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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被紀安安安慰完後，他就笑咯咯地把康乃馨從沙發上抱了過來。
    “媽咪，花送你，喜歡嗎？”
    紀安安點頭接了過去，看著懷裏的花，眼眶微熱，“喜歡，睡寶真乖，媽咪很開心。”
    隨著睡寶的長大，她越發覺得他懂事了。
    大抵為人母，最欣慰的就是見證他每一步成長腳印，以及收到兒子的回應。
    聽到媽咪說喜歡，睡寶十分開心，看到桌上另一束花，他一顛一顛跑過去抱回來，塞進了媽咪懷裏，“這是叔叔買來送給你的，不過我忘了叫什麽花了，等叔叔下來，我問問他。”
    他挺想讓粑粑送給媽咪的，可是粑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下來，他隻能代粑粑先送了。
    紀安安看向那綠葉中的白色小花，眼簾微垂。
    茉莉花，她認識。
    這是他第三次送她花，隻不過每次都不一樣。
    這時候，睡寶已經被小二拉起玩了，她坐在沙發上，花被發麵前的茶桌上，看著花束，她想起了記憶中遙遠的畫麵。
    她們所就讀的學校是從幼稚園到高中一體化，那是她第一天去上幼稚園，因為人生地不熟，又屬於插班生，就受到班裏小團隊的欺負。
    有人拿了她的筆盒藏了起來，有人故意將顏料塗到她的裙子上，還有人踢倒她的椅子害她摔倒……
    她當時不敢哭，直到已經讀一年級的滕奕揚，受了爺爺的交代，來接她時，她撲向了他的懷裏才敢哭出來。
    那時候，欺負她的人圍著兩人笑了起來，說得很難聽，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她不記得自己同他說了什麽，他甩下書包，直接衝了上去，逮著人就按在地上揍。
    對方人多，但架不住他出手又快又狠，很快就被揍哭了。
    老師們聞訊趕來，接下來就是叫家長。
    後麵太過於混亂，她渾渾噩噩記不清了。
    但是她很清楚地記得，被領回家後，滕爺爺笑眯眯讓李媽帶她上樓洗澡，她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但很快就聽到樓下傳來的淒慘哭聲。
    她知道滕爺爺罰了他，著急得想要下樓，卻被李媽攔住了。
    她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又幫不上忙，自責不已。
    然而當晚，她的房門被敲響。
    打開門一看，隻見滿身傷痕的人笑嘻嘻地站在她麵前，手裏還拿著一枝花。
    “送你。”
    看著手上的粉色花朵，她呐呐道，“為什麽送我花？”
    少年扶著門框艱難站著，“李媽說你今天受了驚嚇，剛才一直在哭，我聽說女孩子都喜歡漂亮的東西，正好看到樓下花開得很好，就給你摘了一朵。”
    說完，他咧嘴一笑，好像牽扯到傷口，“呲”了一聲，才說道，“喏，花給你了，你就別哭了。”
    她點了點頭，看他一直揉著腰，她擔憂問，“很疼嗎？”
    少年立即放下手，擺手道，“不疼，一點都不疼！今天欺負你的人，我都狠狠揍了一頓，幫你報了仇，如果以後還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會將他們打得爹媽都不認識！”
    他剛義正言辭說完，樓下就傳來一陣怒吼。
    “小兔崽子，你又跑哪裏去了！給老子滾下來擦藥！”
    剛還叫囂著的人立即蔫了，他朝她擺了擺手，“我走了，你快去睡吧。”
    然後在暈黃的走廊燈裏，她看著他一瘸一拐地下了樓。
    她低頭輕嗅了一下那還帶著水珠的花。
    淡淡的馨香。
    後來她從李媽那裏得知，這叫薔薇。
    再後來，她知道了花語。
    粉色薔薇，代表愛的誓言。
    可惜很多東西，都回不去了。
    此時，躺在床上的人翻來覆去，心情十分的糟糕。
    滕奕揚索性拿過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可是沒過一會，他就又扔下手機。
    根本就靜不下心，滿腦子都是紀安安今天和謝琅軒有說有笑的樣子。
    從回來到現在，她對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冷著一張臉。
    好像兩人不過是不相熟的路人。
    要不是今天睡寶在場，他要維護形象，早就把她從餐廳裏拖出來。
    然而這人看到他，一點心虛都沒有，連看到他生氣，都不知道關心一下，解釋一下。
    根本就不像小時候，不管他做什麽，她都笑嘻嘻地跟在身後。
    他累了不舒服，她第一時間就發現。
    他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白瞎了買束花送她，人家肯定不稀罕。
    就在這時候，信息響起。
    他拿過來一看。
    風清逸：怎麽樣？你家安安收到花有沒有很激動？她心裏肯定想著，這榆木疙瘩總算開竅，學會浪漫了吧！哈哈哈哈——
    他心情不佳，有人撞上槍口，他不客氣就打了個字發過去。
    滾！
    風清逸收到短信，咂了咂舌，不是吧，這都搞不定？
    開竅？滕奕揚冷哼一聲，他第一次送花的時候，這小子估計還在玩泥巴吧！
    想到那束茉莉花，他不由想到過去少數幾次送花的回憶。
    那次是在她在幼稚園受人欺負，看到早上還是一身漂亮小白裙的她，在他不在的一天裏就變成了髒兮兮的小乞丐，他氣得衝上去把那幾個小子揍了一頓。
    那是他活了八年，闖的最大的禍，回家還挨了爺爺一頓竹筍炒肉。
    可是他不後悔。
    在爺爺去找藥時，李媽告訴他，她在房間裏哭。
    他想估計是被嚇到了，心想該怎麽去哄她開心，他從來就隻會打架，從未哄過人。
    突然看到窗外剛開的花，他心念一動，趁著爺爺還沒回來，偷偷折了一枝送上去。
    後來他看到了梨花帶雨的她，那樣脆弱。
    他忍不住在心裏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別再讓人欺負了去。
    他記得還有一次，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什麽時候，在哪裏送過她花了。
    回憶到這裏，他自嘲一笑，沒想到，到頭來，欺負她最狠的，卻是自己。
    清逸說女孩子愛花，可他卻從很少送過她花。
    好像這十幾年裏，就送過她兩次，還有一次居然記不起來了。
    他抬手按住眉心，心中的火氣在懊惱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