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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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桉木希睡了一天一夜後被孩子們淒厲的哭聲叫醒,她恍惚著第一時間抱著孩子們哺乳,等寶貝們睡了過去,她才感覺鋪天蓋地的悲傷向她襲來。
    看著床上並排躺著的三個孩子,她嗚咽著,淚水漣漣,她記起來了,葉寧琛,似乎,沒了。
    她不相信爸爸他們會騙她,但她寧願相信爸爸他們是在騙她。
    要她接受葉寧琛已經死亡的事實,她寧願跟著他一起去死!
    桉木希呆傻地坐在那裏,已忘卻了外界一切,旁邊似乎有人來了,他們說了什麽,她都聽不見。
    有人在給她喂東西,她機械地張嘴吃了兩口,便再咽不下去。
    她的腦海全部被葉寧琛的一靜一動占滿,畫麵最後皆是定格在白布遮蓋他臉龐的時候。
    桉木希心痛欲裂!她想衝過去,死死抓住那塊白布,不要蓋住他,不要將他的俊臉遮住,她的葉寧琛,還會睜開眼的。
    然而,慘白的布,最終還是殘忍地將他的臉一寸寸掩沒!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她隻想在屋裏尋找葉寧琛的記憶,他的書,他的樂器,他喜歡的毛筆,都有他的氣息。
    她反複癡迷地撫摸著這些東西,就像平時葉寧琛把玩它們一般。
    這個時候,隻有寶寶們的哭泣能夠短暫喚回她的神智,她機械地喂完他們後,便再次循環進入了這樣的狀態。
    她知道自己該回歸現實,孩子們還等著她,可是,現實那麽令人絕望,它沒有葉寧琛了。
    那個願意用生命來愛她的葉寧琛,永遠不見了。
    她不想去麵對那樣的現實,她願意沉溺幻想中,永遠永遠。
    “希寶今天吃了多少飯?”這是李遠翰自從桉木希醒來後問的最多的話,為此他都不敢出門了,天天守著家裏,盯著桉木希吃飯。
    麗亞正端著托盤走出桉木希的屋子,在門口遇到李遠翰,聞言皺眉道:“才喝了一點粥,她說沒胃口。”
    李遠翰也皺眉,他拿過托盤,上麵的早餐還有餘熱,“我再去勸她吃點。”
    他走進屋子,看見靠窗的軟榻上,桉木希正帶著三個寶寶在玩耍,如果不是她日漸消瘦下去,又時常對著空氣或哭或笑,從她平靜的臉色上,他們根本看不出她心底的傷心與難過。
    她照常帶孩子,照常生活,照常的讓人心驚膽戰,隻因她的照常就跟無魂的木偶般,情緒沒有波動,目光無神而呆滯,而隻有短暫的時間,她才像個人。
    桉老多次找李遠翰交流,“小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要是發泄出來還好,就這麽憋著,可最傷身傷神呐。”
    李遠翰怎麽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無論他們找她聊了多少次,她都是毫無反應,隻會呆呆地看著他們。
    這樣的桉木希,怎能讓他們放心?
    李遠翰端著托盤走過去,揚著大笑臉道:“你爸我親自送的愛心早餐,希寶你總要給我這個麵子再多吃點吧?”
    他放下托盤,抱起孩子們挨個親了親,哈哈大笑,“咱們家的小可愛們又長大了。”
    桉木希隻看著他不語。
    “我也餓了,要不希寶你陪我再吃點?”李遠翰放下斯年二寶,不死心地再次想激起她的情緒。
    這次,桉木希似乎有些清醒,她竟然搖頭了,“爸你吃吧,我起的早,沒胃口。”
    李遠翰為她終於有了反應微喜,立即想說重話逼著她吃點,隻是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虛弱模樣,他心疼地不忍心說她了。
    “希寶,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們吧,你不吃東西哪裏有奶水喂孩子?”李遠翰一個大男人忍著尷尬跟閨女說這話,他也是實在急了,“不要讓我們擔心,好不好?”
    桉木希恢複了一點靈光的眼眸忽然紅了,她無力地道:“對不起,爸爸,我是真的沒胃口,你們不要擔心,也許過陣子會好的,為了寶寶們,我會盡量多吃點。”
    現在,她有如木偶行屍走肉地活著,不就是因為孩子?如果沒有孩子們,她怕是那天就跟著葉寧琛去了。
    爸爸說,葉寧琛希望她能代他好好活著,代他過完以後的日子。
    她憤怒悲哀的想,沒有葉寧琛陪著,她一個人走下去,有什麽趣味?
    她怕爸爸再逼她吃東西,桉木希忽然問道:“葉寧琛的骨灰在哪?”
    李遠翰一怔,差點脫口而出哪裏有什麽骨灰,好在他反應快,忙道:“放在祠堂裏了,你不說我也想告訴你,得選個日子將他安葬。”他們準備充分,確實偽造了一盒骨灰
    桉木希聽到這話,她的心仿佛再次破開了洞,鮮血如柱,眼裏淚水已如雨下,這些天她的眼睛已近哭瞎。
    午夜夢回,她常常抱著自己在黑暗中一幀一幀地回憶著葉寧琛的一切,他的笑,他的壞,他的溫柔,他的狂野。
    夢裏是他,現實也是他。
    她已經分不清真實和幻覺,她感覺葉寧琛還在自己身邊。
    他的氣息,他的聲音,他的俊臉,一直在她身邊。
    “桉木希,快過來,我發現了一本好書,我們一起看?”桉木希抬頭,看見葉寧琛正在不遠處的圓桌旁揚著一本古籍召喚她。
    她笑了,站起來走過去,“好,我就過來。”
    “希寶!”李遠翰的聲音驚醒了她,桉木希僵立在那裏,眼前的葉寧琛瞬間化為虛幻消失無蹤。
    她的臉色刹那慘白,瘦如竹柳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李遠翰擔心地起身扶住她,無奈道:“你這是怎麽了?”嘴裏神神叨叨的,又變成了那個癡傻模樣,她這個樣子真的很令人擔心,他現在有些後悔了,見到失魂落魄仿佛一夜之間就枯萎了的閨女,他後悔不該聽小葉和阿擎的。
    他當初就應該想明白,以閨女的性子,哪怕葉寧琛一輩子要死不活,她也會對他不離不棄,能夠陪在心愛的人身邊,再苦也是甜。
    他們借著為她好的名義不給她選擇的機會,撒下這個大謊,似乎錯了。
    李遠翰現在隻能期盼著,時間能帶走撫平閨女心底的傷痕。
    桉木希遲鈍地搖搖頭,不聲不響地坐了回去,早已經化為死水的心再次想到葉寧琛的骨灰。
    “我想去看看他。”她囈語般跟爸爸祈求,“我要接他呆在我身邊。”