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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微涼，涼透了人心。
    滕奕揚抱著她，極輕極輕地道，“安安，我說過，你要的我都會給。”
    “對不起。”紀安安在他懷裏放聲大哭。
    一百零八層台階，他們都走過了。
    為什麽煩憂沒有離去，相愛的人，卻要分離。
    滕奕揚站在最後一層石階上，看著她的身影遠去，漸漸的眼前模糊，他抬手覆上眼睛，一手濕潤。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大師說，有舍才有得，我不敢在奢望留在你身邊。
    明明我們那麽相愛。
    紀安安淚流滿麵。
    她渾渾噩噩走下了石階，恍惚地走在山路上。
    山風吹來，樹葉沙沙飄落。
    過了好一會，她才想起來要叫車去機場。
    但當她拿起手機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人在她身後站定，“我送你。”
    她背對著他擦了擦眼睛，“好。”
    紀安安想過他知道她的想法後，會覺得荒誕，會暴怒，會責備，會怨恨。
    卻沒想過，兩人最後的告別會是這麽的安靜。
    她坐在副駕駛位上，目光直視前方，不敢越過分毫去看他。
    去機場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如果一直這樣幹坐著，恐怕會十分難熬。
    她摸索了下，打開音樂，希望能有聲音衝淡這靜寂的氣氛。
    他以前車裏都是重金屬音樂，她已經做好震耳欲聾的準備，卻不想打開列表，每一首歌都那麽的溫柔抒情。
    更重要的是，都曾是她喜歡的。
    她指尖頓住，一時之間忘了反應。
    滕奕揚努力不讓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若有若現的馨香在他鼻翼環繞，他根本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了，“你不是要聽歌嗎？怎麽不按？”
    紀安安回神，眼神飄忽，也沒看清歌名就隨便選了一首，但當熟悉的旋律出來時，紀安安無比後悔怎麽選了這首歌。
    “能夠握緊的就別放了，能夠擁抱的就別拉扯，時間著急的衝刷著，剩下了什麽？”
    “原諒走過的那些曲折，原來留下的都是真的……”
    兩人俱是一怔，紀安安閉了閉眼睛，最後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誰讓時間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偷走了青絲卻留住你……”
    滕奕揚緊緊握住方向盤，餘光看著她瑩白的側臉，窗外的風吹進來，吹起了她的長發，那樣近，卻又那樣遠。
    忽然，車窗被升起，呼嘯的山風都被擋在了窗外。
    紀安安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舉動，剛要說什麽，發現車速越來越快了。
    她驚異轉頭，卻見他沉著臉，臉上嚴肅冷沉。
    滕奕揚察覺到她的目光，分心回答她，“刹車有問題。”
    紀安安心頭一慌，“那怎麽辦？”
    這裏山路十分彎曲，平常下山都要謹慎，更何況是下山。
    她剛話落，就聽他快速道，“安安，抓好。”
    前麵一個近乎一百八十度轉彎，紀安安感覺自己好像被重重甩了出去，然後又被拉了回來，速度快得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滕奕揚控製不住車子，山壁近在眼前，他眉目一凜。
    “安安。”
    “什麽？”
    紀安安心頭一跳，剛睜開眼睛，就見他鬆開安全帶，朝自己撲來。
    溫暖的身體抱住她，極盡寵溺溫柔地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如果可以，請好好活著。
    紀安安的視線略過他看到即將撞上的山壁。
    她驚恐，想要推開擋在她身前的人，“不——要——”
    “砰——”
    一聲巨響。
    隱隱有歌聲從車裏傳出。
    “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好的壞的都是風景……”
    紀安安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裏的背景都是白光，看不清來處，看不見去路，
    她不知疲倦地走啊走啊走，漸漸的，道路顯現，盡頭出現了一棵高樹，樹下似乎站著個人。
    那人背對著她，頎長身影，栗色短發，一手插兜，仿佛在等著什麽人。
    她的心仿佛被擊中了似的，朝那人跑去。
    然而，她像是踩上了跑步機的皮帶，無論她跑得多快，都在原地踏步。
    而那人越來越遠了，就要從她的視野裏消失。
    “奕揚，不要——”
    她伸出手悲慟地喊著，眼前忽然一亮，她坐了起來。
    觸目的白牆，耳邊有人驚喜地喊著她的名字。
    “安安，你終於醒了，嗚嗚——”
    紀安安轉頭，看到亦遠抽嗒抽嗒地抹著眼睛。
    “你怎麽會在這裏？不對，我怎麽會在這裏？”
    貝亦遠看了她一眼，哇地一聲哭了，“安安，你是不是被撞傻了？你今天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裏啊！完了完了，大哥會殺了我的！”
    “車禍？醫院？”這幾個字眼在她嘴上呢喃著。
    刹車失靈，撞擊，炙熱的擁抱，粘稠的血……
    一幕幕瞬間在腦海裏浮現，紀安安臉色更白了，她倉惶地抓住麵前的人。
    “亦遠，你告訴我，奕揚呢？他……他怎麽樣了？”
    貝亦遠神情為難地看著她，眼裏帶著幾分憐憫，“安安，你答應我，千萬要冷靜。”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驚惶，緊緊抓著他的衣服，“這讓我怎麽冷靜！你快說啊！他現在人在哪？”
    “好好好，我告訴你，他為了保護你，承受了大部分的撞擊，從下午送進醫院到現在，一直都在搶救室裏搶救。”
    貝亦遠一口氣講話說出來，說完，他才敢去看她。
    紀安安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就掀開被子，一腳踩空，整個人差點就摔下去。
    貝亦遠立即拉住她，“安安，你身上還有傷，不能隨便下床。”
    “帶我去找他，快！”紀安安已經顧不上了，抓住他的手，抖著聲音懇求道。
    貝亦遠見不得她這失魂的模樣，心軟答應她，“好，我這就帶你去。”
    搶救室裏。
    腦外科極內外科各大權威醫生齊聚，氣氛緊張而又凝重。
    “血壓正常，心率偏高，呼吸抑製。”
    “上呼吸機。”
    “血小板偏低，失血過多。”
    “快，止血，準備輸血。”
    “不好，瞳孔沒有反應，心律失常。”
    “立即準備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