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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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辜說要上馬車,但是在去的時候仍是將簡錦抓得牢牢的。
    在外人眼裏,是簡錦挨著楚辜走,殊不知他早將手探進她的袖口,又仗著外人看不見,一路上都捏著簡錦的手心。
    但是這樣下來,簡錦就覺得難受了,雖然知道百姓和侍衛都不會看見,但心中仍有幾分心虛,一路上都低著。
    楚辜哪裏會如她所願,眼下兩人又因為睿王有些小誤解,簡錦但凡有一點掙紮逃避的趨勢,他都立即反應過來,抓的她也愈發緊。
    簡錦今日算是知道楚辜不僅霸道野蠻,也竟還是個愛吃醋計較的人,不過眼下也拿他沒辦法,他要怎麽抓著她的手都隨他去了。
    到了馬車裏,隊伍也馬上啟程,前來迎送的百姓都紛紛喊著燕王殿下,呼聲滿是不舍與尊敬。
    這段時間以來,楚辜對整個孝州城盡心盡力,有時她到衙門,常常能看到他在書房裏伏案辦公。
    這樣的楚辜冷靜而嚴肅,又同時給人生出一種不可靠近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明明是以前的燕王才會有。
    如今他雖失憶,但失憶的症狀並未在他身上體現明顯,甚至有時候簡錦都覺得他沒有失憶。
    想到這裏,簡錦不由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楚辜也正在看她。
    不知何時他整個人挨得她特別近,隻留有一點微薄的空隙,簡錦覺得不自在,便悄悄地往旁邊挪了下位置。
    但她的動靜再細微也逃不過楚辜的眼睛。
    見她表現得如此逃避,楚辜眼神微深,可始終沒有動靜,隻將她深深凝視著,眼眸墨如點漆,薄唇緊抿,似乎憋著什麽蓄而不發的情緒。
    簡錦隻看了他一眼便旋即垂下眼簾,但是他這般委屈的模樣卻是深深印刻在腦海裏,怎麽忘也忘不掉。
    這樣的感覺還是鮮少有過,簡錦心內暗暗嘀咕,很是納悶。
    馬車外到處是呼聲,百姓齊聲而喊,這在孝州城很是少見,睿王輕輕挑開一角簾幕,見到外麵都在喊燕王殿下,沒有人喊他的名號,不由十分氣惱。
    可是再怎麽氣惱也照樣要聽這些喊聲,睿王索性眼不見為淨,恨恨地放下簾子,一個人在馬車裏搖著扇子散熱。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忽的眉頭大鬆,將坐在馬車外的隨從喊進來,低聲交代了幾句。
    隨從隨即應聲而去,趁沒人發現時跳下馬車,又悄悄混入人群中,把被擠在最外頭暗自垂淚的陸無雙找到,柔聲道:“陸姑娘要是真想進京,我倒是有一個主意能幫上你。”
    接著又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陸無雙卻漸漸露出為難猶豫的神色。
    隨從微笑道:“這個辦法雖然有些極端,但是肯定能幫助陸姑娘你心想事成。”
    陸無雙聞言一抹臉上的淚,終於被他勸服。
    隊伍正有條不紊地行著,眼看快要到正午,日頭卻愈發暗沉,隱隱有下雨的兆頭。
    楚辜吩咐長壽在前方的驛站稍作休息,這時權二過來,一臉為難道:“王爺,看樣子天快要下雨了,陸無雙都在後麵跟了我們一上午,待會進驛站時要不要也把她接進來?”
    “不必,她喜歡跟就讓她跟著。”楚辜幾乎沒有思考,又警告他們,“你們也不必浪費時間去理睬她。”
    權二心腸軟,想再為陸無雙勸幾句,楚辜已不再聽,直接放下簾子回到馬車裏,卻是正見到簡錦掀簾往外,見他進來便放下簾子,說道:“後麵似乎有個女人一直在跟著。”
    她並未聽見楚辜在外麵的談話,剛剛往外頭看了眼天色,就看到後麵跟著一個女人,雖然被侍衛趕得遠遠的,但一直鍥而不舍地緊跟在隊伍後頭。
    剛才簡錦又見她差點被石頭絆倒,狠狠地摔在地上,渾身狼狽不已,還要被旁邊茶肆裏的行人笑話。
    但是很快的,她又掙紮爬起來,繼續追上來,繼續被侍衛趕走,如此反複幾回,簡錦也不禁有些動容。
    楚辜似乎看出她有這番情緒,就問道:“你也想救陸無雙?”
    簡錦注意到他話中用了“也”這個字眼,立馬知道有人在她之前先求過情,不過最驚訝的還是一直跟在馬車後麵的是陸無雙,那個刁蠻無禮的孝州城前郡守千金,她不好好呆在故地,追過來是為了做什麽?
    簡錦道:“最重要的還是你的決定,你若是不救,旁人也自然救不了她。”
    楚辜似乎覺得她這話有意思,微笑道:“旁人怎麽不能救,你就可以。”雖然臉上微有笑容,但語氣明顯還是冷冰冰的,簡錦並未覺得他這話是真,也不想麵對他這種冷冰冰的眼神,便道:“王爺不要說笑了。”
    “我並非說笑,”楚辜看著她,一臉認真地問道,“你為何不信我?”話罷,又不等她回答,便立即交了長壽進來,道:“到前方驛站,你將陸無雙接過來。”
    長壽詫異地看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的態度變化得如此快,但看到他冷冰板正的麵孔,以及察覺到他周身隱隱散發出來的森冷氣息,立馬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不由得看了眼簡錦,隨機道了聲。
    聽到長壽在外麵吩咐侍衛的聲音,簡錦下意識看向楚辜,而楚辜也正看向她,認真道:“我有聽你的話,你想要將她接進來,我便將她接進來,你還有其他什麽要求,我也一定滿足你,隻要是能辦到的。”說到此處又主動拉住她的手,頗為認真地說道,“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很簡單,你不能再和睿王說一個字。”
    簡錦暫時不管他之前所說的,聽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問道:“若是他主動過來與我說話,難道我也不理嗎?”
    “不能理。”楚辜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連語氣也都帶著不容人反駁的威懾力。
    簡錦也不知該好笑還是該氣,總之他表現出來的一切就像是個沒成熟的大人,她不能直接打擊他,隻好委婉說道:“可他畢竟是你的二哥,光憑借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我便不能對他冷眼相待。”
    楚辜以為她不能拒絕睿王是因為他的關係,臉色稍稍轉好,但仍跟黑炭鍋般,語調也是生硬的:“他跟我是同一個父親,但又不是同一個母親,總而言之,他是他,我是我,你不必為了我而委屈自己,況且他居心不良,居然妄想用幾句話離間我們的感情,簡直可恥。”
    簡錦聽到這裏,輕輕挑了下眉梢,敢情剛才他知道睿王都是故意而為。
    可奇怪的是,既然他知道睿王用心不純,為何一路上表現出吃醋小氣的模樣,還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在男女之情上,簡錦還顯得尤為單純。
    雖然前輩子她和林嘉談了多年感情,他有許多種浪漫的辦法討她開心,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為他做些事情,就連高考報誌願,也都是林嘉主動過來詢問。
    後來又盡量和她同一所大學,雖然最後兩人沒有在同一所大學,但林嘉還是堅持每個月過來找她。
    現在想想,簡錦覺得林嘉的出軌不是見色起義,也不是置多年感情不顧,而是談了這麽多年的戀愛,到最後都是他在主動,難免心累身疲。
    而這段始於年少的戀愛一開始有多麽熾熱滾燙,最後就有多麽慘敗。
    最主要的根源還是她對這段感情太過隨意,不曾精心嗬護,所以現在碰上楚辜這麽一個醋葫蘆,隻能心裏幹著急。
    隊伍趕在落雨之前抵達驛站,一行人擦汗休息,長壽將陸無雙帶到楚辜和簡錦麵前。
    一見到楚辜,陸無雙就控製不住眼淚,立即跪地磕頭:“多謝燕王殿下開恩,我陸無雙以後肯定會報答您這份恩情。”
    楚辜眼裏壓根沒她這個人,連她說的話都跟沒聽見似的,將剛沏好的熱茶親自遞到簡錦手裏,又溫聲道:“小心燙,慢點喝。”
    周圍站著一些侍衛,全都跟沒有看見,默不作聲地低著頭。
    簡錦有些心虛地接過,又見他茶杯裏冒著滾滾熱氣,便謝道:“你也小心些,千萬別燙著了。”
    楚辜見她主動關心自己,雖然是為了謝他給她倒茶的,但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往她這邊微微湊過去,眼帶寵溺的溫柔,輕聲道:“還是你最會疼人。”
    說話間神情和善,甚至溫柔到不能再溫柔,分明不是剛才吃醋得厲害,又一臉計較的人。
    這話分明是情人之間最親昵的呢喃低語,簡錦聽得又心虛幾分,下意識看向周圍的侍衛,見他們神情如常,心裏才稍稍安心些。
    忽然手心被一捏,卻是楚辜見她略有分神,不由有些不滿,便低聲道:“你與我說話時不分神,要一心一意,專心致誌,一個字都不能聽落。”
    簡錦假裝沒有聽見,想要抽回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眾目睽睽之下可不好這麽過分。
    簡錦借著喝茶的功夫才成功抽出手,餘光瞥見楚辜還要湊過來,心想他這是愈發得寸進尺了,就趕緊斟了一盞茶,又立即遞到他嘴邊,微笑道:“趁茶還熱著,你趕緊喝,也好暖暖胃。”
    楚辜覺得她倒的茶都是香的,喝完滿盞之後又不禁歎道:“小錦沏的茶果然美味。”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也壓根不管在場人的情緒,跪在楚辜麵前的陸無雙見到他們這兩個大男人舉止親昵,含笑溫柔,起先邊流著淚邊暗暗鄙夷。
    可是瞧見對她無情冰冷的楚辜對著他人,卻是眼帶柔情,笑中藏情,況且他眉眼本就英俊秀美,如此一來更是招惹眼,也更刺她的心。
    從小到大,她被父母捧在手心裏,如珠如玉地對待,從來就沒有受過一點苦。
    若不是這次旱災突然爆發,她依舊是父母手上的珍珠,過著錦衣玉食般的生活,日後也有夫君萬般疼愛,可是現在卻狼狽到一路跌跌撞撞,隻為討得他手下留情,心裏有多少苦,就有多少怨氣和不甘。
    陸無雙知道這些消極的情緒萬般不能流露出來,隻能借著流淚的檔口狠狠發泄出來。
    見她哭得這般狠,素來冷情的長壽似乎也動了惻隱之心,知道不能再繼續看楚辜這般下去,便在旁邊重重咳嗽了聲,屋內站著的一眾侍衛聽到這聲,不由一時都斂聲屏氣,悄悄抬眼看楚辜的反應。
    簡錦卻覺得長壽打斷得正是時候,不覺如釋重負,暗暗鬆了口氣。
    可是不能和她繼續說話,楚辜就將罪責全怪在長壽身上,不滿地掃了他一眼,沉聲道:“長壽,你有何事?”
    長壽道:“陸小姐還有話與王爺要說。”
    楚辜冷冰冰的眼神就看向陸無雙。
    不知什麽時候,陸無雙臉上滿是淚水,本想楚楚可憐博他憐惜,可觸及到他眼裏的冰冷,心裏卻是一驚,同時又有一團濃到化不開的苦澀。
    想她陸無雙也會有今日,真是可笑又可憐至極,這樣下來淚水流得更洶湧了,抽噎道:“多謝王爺肯為無雙破例這一次,無雙現在父母雙亡,身家輕賤,唯有一條性命仍在世間漂浮,可這個世間終究不容女兒家多少,無雙也沒有什麽好報答王爺的,隻有這一條命,若是王爺不嫌棄,無雙就把自己的這條命,也把往後的半輩子給王爺。。”
    “本王要你賤命有何用?”楚辜不為所動,甚至語帶譏誚。
    聽到他這般語氣,簡錦一時有些恍惚,以前他未失憶時常用這種譏誚的口吻和她說話,如今應該是不會再會了。
    但見陸無雙眼眶紅腫,臉色蒼白,又加上一路上急急追上,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更顯得狼狽,比她當初還要可憐上一倍。
    “陸姑娘也是可憐,王爺您不妨再想想,留她在府上當一個婢女也好過流落街頭,被人欺淩。”簡錦說道。
    陸無雙一聽到去他府上當個婢女,神情不由得一僵,暗道她原本的意思可不是這樣,這個簡錦是不是忌憚她接近楚辜,所以故意讓她做個下賤的婢女。
    深思熟慮過後,她又暫且按捺下心中不滿,麵上做出一副柔弱又感激的模樣,輕聲道:“若是能當燕王殿下身邊的一個小婢女,對現在的無雙來說也是天大的福氣,”話罷磕頭懇求,“還請燕王成全。”
    楚辜雖然清楚陸無雙刁橫轉而柔弱肯定有古怪,但也很聽簡錦的意見,現在她既然都親自開口,想都沒有想直接說道:“本王府上也不缺奴才,多你一個也不算多。”
    陸無雙聞言立即磕頭大謝,餘光瞥見楚辜對簡錦笑得溫柔,心下不由忿恨起來,一麵要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以前就是太衝動了,徐徐圖之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