脈脈的眼神,就立馬驚了一跳,趕緊回過神。
    驀地,她又察覺到一道陰沉沉的目光投了過來,楚辜沉聲道:“簡二公子,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他見簡錦竟然不反駁睿王的話,臉色變得鐵青,一股怒意隱隱在眉目之間竄動。
    站在身旁的長壽垂眼看到,忍不住蹙起長眉。
    而在席上,成為眾人焦點的簡錦卻是坦言道:“燕王殿下,我心裏沒有什麽想法……”
    還想再說一些話,楚辜卻是不等她說完,直接轉移陰沉沉的目光,看向美人和睿王,“你們都聽清楚了,簡二公子對你沒有一點想法。本王勸你還是盡早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美人似乎沒想到簡錦會如此絕情,怔愣之下眼淚冒出來,伏在府上隱隱啜泣。
    睿王可是出了名的護花使者,看美人哭得這般厲害,不免要為她說上幾句話,就先問簡錦:“本王有幾句話要問問簡二公子。”
    “王爺請說。”簡錦語氣淡淡,心知他接下來的話中肯定埋好陷阱。
    睿王開門見山問道:“簡二公子為何要拒絕一個楚楚可憐的美人,是嫌棄她出身低賤,還是心中另有佳人,若是有,”語氣特地變得和善,“也請簡二公子說說清楚,好讓她就此死心不再浪費時間。”
    簡錦聽得有些好笑,之前她還奇怪睿王為何突然會為一個舞女說話,到這裏才知道他最終的目的是要逼她說出喜歡的人,好讓楚辜心死。
    “睿王猜對了,我已有心上人。”簡錦輕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卻能明顯感受到上首那人眸光倏地一沉,竟是泛起危險森冷的光芒。
    她隻當沒有看見,繼續說道:“而且幾個月前就已納入我簡家大門,如今算起來該有四個月的身孕。”
    睿王聞言好奇問道:“正是因為此女子,簡二公子才打算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沒有等她回答,兀自緩緩笑了起來,“開枝散葉才是人生重事,簡二公子如今為了情愛而舍子嗣,是不是有些自私了些?”
    他這話攜帶了嘲諷,宴上眾人落在簡錦的目光裏也紛紛帶了不滿譴責的意味,好像簡錦不納妾室天理難容。
    迎著這些人的視線,簡錦嘴唇微微一抿,泛起一抹嘲諷。
    她的事,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
    美人卻突然捂著袖子擦淚,嚶嚶泣道:“奴自知身份低賤,配不上簡公子,可奴心中著實喜愛公子,哪怕是做一個洗腳婢女都甘之如飴。”
    睿王似乎被她這種堅貞的性情感動,嘖嘖搖頭,又忍不住說道:“簡二公子,這位美人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你好歹表示點什麽吧。”
    見簡錦不動態度,又繼續添油加醋:“本王和你大哥甄侯有過幾麵之交,卻深知他是個君子,畢生以光耀門楣為重任,又為了你們這對弟妹勞心勞力,你可千萬別叫他失望。”
    簡錦現在十分清醒,根本不會被他這些看似好心實則道德綁架的話所哄騙。
    她也知道他和美人沆瀣一氣,把沒的說成有的,擺明要坑她。
    “這是我們簡家的家事,與睿王您無關。”簡錦語氣漸冷,眸光掃過在場眾人,見他們似乎膽怯般縮了縮腦袋,便接著看向滿臉淚水的美人。
    美人似乎被她看得心虛,愈發用袖子將臉捂住。
    簡錦又見睿王動了動嘴唇似乎要說什麽,立馬接下去說道:“開枝散葉的確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不過這句話應該是我送給睿王才對。”
    她微笑道:“大晟的百姓都知道,睿王為朝廷勞心勞力,廢寢忘食,多年來膝下子嗣單薄,實在是叫人可敬可佩,如今您這般疼惜這位美人,不妨您把她收了,畢竟您長得帥,脾氣好,性格溫柔,關鍵是知道疼人。”
    說著又重重一歎氣:“不像我府中妾室懷孕四月,我卻遠離京城不能照顧他,簡直有愧,若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帶個女人回去,怕是要寒了她的心,弄不好還會驚動胎兒,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家弄得烏煙瘴氣可不值當,睿王殿下您說是不是?“
    睿王沒想到她這麽能說,有些怔愣,隨即又想到一招,就立馬笑道:“簡二公子——”
    才剛剛開個頭,卻被上首的楚辜冷冷打斷:“夠了。”
    睿王被攔斷話不惱反微笑起來,故意問他:“四弟也覺得簡二公子該收下這位美人是吧?”
    楚辜目光如炬,直言道:“二哥何必強人所言,簡二公子都已經將說說明到如此地步,二哥為何還要苦苦相逼,如果有內情現在請說,若是沒有,還請二哥管好自己的這份媒婆閑心。”
    當著眾人的麵被數落成這樣,而且數落他的還是親弟弟,睿王臉色一變,之前偽裝成功的笑容終於破開一絲裂痕。
    他心中暗罵楚辜真不識好歹,麵上卻道:“四弟說笑了,我也是為了簡二公子好,既然他實在不喜歡,我就不再勉強。”
    “二哥也應該以此為戒,”楚辜冷著臉,“並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二哥一樣。”
    睿王臉色隱隱泛起鐵青,卻仍是微笑著聽他的教訓,心下又有了籌謀,笑意一深轉下話題:“其實今日的主角該是四弟你才對,世人常言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如今四弟已妥善解決災銀一事,那就該談談——”
    正要說起父皇賜婚一事,楚辜卻似乎嫌他囉嗦,臉上泛起不耐煩,倏地將酒杯擱在案上,直接打斷他的話:“本王有些乏了。”又沉聲吩咐,“長壽,擺駕回府。”
    一切喧囂驟然落幕,眾人紛紛恭送他離去。
    睿王立在原地,冷冷掃了跪在地上的美人一眼,臉色不大好看。
    回到官舍,楚辜屏退眾人,簡錦跟在侍衛後麵想趁機退下去,卻被他喊住又給拉到他屋內。
    漆黑的屋子裏點著半截蠟燭,光線幽暗,楚辜竟是將她壓在屋門上,滾燙的手掌緩緩撫摸她的臉頰,薄唇抵在她耳畔輕聲道:“你把話說清楚,你除了我心裏還藏著什麽人。”
    一字一句落在耳朵裏,燙得心都提了起來。
    “沒別人了。”一說完這話,簡錦又覺得不對勁,趕緊補充一句,“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說給睿王聽的,他和舞女早已串通好,我看得出來,也不會上他的當,你也不要信了他的話。”
    楚辜依舊撫著她的臉頰,又輕輕摸過她的一雙眼睛。
    他的手掌溫度滾燙,不知是不是真醉酒的緣故,讓她心驚,更有隱隱的不安。
    簡錦從他的懷抱裏退出來,輕聲提醒道:“你喝醉了。”
    希望這樣能讓他清醒些,楚辜卻不容她逃避,按住她的手繼而將她整個人箍到懷裏。眸光漆黑厲銳,卻又帶著不同往日的深邃悠長。
    他看著她,輕輕說道:”小錦,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誰。”
    簡錦看著他深邃迫切的眼眸,有一瞬間的怔然,隨即回過神,心虛似的垂下眼簾,又搖頭道:“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你喝醉了,我不打擾你休息。”
    楚辜能察覺到她的躲閃,但是他不讓她走,她就不能走:“那我告訴你。”在她耳邊輕輕地訴說,略微沙啞的嗓音裏帶著一種克製不住的歡喜,“其實我的心上人……”
    簡錦忽然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喘息,眼裏卻滿是驚恐。
    一直以來存在他們之間的薄紙終於要被捅破了麽?
    不能再繼續粉飾太平了?
    他卻忽然停了下來,漆黑的眼眸裏忽然有了抹哀傷。
    她的萬般躲避,是他所想不到的。
    簡錦提著心,困惑抬眸,他俯首輕言:“小錦,我記得昔日霍去病曾對武帝言道,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在半醉半醒之間,是宴上的酒太過濃烈,一杯就能傾魂魄,“我與霍將軍有一樣的抱,希望京都安定,民風和樂,隻要一日有惡賊作祟,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這一刻,簡錦才覺得他真的醉了,隻有醉的時候,他才能把藏得這麽深的話說出來。
    從前她見到的楚辜總是一副冷麵冷情的樣子,所以理所當然地以為他習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做的是束手旁觀的事,從來不會換位思考。
    可是自從他失憶以後,在人前塑造出來的形象一下子消散無形,不為人知的一麵卻一點點被挖掘出來。
    他動怒時的嗔怪,他喜悅時的癡笑,以及現在當著她麵說出來的承諾,應該在他心裏掩埋許久,不曾對人提及過。
    簡錦忽然覺得他像刺蝟,用滿身的刺來掩藏自己的內心,之所以會造成這樣,也跟他從小到大被冷落有關。
    被冷暴力的時間久了,他也習慣以同樣冷淡的方式對對人,實際上心內熱忱猶如炭火,隻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就能燒起熊熊大火。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楚辜見她不說話,便主動鬆開手,又似乎有些不舍得,抬手撫了撫她的秀發,這動作間忽然的帶了點纏綿的意味。
    簡錦怔怔的看著他,心裏劃過百轉滋味,最終卻道:“你也早點休息。”
    楚辜點點頭,看著她離開屋門,等人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時才想著要把門關上。
    一燈如豆,他回身坐在桌邊,一動不動地愣了一會時間,眼裏情緒複雜湧動,漸漸的浮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半晌後,他抬手將蠟燭吹滅,正要躺上床休息一陣時,屋門卻又突然被叩起。
    他開門,簡錦立在門邊,抓了抓衣角,終於下決定說道:“今天的話我不會說出去……”
    還是怕他麽?
    他的眼裏終於浮現出一抹失望,沒有應她的話。
    卻聽她繼續說道:“我也信你今日說的是肺腑之言,你心裏渴望的,也遲早有一天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