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大結局(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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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京城,車如流水馬如龍,熙熙攘攘,人影幢幢之間,薛鳳恍惚地望著簡錦的麵容,前世今生的舊影也在眼前來回閃晃。
驀地,人群中有道女聲響起來,模模糊糊的,竟是在喊她的名字。
薛鳳回神,卻見她神色起了些慌張,還沒有開口詢問被她急忙拉走。
還沒有走幾步,麵前倏地堵上兩道人影,一男一女。尤其是這個女人,非常仔細地盯著別開臉的簡錦,頃刻間竟是哭著撲上來。
眼看她要撲到簡錦懷裏,薛鳳眉頭一皺,立即將簡錦拉到身後,又警惕地盯著額這個女人,“你想做什麽?”
嬌娘卻直勾勾地盯著他背後的簡錦,“相公呸,簡二公子,我剛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難道都沒有聽到嗎?”
薛鳳聞言了然,難怪剛才簡錦表現得有些慌張,原來是不想被麵前這對男女認出來,於是微笑道:“我想姑娘應該是認錯了,這位是我的娘子,不是你口中的簡二公子。”
嬌娘看他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就問道:“你既然覺得是認錯了,又為何將她拉到身後,這不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嗎……”
還沒有說完已經被楚歌拉下去,他對薛鳳拱手道:“抱歉,我家娘子過於思念故人,一時才認錯了人。”
薛鳳微笑道:“無妨,我也能明白故人重逢時的體會。”話罷,便拉著垂頭的簡錦走了。
嬌娘卻是半信半疑地回過身,久久地凝視他們遠走的背影,嘴裏還嘀咕著,“長得這樣像,怎麽可能不是呢?”
楚歌敲她額頭,“人家都說了他們是一對夫妻,就不可能是你的簡二公子。”
察覺出他話中的醋味,嬌娘有點心虛,又忍不住反駁道:“要不是你非要叫我出來逛,我能認錯人嗎?說起來還都是怪你,要不然我就不會認錯人,也不會想起我家公子嗚嗚嗚……都是你的錯嗚嗚嗚……”
楚歌氣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和你家公子也不會分開,都是我這個小人破壞了你們的幸福。”越說越生氣,也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心煩意亂,索性扔下她不管,直接回府去了。
可是走到一半,他的心又不可控製地軟了,心疼她被拋在大街上,要是不認得回去的路那可怎辦。
楚歌越想越害怕,頓然停住腳步,緊接著折回去找她,看到她還在原地一個勁地低頭哭著,渾然不覺他的離去,頓時心裏又氣得爆炸。
可是再氣也沒辦法,他無可奈何地走過去,接著不情不願地將她這個麻煩精抗回家。
總之不管王家小姐也好,李家嬌女也罷,他心裏除了她這個野蠻粗傻的丫頭片子以外,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了。
……
見楚歌他們沒有追來,兩人這才放慢腳步。簡錦看到旁邊攤案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麵具,狐狸麵、牛頭馬麵、蛇麵等等都有,不知不覺停下來,挑看著。
薛鳳從中拿起一件狐狸麵具,笑道:“這個好看。”
簡錦接過狐狸麵具,隻拿在手裏,並沒有戴上去。
薛鳳察覺到了些,轉眼就道:“逛了這麽久肚子有點餓了,咱們先去吃一頓,如何?
簡錦爽快應下。
兩人挑了個就近處的盛酒樓,結果到門口時被夥計趕出來,夥計客氣道:“兩位客官真是對不住了,今兒晚上有位大客人包下樓裏所有的位子,明天您二位過來,小的才鞠躬盡瘁地伺候你們。”
簡錦被夥計這番說辭給逗樂了,“那就給我們挑一個最好的位子,明天我們再來。”
夥計麻溜兒應了聲。
薛鳳卻是覺得不對勁,謹慎地問道:“不知小哥能否透露一二,包下今天所有位子的這位貴客是什麽身份。”
夥計對此卻諱莫如深,壓低聲道:“反正是一位任何人都得罪不起的大客人。”
這任何人包括販夫走卒,也涵蓋貴勳侯爵、王孫子弟,能讓他們都得罪不起的人……
簡錦心裏頓時咯噔了下,腳底隱隱冒起一陣冷汗,想立馬走開這個地方,就趕忙拉著薛鳳離開,哪知道薛鳳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朝樓上一望。
簡錦雖然緊張,但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思,略微抬眼往上掃了一眼。
這一瞧要人命,幾乎嚇得她一身冷汗。
四樓臨窗邊上正坐著一個英俊沉穩的男人,眉宇英挺,氣質疏冷,目光又十分厲銳敏感,察覺到樓底下有人掃過來,就垂眸望了眼。
男人滿眼都是幢幢人影,星光皓月,不見一抹熟悉的人影,這才收回打探的目光,將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臉色又冷下幾分,眼神微動,召了長壽到跟前,低聲言語幾句。
而此時樓底下最裏邊站著兩道人影,見酒樓沒什麽動靜這才走出來。
薛鳳看著簡錦剛才急忙帶上的狐狸麵具,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心酸,心思一動,忽然問道:“這趟回來,難道不想見見他?”
他口中的‘他’,不需要說明身份,她已經瞬間明白過來。
簡錦默了默,隨後微笑道:“隨緣吧。”
話罷便想要將臉上戴著的狐狸麵具摘下來,手腕卻被握住,薛鳳看著她說道:“三年前,你沒有親自前往,而是托人送去賀禮;三年後的今天,甄侯府擺百日宴,你卻親自送來賀禮,是因為這回你想見到他。”
適才輕鬆的氛圍瞬間彌散,簡錦這回沉默地有些久了,許是不知該怎麽反駁他這話,或許是不知該如何蒙騙他,忽然笑了笑,像是極不在意般地問道:“你想說什麽?”
與她朝夕相對多年,薛鳳豈會看不出眼下她盡力憋住的心思,然而見她嘴硬的樣子,他還是於心不忍,沒有再接著追問下去,而是勸道:“不管你當初是出於什麽原因回到古蘭,三年的折磨對你來說已經夠了,現在你是時候跟他去說清楚,過屬於你自己的日子。”
他完全是在為她考慮,簡錦聽得感動又心酸,嗓子裏幾乎都是酸澀的泡,就問道:“你想知道當初我回古蘭的理由嗎?”
薛鳳靜默地望著她,在等著她說。
“當初先皇讓我發誓,此生不能再見他一麵,如有違背,身邊所有的親人都會遭受滅頂之災。”簡錦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像是剜心般疼。
薛鳳聽得也心疼,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不帶絲毫男女之情,隻有哥哥對妹妹般的疼愛憐惜。察覺到衣襟濕濡了一片,他更是從心底發出深深的歎息,低聲道:“你怎麽這麽傻。”
怎麽就輕易答應了他?
怎麽這樣死腦筋,三年來受著這個毒誓的壓迫,不告訴任何人?
他問道:“當日你是用什麽名義在先皇麵前發下這個毒誓?”
簡錦一愣,像是明白到了什麽,但還來不及細想,身後卻響起了具有壓迫感的腳步聲,下意識回眸一看,竟是長壽帶著幾名侍衛走來,麵無表情,如狼般的目光穿過人潮,直直地看著她。
目標再明確不過。
簡錦更是一愣,不自覺往盛酒樓上看去,竟是對上一雙厲銳森冷的眼睛,當即臉色慘白,驚愕地睜大眼睛。
他,他竟然發現她了!
簡錦幾乎不知道該怎麽做,最後還是薛鳳及時反應過來,趁著長壽抓捕過來的時候,帶著她趕緊逃了。
長壽見狀立馬加快腳步,然而突然從人群之中竄出來幾名彪悍大漢,直接堵在他跟前。
最終一無所獲。
回到下榻的客棧,簡錦仍是心有餘悸,臉兒煞白。
薛鳳卻是挑眉看她,“他既然知道了我們的蹤跡,這幾天肯定四處在搜查我們,到蠶花節那天,怕是我們要冒很大的危險。”
簡錦慢慢鎮定下來,也聽出他話中的調侃,“到這時候了,你還要調侃我?”
薛鳳大笑起來,“我說的可是實話。”
他這一笑,適才被長壽追捕的緊張氣氛也瞬間消散無影,簡錦也就順意逗他一句,“既然擔心被他抓到,咱們就不去蠶花節了。”
薛鳳卻是挑起眉頭,意味深長地道:“不行,好幾年才來一次,怎麽能錯過這等佳節。”
簡錦聽著這話怪怪的,好像別有深意,但想到薛鳳也不會瞞著她什麽事,當下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蠶花節當天氣氛十分熱烈,街上都擠滿了人,推推嚷嚷,到處都是罵喊聲。
薛鳳早就想到會有這樣擁擠的狀況,事先在茶樓包了一間。
蠶花娘娘的隊伍開始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歡呼陣陣,掀起一陣熱浪。正巧這時候夥計在上菜,眼神止不住往外飄,一不小心倒翻盤子,直接把湯汁潑灑在薛鳳的袍子上。
衣服濕了有味,薛鳳先出去收拾幹淨,獨留下簡錦一人坐著喝茶。
眼見蠶花娘娘正要走到自己這間茶樓跟前,簡錦也是一陣興奮,不禁抻長脖子,這時候屋門被推開了,她以為是薛鳳收拾好了才進來,看也沒有看,直接笑道:“你快過來,蠶花娘娘到我們跟——”
然而話音未落,對方大步走上前,直接走到她跟前,俯身將她壓在到桌上,又緊緊地抱住她,困住她,以熱烈而凶狠的吻封住她全部的驚訝與慌張。
見她臉都漲紅起來,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這才鬆開她的唇,卻仍是緊緊地抱著她,抵住她的額頭,雙目微紅,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簡錦卻驚愕到還沒緩過神,“你怎麽在這裏……薛鳳,他人呢?”
都這時候了她還提起不相幹的旁人,楚辜明顯露出不悅的神情,沉聲道:“你不用再念著他,他已經先回古蘭了。”
“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簡錦顯然誤會他要挾薛鳳離開,氣得都瞪大眼睛。
楚辜捏了把她的臉蛋,眼神看著凶狠,但拿捏她的力氣十分地柔和輕緩。
他是打心眼裏不舍得她受苦,也見不得她怕疼,瞧見她眼裏露出驚惶駭然的神情,就放緩緊繃的神情,耐心撫慰道:“他是我們的媒人,我又怎麽會傷害他。你放心,他是自願離開京城的。”
聽到這裏,簡錦已然恍悟到了什麽,驚訝又怒,竟是沒想到他會聯合薛鳳來騙她。
她一把推開他要往屋外走,結果沒走幾步又被楚辜給勾回來。
他從身後緊緊地抱住她的腰,擺明了是不讓她走。簡錦就使勁推開他的手臂,一邊掉眼淚,一邊說道:“我不能再見你,你讓我走,你讓我走成不成……”
“這三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我怪你狠心,你現在這樣傷心又是怎麽一回事?”楚辜扳過她的肩膀,目光熾熱地盯住她,“當初他肯定逼你做了什麽,要不然你不會遠走古蘭,三年,整整三年都沒有音訊。”
簡錦聞言心酸不已,一時沒說上話來。
楚辜看她這樣委屈,心裏更是疼得不行,就低頭替她擦拭臉上的淚珠,一改之前淩厲相逼的態度,柔聲道:“其實你不說,薛鳳也已經把所有事情告訴我。”
簡錦聞言霍的抬頭看他。
楚辜耐心地解釋道:“當初他逼你發下毒誓,拿著甄侯府人的性命要挾你,你無法不從,到古蘭以後處境更是艱難,長公主逼迫你嫁給薛鳳。最後消息遍布天下,就連我也上了當。”
想到過去的辛酸,男人的語氣都充滿了苦澀無奈,“我一氣之下拒絕接受你的消息,這時薛鳳卻主動寫信給我。往後的兩年裏,你的一切行動舉止都在書信上寫得清楚,你何時起床進膳,愛吃什麽忌諱什麽,他都巨細無靡地告訴我。這次你親自來京城給甄侯送賀禮,他也提早告訴了我。”
“他守在你身邊三年,不問不求,無非是想要讓你過的好一點。”他撫住她的臉頰,定定道,“小錦,你能明白嗎?”
簡錦沒想到薛鳳竟是會為她與楚辜書信往來長達兩年之久,一時驚愕難以表述,恍惚呢喃道:“我明白,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你,你給我點時間。”
若是這回再信了她,真給了她時間,說不定一轉眼她就跑得無蹤無影。
既然要挽回她的心,就要死死地扣住她的心。
楚辜眼神溫柔地望著她,說出來的話卻令人聽著心酸無比,“我知道這次你親自前來也是想見我,想知道我這三年來過得好不好,納悶我告訴你,沒有你的這三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簡錦如遭雷擊,怔怔地望著他。
兩人挨得近,她幾乎能看見他眼角起了細紋,三年前他不是這樣的,現在他怎麽會疲憊成這樣。
一時間,她心中充滿痛楚,不由落下淚來。
眼見她落淚,楚辜心裏也不好過,但為了能讓她回心轉意,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他隻能繼續往下說。
“就算當了皇帝,我心裏也難受,這皇位是用我母親和姐姐的性命換來的,踏著我至親的鮮血,我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安穩。小錦,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你就算是同情也好,可憐也罷,能不能不要再想著他人,就為你自己,為我,留下來一次。”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心裏這麽難受……”她糾結道。
他溫柔地望著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其實你這趟回來,也是想見見我,舍不得我,對不對?”
“我……”
簡錦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看到他臉上充滿期待與渴望,心裏更是一疼,再也說不出決絕的話來。
其實都到這會兒了,她心裏早有答案,慢慢,慢慢的,簡錦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竟是發覺他手心裏滿是汗,微微一笑道:“現在我想回來了,就應該不走了……”
話音未落,便已經被對方一把抱在懷裏。男人抵著她的額頭,捧住她的臉頰,雙目喜悅而鄭重地注視著她。
這一切動作都神聖得不能再神聖,他嘴角早已展開喜悅癲狂的笑靨,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又那麽小心翼翼,怕驚碎了眼前一場幻夢般,“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說一次。”
他幾乎哽咽住。
簡錦也咧開嘴角笑著看他,淚珠從眼睛裏砸出來,幾乎蒙住整片視線,定定道:“我答應你,答應你留下來……”
楚辜很快伸手擦了把她的眼眶,好像不容許眼淚阻擋她的視線,他也要看清楚她眼中的真心實意。
簡錦好笑極了,又心酸極了。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輩子會有一個人待她如珠如玉,舍不得她離開,偏偏她是個無情沒心肝的家夥,沒有說一句話離別的話,無聲無息離開他三年,害他三年來眼角都長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細紋。
簡錦握住他撫在她臉頰上的手掌,萬分鄭重道:“我不離開了,再也不會離開了。”
就算先帝逼她發下毒誓。
就算他恢複記憶又苦心孤詣瞞住她。
就算長公主會對她的離開而大發雷霆。
她隻在乎這一刻,麵前這個人。
哪怕別了三年,就算別了一輩子,兩人再不想見,她照樣割舍不得。
這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楚辜怕她又反悔似的,突然緊張起來:“就算先帝逼你發下毒誓,你也不離開?”
“我不能忘記。但是當日給他發毒誓的是甄侯府的簡錦,而現在站在你麵前,答應你留下來的人是古蘭二公主。”
簡錦也回擁住他的腰,臉頰側著枕在他寬厚溫暖的肩頭,嘴角輕翹,感動落淚,“往後和你過一輩子的人也是她。”
這一刻終於能盼來等來,甚至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也不比不了此時的激動興奮。
楚辜無法用言語表達,捧住她的臉以吻封唇,湧動在他心尖上的熾火熱烈而凶猛,火燒燎原,一輩子都燒不完。
街道上人煙浩蕩,仰視著美麗漂亮的蠶花娘娘從麵前經過,是人間歡喜。
茶樓上,一對男女緊緊相擁,也是人間的一場歡喜事。
有道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他們能衝破一切阻礙,重新擁抱對方,此生注定幸福美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