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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粥吃完後，滕奕揚就收碗離開。
    他走後，紀安安才大口呼吸了幾下，剛才他在身邊，她莫名覺得別扭。
    但是很快他就又回來了。
    這次他手裏拿著的是一杯溫水和一個藥包。
    “把藥吃了。”
    她接了過去，就著水把藥吃下。
    本就精神不濟，剛才他在自己繃緊了神經，耗費了心神，吃了藥後，整個人就又開始犯困了。
    滕奕揚走過去抱起兒子，“你好好睡一覺，等中午的時候，我再叫你。”
    紀安安求之不得，點頭後就又縮回被子裏去。
    見她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滕奕揚彎了彎眼，帶著兒子離開。
    等房門輕扣聲響起，紀安安側著的身躺平，雙手抓著被沿，強迫著自己清醒一點。
    她什麽時候生病不好，偏偏在協議期生病，感覺有什麽超出了預期，她抿了抿唇。
    想不通的時候，腦子更糊塗，藥性也發揮出來，睡意上湧，她昏昏沉沉就要睡過去。
    腦海裏好像有一道聲音在拉著她沉入。
    “別怕，有我在。”
    緊接著腦海裏有片段一一閃過。
    她趴在他懷裏，他掐著她的腰脫下衣服。
    她柔軟無骨，任由他脫脫穿穿。
    然後他埋頭，好像碰了她的臉。
    太模糊了，看得不是很真切。
    她想要睜開眼睛，眼皮越發地重。
    出了房間的父子倆此時正一人占據一塊沙發，對視著。
    “叔叔？”睡寶不知道粑粑為什麽突然不說話，隻看著自己。
    滕奕揚目不轉睛地看著沙發上兒子，昨晚事發突然，加上安安需要照顧，他忙得焦頭爛額，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此時安安的情況穩定了，他才想起來。
    “睡寶，我有話問你。”他盡可能放輕聲音，盡量不嚇到他。
    睡寶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嗯了一聲，“叔叔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果貝亦遠在這裏，估計會稱讚小外甥有自己的風範，把他的語氣學得十成十。
    滕奕揚被他小大人模樣逗樂，剛彎起的眼角就被他壓下去，這時候，他要認真正經。
    他狀似無意地提起，“昨晚打電話跟我求救的時候，你叫我什麽？”
    睡寶以為昨天粑粑沒問，就代表著他沒注意到，心裏還慶幸著，沒想到粑粑是在這裏等著他，心裏不住發虛。
    他眨了眨眼睛，“叫你叔叔呀。”
    滕奕揚挑眉，“那昨晚回到家裏，你抱著我腿，喊我什麽？”
    睡寶眼神飄到虛空去，“還是叫叔叔呀！”
    若說一次，他還有可能聽錯，但昨晚是接連兩次。
    睡寶心虛的模樣落在他眼裏，他勾唇輕笑，雙手抱肩靠在沙發上，之前是不確定，現在他已經有九成九的把握，睡寶知道他是爸爸。
    “這樣啊——”他點著頭拉長語調。
    睡寶以為自己蒙混過關，笑著重重點頭。
    然而滕奕揚的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收聲，眸眼認真地道，“睡寶，好孩子是不能說謊的，我再問你一次，我是你的誰？”
    睡寶再早熟，也是個孩子，剛才接連兩次說謊，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更何況麵對的是自己最親愛的粑粑。
    他低下頭，雙手交纏著，內心做著鬥爭。
    滕奕揚見此，眼睛黯然下來。
    他這麽對一個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本應該是循循善誘，態度再溫柔一點的。
    也許他不該逼兒子。
    也許兒子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之前不是做好打算了嗎？
    先好好融入他和安安的生活，然後一點一點打動他，再找合適的機會，告訴他真相。
    現在自己太操之過急了。
    滕奕揚按了按眉心，打算找個借口揭過這個話題。
    “剛才叔叔跟你開玩……”
    “對不起粑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笑字還在口中，對麵的小人兒抬起頭，自責地開口。
    滕奕揚倏地怔住了，“睡寶，你剛才叫我什麽？”
    “粑粑，粑粑呀！”
    睡寶想通了之後，叫起來就格外的清脆。
    眼眶瞬間紅了，感覺有什麽爭先往心裏擠，滿滿的，都要溢出來。
    滕奕揚張開手臂，啞著喉嚨，“兒子，過來。”
    睡寶之前還有些忐忑，聽到這話，立即跳下沙發，撲進了他的懷裏。
    “粑粑！”
    小小軟軟的身板就在他懷裏拱著，滕奕揚收緊了手臂，閉上了眼睛，“兒子，爸爸等你這一句話，等了好久。”
    睡寶將臉埋在粑粑懷裏，甕聲甕氣著，委屈巴巴地說著，“我也想叫粑粑，很早之前，我就想叫粑粑了，可是之前我不知道粑粑喜不喜歡我。”
    滕奕揚聞言將他抱起坐在膝蓋上，握住他的小手，“傻孩子，爸爸怎麽會不喜歡你？你都不知道，在飛機場上看到你的第一眼，爸爸就在想，如果這輩子會有孩子的話，一定要有一個和你一樣乖巧伶俐的。”
    睡寶也握住他的手指頭，“那時候我覺得粑粑好高大，如果我有粑粑，一定也要像粑粑那樣。”
    滕奕揚笑，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兒子，你告訴粑粑，你什麽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媽咪告訴你的嗎？”
    睡寶搖頭，“不是，是媽咪和二舅說話的時候被我聽到，然後知道你的名字，後來在電視上看到粑粑，就知道粑粑長什麽樣子了。不過那是在飛機之後的事了，第一次見麵，我還不知道你是粑粑。”
    滕奕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又欣慰又驕傲，“兒子，你真聰明。”
    睡寶嘿嘿一笑，然後難過起來，“以前看到周圍的小朋友都有粑粑麻麻陪，而我，隻有麻麻，我經常就在想，我的粑粑會是什麽樣子的，他是奧特曼嗎？去別的星球打怪獸了？還是孫悟空，陪唐長老去取經了？二舅說，如果在麻麻麵前提起粑粑，麻麻就會難過，所以我都隻敢一個人偷偷想。”
    睡寶吸了吸鼻子，眼淚卻掉了下來，“曾外祖母說，聽話懂事的孩子，會有人疼愛，所以我做好孩子，誠實懂禮貌，希望有一天見到粑粑，粑粑能喜歡我。”
    “我每個晚上都對星空許願，如果星星能聽到我的願望，就能把粑粑帶回我麵前。”
    “可是可是……”
    “可是星星好像一次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